自打知晓自己被组织列为考察对象之后,汪明熹心态也起了一些微妙变化,一方面,在下边来办事儿的基层干部面前,变得更加谦恭有礼,一方面,在县级干部们面前却变得自信了许多。
这种不易为人觉察的小变化,落在我面前,颇为觉得好笑,在下边人面前如此,自然是希望落个好印象,开人代会时能顺利过关,在县级干部面前如此作态,自然是心理调整的需要,这也可以理解。
我笑了笑,随口说道:“汪主任,换汤不换药,还不是那些人嘛!哦!好像有个变化,昔日的周秘书长现在变成了周市长了,还多了一个符市长,汪主任,这符市长大概只有三十来岁吧?挺年轻呢。”
“符市长是民盟成员,一直在市教育局任副局长,学历很高,人也挺谦和,我接触过两次,人挺不错的。”
汪明熹点了点头,道:“起其他副市长至少小五岁以,当然,和叶县长你起来,她不能叫年轻了,等叶县长你变成叶市长时,或许你还更年轻呢。”
汪明熹说这话时,也是充满感慨,自己四十出头了才混个副县长,这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别人二十五六已经是常务副县长了,这真是人人气死人啊。
“得,汪主任,副市长和副县长之间的差别我懂,我或许一辈子都迈不过那道坎儿,你别打趣我了。”
我也笑了笑,汪明熹话语的酸意算是隐藏也隐隐淌出,这在县委、县政府大院里不少见,反倒是在下边基层乡镇里,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叶县长,看来省里边真是有意加强女干部的作用呢,现在市委常委、秘书长汤彦琳也是从省城下派来的,咱们市的市级干部足足有三个女同志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看来在我们淮鞍,要率先实现了。”汪明熹目光落在报纸关于市委常委们的简历介绍。
我心微微一动,原来一直以为杨正林可能会过来担任市长,但是看来愿望落空了。
杨正林回了省纪委担任副书记,这也让他自己得偿所愿。
实际杨正林更喜欢在纪委这条线战斗,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更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虎视眈眈的窥伺着那些个在仕途奔行挣扎的人们,等他们漏出马脚,他便如毒蛇猛噬一般死死咬住对方,将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黄翰和自己都曾经挖苦过对方这种黑暗心理,说他这是因为年轻时候心灵遭受过某种创伤,准确的说,应该是受到过一些官员们的伤害,所以才会生成一种天生对官员们的刻骨仇恨。
但是杨正林拒不承认这个“诬蔑”,称黄翰和我都是典型从心理抗拒和畏惧监督的心态,虽然目前还没有抓到黄翰和我的小辫子,但是一旦他掌握了某些东西,他将采取猫戏老鼠的手法,活活把黄翰和我“玩死”,这也引来黄翰和我的嗤之以鼻。
我也隐约知晓,杨正林其实并非像表相那种漫不经心,从黄翰那里,他也隐约知晓杨正林颇得纪委一位已经升为副书记的大佬的赏识,至少印象,这一两年里我有两次和杨正林通电话时,杨正林都是在京城。我甚至有些感觉,只怕杨正林并不会此停步,弄不好还有可能会入京都有可能。
杨正林是十月正式调回省纪委任副书记的,我为此还专门回了一趟玉州替杨正林接风,虽然自己已经离开了玉州,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打算放弃玉州这块阵地。
作为省会城市,玉州永远都是江州省的政治心,那里一举一动都会通过如蛛一般的神经末梢传递到全省各地,而陵台无疑是最边缘的末梢顶端了。
汤彦琳和杜力是杨正林在玉州市纪委时的得力臂助,我可以肯定,汤彦琳出任淮鞍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背后肯定有杨正林运作的影子,从正处到副厅,对于天朝政治版图的官员们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坎儿,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形容也不为过,汤彦琳作为女干部要跨越出这一步,更凸显不易了。
我甚至可以断言,杜力的职位肯定也会有变化,只不过到陵台来这么久,也没有怎么了解省城里其他人事变化,除了和自己关系较为密切的那些人。
汤彦琳出现在市委领导,这也标志着省里边开始关注淮鞍市权利架构,霍崇浩作为市委书记的威信必须要保证,组织意图更是必须要得到贯彻,而胡系失势将是一个必然趋势,只不过这个趋势的发展速度,还有待于观察。
对于我来说,这应该是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至少自己也和她有过几次交道,虽然关系不深,但是有杨正林这层关系,一切都不是问题,看样子,自己应该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拜访一下这位常委秘书长。
随着大华公司和三叶公司落户陵台项目尘埃落定,陵台今年招商引资毫无意外的,将超过了曹集县和西江区成为全市魁首。
大华公司和三叶公司一起投资将超过一千五百万,加蓬莱观、囫囵山旅游风景区开发公司的投资五千万,本年度陵台招商引资逼近亿元大关,远远将曹集和西江甩在身后,这也使得陵台县一举成为全市的一颗明星。
两家公司的环保设施问题得到解决之后,我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畜产品的后续深加工问题,大华和三叶两家公司都具有相当的综合开发加工能力,牛羊皮、骨粉、毛发这一系列的副产品的加工,也都需要进一步商谈。
而陈立刚副省长的一次视察,也让省农业厅和省科委对陵台这个农业科技试验园区兴趣大增,对于河口区的大批野生猕猴桃林和刺梨林改良项目,也产生了浓厚兴趣。
而我更是雄心勃勃,希望通过引进果汁加工这一类的企业。偌大一个河口区五个乡镇,拥有相当丰富的猕猴桃和刺梨资源,但是竟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加工企业。
目前,陵台南部几个乡镇山区的猕猴桃和刺梨,虽然并非高产优良品种,但是却胜在一直处于未开发状态,可能在适口和品相,难以成为商品果。
但是用于压榨果汁却是再好不过,尤其是完全没有经过污染的绿色林带,更是有着其他地方难以拟的优势。
闽南和南粤历来是果脯、蜜饯、坚果等小食品生产的大省,所以我又通过吴逸民在闽南、南粤方面的一些朋友,帮助联系在那边从事这个行业的熟人,牵线搭桥来陵台进行考察。
吴逸民经常四处乱溜达,在闽南潮汕一带也有不少朋友,一番联络之下,真有了一些消息,尤其是闽南和潮汕一带的小食品产业相当发达,不少主要是外销港台,其一些已经开始在行业内做大做强,对于进入内陆市场,也有相当浓厚的兴趣。
“米书记,怎么样?客商们考察情况怎么样?”
我见到走进来的河口区工委书记兼河口镇党委书记米丰恒满脸喜悦之色,估摸着应该有戏,心情也一阵大好。
“还行!叶县长,这些闽南人虽然说话咱不大听得懂,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很感兴趣,走了三个乡镇,都实地山现场察看了山的猕猴桃和刺梨的分布情况,除了对咱们河口的交通条件不大满意外,其他都没说啥。”
米丰恒笑眯眯的搓着手,看样子也是刚从河口那边赶过来,脚下还有一些泥土草屑。
“他们走了?”
我点了点头,吴逸民介绍过来的这几个客商,其实和吴逸民原来从事的行业丝毫沾不边,但是吴逸民在那边的朋友显然是有些来头,哪个行业都有接触,介绍来从事食品加工行业的这一行人,据说在那边都还是有些名头的。
“没有,我把他们送到陵台宾馆住下了,听那个操普通话的人说,可能他们明天还要和县里领导见见面,吃顿饭,也不知道他们心里究竟再打什么主意。”
米丰恒也不客气,一边接过我丢过来的香烟,一边一屁股坐在沙发,笑着道:“叶县长,我看这帮人和前面那两批人不大一样,这是一步一个脚印挨着看猕猴桃林和刺梨林,而且还把咱们这边每一片的猕猴桃林和刺梨林数量都作了记载,看样子还真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