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砚修依然懒懒散散地上了早朝,却莫名觉得今日皇帝有些奇怪,一直是冷着一张脸,对于大臣们的上奏也多是毫不留情驳回的态度。
沈砚修心感奇怪,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正对上他看着自己的视线,心口一颤,突然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皇帝淡淡移开视线,不久后下朝,沈砚修下意识将步伐慢了,后面的沈砚国自然跟上,笑道:“四弟今日为何如此之慢,不像是四弟的风格啊?”
沈砚修讪讪,强笑道:“今日恐怕有事,便慢了些,皇兄先走吧,不用等我。”
沈砚国笑了笑,心想谁会等你,不过等着看好戏罢了。
他到底没多说,摇头笑笑就走了。
沈砚修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闪过凉意,停在原地没走了。
待大臣们走光,就见皇帝身边的太监跟上来,似乎早就料到沈砚修会在这里,低下眉目道:“四皇子请随奴才来,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沈砚修颔首,“有劳公公了。”
他之前想了想,半天除了宋画祠的事情,还真没相出自己有哪地方做错了。但是沈砚修不敢往别处去想,如果宋画祠的身份暴露了,他们都得跟着一块儿玩完。
一路沉默着走到御书房,不用传报,公公即带着人进去了,想来这门也专门是给他留的。
沈砚修眸色暗了暗,上前对皇帝行拜礼,却迟迟不听皇帝有叫他平身的意思。沈砚修当然不敢动,此刻御书房内只有皇帝和沈砚修两个人,就是太监宫女都被赶了个干净,照这个情况来看,皇帝找他,也只能是为了宋画祠的事情了,
不然不会这样兴师动众,也不会这样讳莫如深。
想到这里,沈砚修半天直不起腰板。
他沉声道:“父皇召见二臣,不知所谓何事?”
皇帝收回打量了他半天的视线,还是没叫人起来,单问道:“你宫里那个从民间带回来的大夫,姓甚名谁,叫朕听听。”
沈砚修心里“咯噔”一声,果真,是逃不掉了。
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是谁让皇帝将注意移到了宋画祠那里,而是在思虑事情暴露到哪一步的种种可能,就是如果宋画祠是靖王王妃的身份暴露了,这种可能性他都想过。
但是皇帝却偏要给他走迂回展线。
沈砚修答道:“姓宋,单名一个昭字。”
皇帝再问,“何许人士?”
沈砚修一顿,“临江。”:
“临江,”皇帝重复了一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话止于此,又是被迫沉淀下来的寂静。
又是过了良久,皇帝看着沈砚修,眸光一转,问道:“你可知,朕今日叫你来,到底所为何事?”
“儿臣……不知。”
“呵,好一个不知。”皇帝冷笑,“那你可知,你那说是名医的宋大夫,前几日竟乔装出宫,妄图与宫外人士联系!”
皇帝已经愠怒,沈砚修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下意识抬眸去看,只听皇帝接着道:“朕当他是什么人,原来是临江人士,临江地处凌炽与苍黎交界处,若想要叛国,简直易如反掌!这些,你都知道吗?”
皇帝这样说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然而沈砚修却蓦地松了一口气,他紧张得指尖都带了颤抖,这一刻才堪堪停下来。
幸好,宋画祠的身份没有败露。
幸好。
这是最坏的情况,他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然而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里,偌大凌炽,除了沈砚修,几乎就没有人能认出来她,所以这个幸好,也是着实不易。
沈砚修沉声道:“这些,儿臣都知。”
“混账!”
随着一声落下,又是另一阵声音起,皇帝顺手将手边的热茶挥了出去,滚烫的还带着热气的茶水就这样泼洒在了沈砚修面前
每一滴,都是姣好的姿态。
这是皇帝对他的警告这件事,却也将沈砚修的心彻底放回去了。
皇帝怒道:“你都知道为何不去阻拦,反而纵容,宫里是进出随意的地方吗?他一个民间草夫不懂规矩,你为何也同样如此!”
皇帝怒其不争,现在想想,就是恰巧被沈砚国抓了个把柄,现在告到皇帝这里,他想不生气也难。
一是对沈砚国难言的失望,二是对沈砚修事不关己的态度彻底激怒,他看的出来沈砚修一瞬间有些放松,却也更因此火气更涨了三分。
不待沈砚修说话,皇帝直接大声道:“来人!”
“奴才在。”
“去将四皇子宫中那个宋大夫给朕带过来,都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连我凌炽皇宫都不放在眼里!”
话落,沈砚修猛的抬头,心里大惊,道:“父皇为何要如此?”
“将人带过来,朕自然好问个清楚,定不能叫人诬陷了你,与你带过来的人。”
沈砚修分明看出来了皇帝的怒气,这番话也不过时气话,可是要真将宋画祠带过来,沈砚修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她现在的身份没有暴露,但难保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溜达一圈,不会叫皇帝看出来什么。
“父皇不必如此,儿臣就可将发生了什么告诉父皇!”
皇帝冷笑,“怎么,你还有心思包庇她,就是擅自出宫这点,朕也能叫他记一辈子忘不掉,你还想说些什么为她脱罪!”
沈砚修不经意出了一身冷汗,皇帝要查,没人拦得住,他现在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谁将事情告诉皇帝的,这无端惹出来的麻烦,真的叫他头痛不止。
而这边清竹阁照样安静,给步涯诊断好了出来,宋画祠老远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声音。
她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是个穿着锦服的太监与和喜正咋周旋,看太监的模样就知道其官职如何,连和喜这样在沈砚修身边呆了这么久的老人都要对其毕恭毕敬。
宋画祠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遂也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回房叫人给自己准备了件斗笠,戴上后整理了下装束,这才过去。
和喜见到宋画祠戴了个轻纱斗篷,惊了一下,随即就感叹这人如何聪明,也没多说,低声缓缓道:“这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正找你有事。”
宋画祠颔首,转问公公,道:“公公找草民所为何事?”
那公公笑了笑,道:“可不是杂家,是陛下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