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见,申屠兄风采依旧。”嵇驰还礼,打量着面前的老者,缓缓道,“修为也更精进了,惭愧,我这百年,却有些虚度。”
灰袍修士申屠维岩道:“嵇兄自谦了,听闻你这些年都在修炼一门神通,如今气息之中,隐见幽深之意,想必已然大成?”
略作寒暄之后,申屠维岩开门见山的问,“嵇兄,敢问眼下在永夜荒漠之中渡劫的,是否贵教少主?”
闻言,嵇驰微微摇头,说道:“我原在教中闭关,察觉重要后嗣的命魂灯熄灭,这才一路赶来。”
申屠维岩闻言,不禁缓缓颔首。
不错!
天生教少教主,正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其资质卓绝,修为极高。
若无意外,这小辈会在修行之路上走的非常远,这个过程,也不知道会用掉多少天材地宝,是此方世界的祸患之一!
现在身死道消,非常好!
想到这里,申屠维岩说道:“既然不是贵教少主,而重溟宗的圣子圣女,又都是刚刚步入元婴没多久,想必不可能急功近利,这么快就化神。”
“而无始山庄的帝子,眼下还在九嶷山战场上厮杀,未曾听说他进入我轮回塔境内……”
“如此算来,这永夜荒漠中的化神之人,多半是伪道弟子。”
嵇驰也是这么想的,当下说道:“不错!伪道向来道貌岸然,其治下黎庶这些日子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却不思调动所有弟子前往救援,反而放任一个能够引下九劫化神劫的天才后辈,暗中潜入永夜荒漠,简直就是拿治下黎庶的性命当儿戏!”
“如此倒行逆施,也难怪天意安排我等在此刻赶到。”
“这化神小辈,此番注定落入我等手中。”
“伪道一番安排算计,不过是痴心妄想。”
他心中冷哼,自己那后嗣嵇长浮,生而尊贵,有着天意垂青。
能够杀死嵇长浮的,必定也是极为尊贵之人。
但纵然如此,贸然对天生教少教主下手,岂能不受天意厌恶?
眼下,他跟申屠维岩在这里,显然就是冥冥之中天意反噬,要令这渡劫之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下伪道弟子出来之后,立刻杀了!”申屠维岩点一点头,说道。
杀了?
嵇长浮听了这话,却微微皱眉,能够引下九劫化神劫,可见这小辈何等惊才绝艳。
放在九大宗精心栽培的继承者中,也是上上之选。
如此人才,就算有着杀孙之仇,就这么宰了,却也十分可惜。
还不如带回去当炉鼎,也算是略作弥补丧孙的损失了。
于是,嵇驰说道:“申屠兄,讨伪之战开始前,轮回塔就曾答应我圣教,此战之中,所有天骄皆归我圣教所有。”
“故此,此刻永夜荒漠中渡劫的小辈出来之后,得交于我处置才是。”
申屠维岩眉头一皱,想了想,顿时说道:“轮回塔的确答应过这个条件,但此地不是讨伪之战的战场,而是永夜荒漠。”
眼下对于轮回塔来说,铲除天地间五成生灵才是最重要的。
故此,尽管不情愿,申屠维岩还是妥协道,“不如各退一步,若出来的是男修,便由我将其灭杀当场。”
“若是女修,便交给嵇兄处置。”
嵇驰考虑了下,同样不想在轮回塔的地盘上与对方闹翻,于是点头:“好。”
接下来,二人取出茶具,开始饮茶闲谈,耐心等待着九劫化神劫的结束。
……又过了一日。
两道遁光划破长空,落地之后,现出吴寄湘与傅道绚的身影。
他们刚刚赶到永夜荒漠之外,就看到了永夜荒漠上方的浩荡劫云。
二人顿时面色一喜,九劫化神!
果然是九劫化神!
很不错!
无夜和越棘这两个小家伙,果真没有叫他们失望。
正想着,二人倏忽心念一动,同时看向了远处的沙丘。
却见黄沙簌簌振落,原本空无一物的沙丘上,缓缓升起一座石塔,飞檐斗角下,铃铛悠然而鸣。
一个低沉喑哑的嗓音,与铃声一起传至他们耳畔:“恶客远来,所图为何?”
吴寄湘冷然回道:“汝等借救世之名,行灭世之事,此方天地之恶,岂有更甚者乎?”
“自私自利之辈。”石塔中,申屠维岩失望的摇头,“只知顾惜己身与亲近的生灵,却全不念此方世界的承载哺育之恩。如此心胸狭窄、鼠目寸光,又怎知体恤此方世界?又怎知对于此方世界来说,何谓善?何谓恶?”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傅道绚双眉一扬,背后剑匣之中,剑鸣铿锵,森然喝道,“却还如此惺惺作态,魔,果然就是魔,难上台面!”
石塔内,嵇驰淡淡开口,语声回荡:“兵燹正炽,九嶷山诸多凡人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以尔等之能,足以救援万千。”
“却弃万千生灵不顾,前来此处,这不是为一己之私,又是什么?”
“此番烽火,众生之苦,都因魔道。”吴寄湘冷冷说道,“一切之恶,一切之孽,都在尔等四宗……”
双方隔着沙丘,唇枪舌战,然而遥遥对峙片刻,傅道绚剑匣数次铮鸣,石塔之上的符文也不断明灭,最终却谁也没有真正出手。
片刻后,嵇驰试探道:“正在渡劫的,是琉婪皇朝的储君,还是寒黯剑宗的剑子?”
吴寄湘与傅道绚冷哼一声,知道魔道是在探他们的话。
但两个小家伙九劫化神,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且就算他们不说,等两个小家伙出来,魔道二人也一样会出手。
想到此处,吴寄湘淡淡说道:“不拘是谁,他日都将取尔等魔道首级,祭奠如今大战之中,无辜惨死的众多生灵。”
石塔内,申屠维岩与嵇驰对望一眼,立时杀意涌动。
只是眼下正主尚未出现,他们却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万一因为眼下与吴寄湘、傅道绚动手,却给了永夜荒漠中那小辈逃出生天的机会,岂不是本末倒置?
故此,双方各自占据一方,心思涌动,却暂时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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