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是没瞧见，那云艳……云姨娘，她每天都在院子里颐指气使，把我们使唤得团团转不说，还将院子里的东西东搬西挪，几乎换了个遍。”
宁静鸢刚起床，夏茗就在她耳朵不停地叨叨，怨气横生，一张娇俏的小脸因为不满皱成了包子。
还是有十八个褶的那种。
“好了。”
见夏茗还打算继续，宁静鸢连忙出声打断她近半个时辰的抱怨，“人家是姨娘，又是老夫人的姨侄女，娇气些就娇气些吧，只要平日里安分，就随她去了。左右那点钱，我们宁家还是有的。”
实在没有了，就让她自己去贴。
夏茗不满地嘟了嘟嘴，但也老实地闭了嘴。
“把这个换了，换上这个。”
院子里适时传来云艳颐指气使的声音，似在指挥着下人更换什么东西。
宁静鸢将窗户推开些，往院子里看去。
只见一身大红色锦缎玉青如意袍的云艳正挥着手，指使下人将面前的那株云松盆景更换掉。
宁静鸢皱了皱眉。
“这里，就放在这里。”
云艳对身后的注视丝毫未觉，满脸红光地指挥着下人，“轻着些，这东西可值钱了，但凡磕着碰着，就是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宁静鸢视线略略前移，落在了那株刚刚被搬进来一只角的松枝上。不过片刻，盆景的整体便完整地出现在宁静鸢的视线里。
那是一株罗汉松。
价值万两。
“放在这里，快快，这种廉价的东西拿出去扔了。”
云艳嫌弃地暼了眼之前的云松盆景，满脸鄙夷，“这种垃圾般的东西，竟然也有人要？赶紧抬走，别在这是碍我的眼。”
“慢着，云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林氏从主屋里走出来，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东西放在这里好好的，挪它做什么。”
云艳闻言转过身来，娇笑连连地朝林氏走过去。
上次宁静鸢的教训还记忆犹新，云艳上前亲密地挽着林氏的手臂，道：“夫人，您怎么出来了啊，我看这院子不甚好看，就自作主张地换了，想必夫人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林氏看到罗汉松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
“不过是个普通的摆件，没必要这么铺张，我看之前的盆景就挺好，这罗汉松还是退回去吧。”
林氏刚说完，云艳就扭着腰走了过来，笑道：“夫人，这云松就是个贱物，哪里比得过罗汉松珍贵？咱们老爷大小也是个京官，这门面还是要有的。像云松这种低贱的东西，可是万万不能有啊。”
“夫人，这事您得听我的，京中的官员往来最是看得门面了，这些钱可省不得啊。”
云艳舌灿莲花般，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定下了。
也是林氏不想与她争执，见她执意如此，也就由着她了。
云艳见林氏点头，乐得一拍手，眉开眼笑道：“好咧，只要夫人同意了，那云艳就放心了。来来，你们别愣着，赶紧换了。”
看着云艳乐呵呵的样子，林氏拧了拧眉，转身回了主屋。
不过三天时间，宁静鸢走在自己的院子里，都险些觉得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只见先前空旷干净的廊下，摆满了各种珍奇的盆栽花卉，栏杆上还放了些名贵的瓷器装饰，院子可以搬动的盆景全部换成了名贵的品种。之前干净朴素的院子，眼下已经变成了镶金嵌玉，极尽奢华。
要不是这些东西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改变的，她只怕都不敢认了。
“小姐，你看那边。”
宁静鸢顺着夏茗的手看去，只见云艳的屋子里仆人们进进出出，手里皆拿着东西，行色匆匆，极为忙碌。
宁静鸢脚步一转，朝云艳的屋子走过去：“过去看看。”
“五小姐。”
“五小姐。”
宁静鸢一路行来，丫头仆人们匆匆见了礼，不等她说话，又起身离开。
云艳的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这个放在那里，那个拿走，对对，放正一点。”
宁静鸢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屋内，只见屋子里弄得比外面还要华丽。
珠帘、帷幕、古董、名家字画，还有几株极为免贵的血珊瑚。
这些东西连林氏的房子里都没有，她一个姨娘，竟然弄得这般华丽。
听到门口的动静，云艳转过头来跟宁静鸢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哟，五小姐，您怎么有空过来？快快，五小姐快请坐。”云艳打发走下人，又着人上了茶，请宁静鸢到桌边坐下。
宁静鸢目光扫过桌子，手指轻轻地抚过桌面，最后视线停在了茶杯上。
“上等双面锦制的桌椅套子，紫檀木的桌椅，汝窑的精品茶具，极品凤凰单枞，云姨娘这里倒是奢华舒适得紧啊。”
宁静鸢的声音不急不徐，平缓而有力，听得云艳脸上的笑意一僵。
转瞬复又笑道：“嗨，这还不是给老爷脸面增些光么。”
“是么。”
“那是自然，再说，夫人也同意了的。”云艳嘴一撇，捏着手帕轻轻地搅着，似乎有些不高兴。
宁静鸢暼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毕竟自己未曾当家，这人又是姨娘，有些事情她也不好管得太多。
“夫人同意是夫人温厚，还望云姨娘心底多少有些数才好。”宁静鸢暗暗地提示了两句，好让云艳多少收敛些。
但云艳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分明是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宁静鸢只是提醒，并没有要约束的意思，云艳是否听进去，她一点都不在意。
坐下喝了会儿茶，带着夏茗起身离开了。
刚从云姨娘这里出来，便在院子里瞧着了宁静悦。
自那天，这人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己这里来表示诚意后，便时时来找她。
这几天尤盛。
“五妹妹。”
宁静悦看到宁静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啊。”
“四姐。”
宁静鸢心里默默无语，见了礼，将人请到自己的屋子里坐下：“四姐今日不陪着二姨娘？”
宁静悦大大方方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端起茶慢慢喝，一点都不跟宁静鸢客气。
听到宁静鸢问起二姨娘，宁静悦往嘴里塞了一口点心，道：“我不想去，就过来陪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