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低调(1 / 1)

一夜无梦。

起来我刷牙洗完脸就一人去了家属食堂,吃饭时耳朵还是被迫的接收了一圈医院内外的小道消息,最让我觉得逗得是昨个被我骑车撵过的三人帮,瞧见我脸就白了一个颜色,我手里拿着馒头看到她们还笑呵呵的,贱贱的张口打着招呼,“我这有位置,过来座啊!”

“不了,不了,我们回去吃……”

她们三个看到我就跟活见鬼似得,端着饭盒就急匆的离开了。

我心里暗笑,聊聊怕啥,我又不吃人。

吃完早饭我直接去了后勤部,借自行车,有大胜的关系在,我自然愿意和他爹大明亲近,要不是碍着性别,分分钟能做到称兄道弟。

说实话,我心里总合计大胜他爹被部队开了的事儿,也知道这事儿影响了他爹一生,所以就多了几分观察,通讯员么,说白了就是服务员,好听点是做后勤工作,难听点就是打杂的,打扫打扫卫生啊,派派报纸啥的,不像别的兵种训练那么累,但工作也的确琐碎,我就想不通,他一个院后勤部通讯员能因为什么被部队给开了!

难不成是因为离领导太近没把持住自己犯了行贿受贿之类的大错误?

不能啊,我通过一包还开过封的大生产就能看出来,魏大明自我要求还很高的,我说谢谢他借我自行车,给他包烟都不要。

我还特意说,你不抽给领导抽么,难不成你嫌烟不好?

他摇头,说借你自行车没啥,自行车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大家的,他是个兵,不沾染这些社会习气,更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听听!

咱不管这话他说的有几分真心,最起码让我看出来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兵,觉悟方面绝对没问题!

我也就没太搞拉拢腐蚀那一套,心里只能暗想人是会改变的,兴许以后他遇到了啥事没把控住自己走下道了也说不准。

有些话我肯定不能一早就说,咱总不能现在就告诉他,哎,你将来可得被部队开除,老婆都不待见你,除了喝酒打儿子你就一废物!

你儿子叫魏大胜,你知道他是干啥的不,养老院食堂炒菜的,就因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爹他连媳妇儿都娶不着!

我要么说完别说借自行车了,这哥们都得拎起我练习一套正宗军体拳。

所以啊,为了我个人的安危,以及大胜的以后,我只能慢慢的去渗透,保证魏大明不犯错误,保证魏大胜童年幸福,嗨,谁叫大胜是我哥们呢!

这么一想,我这越穿的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

一连忙活了三四天,甭管是城南的纺织厂,绸厂还是郊县的五金厂,造纸厂,印刷厂……

大大小小的厂子我几乎都跑了个遍,道稍微近点的,我骑车过去,道远的,我就骑车去客运站,把车锁好就买车票过去,踩好点了再赶紧回来。

忙得我真是踏着晨曦出门,披星戴月的回来,不过收获颇丰,行李袋里出门时会带着一些日用小商品,回来,就都变成各种花花绿绿的票证了,对,咱倒腾上票了!

拎着行李袋我哼着小曲上楼,刚掏出钥匙就听到旁边的门声响动,“妹子,我今天可算是抓到你影子了!”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黄兰香笑了笑,“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黄兰香从自己家里出来,脸上满是疑惑,“你这几天忙活什么啊,天天都回来很晚,就今天能早点。”

我嘿嘿了一声,“朝前轱辘呗!”

开门让她进屋,今儿回来早是因为我去温姐那取自行车票了,不然我还得干郊县去,一来一回,加上座客车的时间可不就晚了么,要不是看现在住招待所都得要介绍信太麻烦,我都不想回来住了!

“妹子,你到底忙什么啊,都瘦了。”

“瘦了吗?”

我放下行李袋朝着黄兰香咧着嘴笑,“我这是体脂率低了,看着瘦,其实身体更好了,引体向上都能来五六个!”

天天这么锻炼,想不好都不行!

黄兰香没太接茬儿,像是已经习惯了我的不正经,瞄了眼我的行李袋皱眉,“你还倒腾鸡蛋啊。”

“不是鸡蛋。”

“那是啥啊。”

我示意黄兰香自己去看,抬脚去洗手,刚洗两下就听到黄兰香一声惊呼,“这么多工业券?呀,还有布票,你怎么弄的啊!”

“换的啊!”

我拽过毛巾擦了擦手从洗手间出来,坐到沙发上又开始敲上小腿,体格好归好,酸也是真酸!

“换这些券干嘛啊。”

“当然是给更有需要的人啊。”

这还只是今天的,我着急去温姐那取车票还没处理,之前的当天换完就被我销空了。

我笑着看她,“城里人需要改善生活,百货公司每天都有人在缝纫机和收录机那流连忘返,他们不是没有钱买不起,他们是不够券,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急人之所急,帮助他们凑足需要的票券,买到他们想要的商品,懂?”

黄兰香摇头,“不懂,这工业券谁都知道是好东西啊,你说换人就给你换了?”

我起身,“这个就需要技巧,工业券我特意跑的郊县工厂,那里的女青工衣食住行都有厂里给安排,我要找的,是年纪偏小,暂时没有结婚打算的,那工业券对她们来讲,就形同鸡肋。

你想啊,她们想买手表,可除了券,还需要几百块,买不起吧,想买缝纫机,不结婚的,单位还没给分配住房的,没地放不说,也买不起,我的任务,就是给她们带去城里最紧俏的商品,比如说,弹力丝袜,邓丽君的磁带,有机玻璃发卡,换来她们不太急用的工业券,两全其美,你懂了吗。”

黄兰香听的嘴巴都张大了,“所以,你换完券,就直接去百货公司了?”

我点头,“是啊,凑够百十来张就可以去了。”

市场大的我自己都没料到,可以说是供不应求,一开始我还挺紧张的,看到有人在看高档商品就小心的走上前低声询问,“要券吗。”

结果,听完我的三个字人家就精神了,跟特务接头似得小声回道,“你有多少?”

我当即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出去说,百货公司里有很多戴着红袖标的,什么‘市场管理委员会’的,他们就专门看管这事儿,抓到倒没什么,就是说服教育一通,但我的券肯定得被没收,所以买家也都配合,出去找个地,大大方方的谈价,私下交易,回去他们就能买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以前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养老院几十个大爷大妈,他们给我的信息量,足以累积成一座宝藏。

黄兰香睁大眼,“百十来张……这么多?”

我嗯了一声,“当然啊,工业券是随工资配比来的,也分工厂和工种,像五金厂,配件厂,这样的工厂工业券就发的多,一个工人,每个月二十块钱工资还给两张工业券,相比之下,纺织厂和绸厂,工资相同,却只配发一张工业券,所以,我工业券都是从郊县的机械厂得来的。”

“那……这还有布票呢!”

我笑了笑,“道理一样啊,纺织厂工业券给的少,但是布票配比却高,郊县的女青工不论是买布料还是成衣,都需要布票,我两头换,各取所需。”

要做的,就是看清楚各个厂子的差别和自身优势,这个必须要提前做好功课。

剩下的,就是勤奋腿和动弹嘴儿了,行商一词儿,大概就这么来的。

“我的天哪。”

黄兰香唏嘘,“妹子啊,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给你换啊,心里就那么有底啊。”

我指了指头,“要动脑的,你看啊,假如你要去印刷厂换券,就得想到那里的女青工都常年和油墨打交道,工作也最伤手,她们最需要的护理的,就是这双手,所以,我会给她们带去城里最好的香皂还有羊脂油,给予她们最贴心的呵护,券还会不好换吗。”

‘需,’这个字,上面是雨,下面是而,指的就是雨下的柔软而有节度,刚刚好滋润到人心坎里,这样,才是人们喜欢的雨,寓意及时雨。

黄兰香听我说了半天只剩呆滞,“妹子,那……你这几天赚了多少钱?”

就是问我轱辘了多远呗。

我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

“三十!!”

黄兰香惊讶的飙出一记高音儿,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相信的看我重复,“三,三十?”

我想了想,还是点头,“嗯。”

没敢说是三百,怕把她吓到,哥不能骄傲,得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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