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在不停消磨黑暗,黑暗中,简嘉被陈清焰不停地吻着。他把她浑身吻遍,远远不够。
“谢谢你还爱着我,也愿意继续爱我。”他整个人又淹没在她身体里。
闹钟响了,陈清焰把它给关掉,没有起床的打算。简嘉迷糊间眼皮撩不动,她小猫子一样拱在陈清焰怀里嗯嗯了几声。
“不起吗”简嘉闭着眼慵懒问他,陈清焰则睁着双目,一动不动低头看着她,两人的睡袍都在地上扔着。
她动了动,陈清焰又开始吻她。简嘉慢慢有了反应,觉得危险,迷蒙的眼半抬,冲他撒娇
“我腰酸”
说完,却用修长的小腿在他身上蹭了蹭,成心挑逗他。
陈清焰却忽然滑下去。
简嘉很快叫出来,她受不了,两人折腾许久,陈清焰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程述的。
在103门口,这几天总是蹲伏着记者,等着截击陈清焰。这一下,发酵地比明星八卦还要有热度。
陈清焰这几天一直在忙他并不喜欢却必须要忙的事情,当然,他也不愿意逃避。
他这个人,自事件发生以来,只逃避两人,简嘉和自己。
而在面对处理时,只要把“自己”剥离,他依旧是那个冷静淡漠有一说一的孤高医生。外人从他脸上,就算伤痕再深也看不出一丝端倪。
程述在电话里露出试探的语气,陈清焰低声告诉他
“我和程程在一起,晚会儿过去。”
那头程述的眼睛顿时亮了,这大雪弥漫的,陈清焰和简嘉在一起。
医院相关工作暂停,陈清焰没有本职工作要忙。但医院又很快流露出不想耽搁课题的意思,在程述挂掉电话后,院长亲自联系了他。
在他不停接电话的空档间,简嘉拖着两条绵软的腿走向厨房。两人都饿了,体力消耗太过。
陈清焰却跟过来,摆手,示意等他来做。简嘉没有管他,麻利地准备早餐。
他什么都不再避讳她,坐在餐桌前,一边讲电话一边看简嘉在忙。
“爷爷让我过去一趟。”陈清焰摁掉手机后说,老爷子特别能沉住气,没见他,直到陈母欣喜地告诉他简嘉出现在了大院门口,陈景明决定见一见陈清焰。
孙子刚出事时,他第一时间在南楼知道。但老爷子只听大主任简单说了说情况,随后,向程述打听陈清焰有没有继续追着简嘉跑。
老爷子知道陈清焰脸皮厚又有着可怖的恒久耐力。
程述的回答,也让老爷子间接判断出孙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吃完饭,陈清焰要带她一起去。
“爷爷喜欢看见你,你去了,他一定很高兴。”陈清焰发现,自己在简嘉手里愈合的速度超乎寻常,尽管阴影,依旧在左心房没有完全撤去。
但他心里不再是一滩死水。
简嘉认真看着他的脸庞,问他“你好些了吗”
陈清焰没有直接回答,他捏了捏她的手,微微一笑,他还是那样无论怎么笑,都难能说带着温柔气质。总有一股难能抹杀的冷峭,他依旧隐蔽而丰富。
除了对她暴露一切。
“等见过爷爷,我想去大院里你住的房间。”简嘉忽然觉得有点害羞,她进去过,在婚礼前夕,陈母领她上楼,给她介绍陈清焰的房间。
一切都那么新奇,且保持着陈清焰少年时的布置。
复古的留声机,架子鼓,书架上五花八门的书但排列整齐。屋子里一尘不染,有古龙水的冷冽味道。
他从少年起,就是那个样子,干净、淡薄,骨子里狂野叛逆,又特别能吃苦,奇奇怪怪综合到一块儿。
那个时候,陈清焰没有多少兴趣介绍他自己。
现在,他不需要介绍他自己。
这个时候,简嘉的手机也响了,她当着他的面,接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简嘉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她露出惶惑而又厌恶的复杂表情。却一直控制着分寸感,好像,隔着电话也怕唐突到电话里的传达人。
“程程”陈清焰不由摸向大衣口袋里的车钥匙,他担心地看着她,简嘉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们走吧。”
“你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吗”陈清焰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她,简嘉扬起头,她眼睛里已经有泪水,不过嘴角带笑,“没什么,简慎行突发急病,不过被抢救过来了,他想见见我。可是,我并不想见他。”
父女俩的最后一次见面,冷淡而庸常。简慎行对她,是惯有的不冷不热不靠近也不排斥。
而且,没有什么悔意可言。
“程程,你如果想去”
“他又不爱我,我为什么要去看他我不想”简嘉忽然截断陈清焰,冲他发火,说完,忍不住哽咽,“对不起,我不是想跟你吼的,我就是觉得,为什么他想见我了我就得过去”
这一瞬,她又成了童年里那副模样,委屈、自我暗示、自我暗示、继续委屈,没完没了。那个男人,始终没有给她该给予的爱。
陈清焰走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没有说话,简嘉趴在他胸膛那尽情流了阵眼泪。
他爱她,但永远不能弥补简慎行留下的空缺。因为,童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对不起程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心里拿不定主意,可以不用急着回复。”
简嘉揉着自己的围巾,她略微烦躁,平时被刻意压制住的情绪再次弥漫。她很少去想简慎行,偶尔,联想到了,她会命令自己打住。因为记忆里的温情,并非温情,是年幼的她在不断给自己找父亲爱自己的证据。
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很艰难。
她没有足够的支撑力,去像一个成年人那样过一种你不爱我我也可以过得很好的坚定生活。
尽管,她在成年后拥有了这种能力。
可简慎行只要冒出来,她心底的烦躁怜悯憎恨交织涌现。他没有消失,只是远去。
她慢慢踩在雪地里,朝前走,走在暂且无人清扫的松软的雪上,留下串串脚印。
陈清焰便在她身后,跟着她的脚印走。
公寓的中心花园这片,几乎不见路人。
简嘉回头,对上陈清焰那双在雪地里被映照更为漆黑的眼,他说“我去监狱见过你父亲,也看过你日记,对不起,我当时太想知道你过去的事。程程,我知道无论我如何做都没办法替代你父亲,但我希望,我们以后的生活能让你尽量少记起这些不愉快。而且,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是他,不懂如何做一名父亲。”
他太知道她的价值,但也经过长途跋涉不是吗是他足够幸运,能重新拥有她。
简嘉泪眼朦胧,她咬着嘴唇,飞到陈清焰怀里,说“好,其实我也知道,人生总要有点缺憾,不用想着一定把它找回来。这个世界上,谁没有一些实现不了的梦,得不到的人,哎,就是我有时候会不够豁达还会耿耿于怀。”
这让陈清焰心里隐隐作痛,不为别的,他知道简嘉总有办法去浇心中块垒。这些话,是她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永远如此,然而眉目间的失落始终盘绕,他别无他法,知道简慎行这种人不会存在所谓幡然醒悟,大梦初醒。
他懂另一个男人的无限凉薄,因此无法。
即使那是个糟糕的父亲,但依旧无人能替,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既然别无他法,陈清焰知道,只有在往后岁月里用爱去一点一点慢慢让简嘉弥合。也许,在某个午夜梦回,她在想起父亲时依旧会有那么一缕怅然和唏嘘。
“我会好好爱我们的孩子,相信我。”他慢慢拨开她的刘海,在她眉心处吻了吻。
简嘉含泪慢慢笑了,她知道他会,牵起他的手“别让爷爷等我们太久。”
她不愿意两人都陷在不好的情绪里,尤其当下,陈清焰的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
见到陈景明,老爷子果然高兴,当他看着陈清焰带简嘉一同出现在眼前时。
寒暄过了,陈景明笑说“程程,你到隔壁屋里等会儿,我有话问陈清焰。”
屋里只剩祖孙两人。
“你小子就是没栽过跟头,”陈景明顺手捞起拐杖,给他一下,“我听说,你为此还不搭理人家姑娘,陈清焰,你就不怕程程真走了你小子天天哭去吧。”
陈清焰还是一副让陈景明心梗的死样子,他沉默着,好半天,说“我错了。”
陈景明冷哼一声“沈国华的事,院长和张老我都见过了也谈过了,你不要太任性。陈清焰,我知道你小子一根筋,油盐不进的,但在对外上,你要考虑院方,把你那套什么故意犯错的鬼话给我收起来。103不是没有担当,这次手术就是你的操作失误,该赔钱赔钱,你该受什么处分就受什么处分。如今,有程程在,我不挂心你能不能迈过这个坎儿,你一定能。”
103在等医学会出医疗事故鉴定报告。
随后,会根据条例计算赔偿基数。当然,李砚的目的,是想让陈清焰坐牢。因为牵涉许远,警方调查多次,陈清焰便多次配合,103的医疗器械交易这块陈清焰经手的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他向来爱惜羽毛,也不屑走所谓灰色地带。
网络上的舆论大有倒逼司法的架势。
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交叉着,陈清焰俨然成了一场悲剧爱情的男主角,成了复仇王子,但同时还是个杀人凶手。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已经引起总部注意。上面也给了压力,医院是要给民众、媒体一个说法,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尽管,医疗事故对于三甲医院来说,并非是个例。
陈景明知道院方和陈清焰交流过了这些问题,他被各路人马找去谈话。
“可能103会有个新闻发布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老爷子叹口气,陈清焰是南城三甲史上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而明年,到评正高的年限,他所有条件都达标。
“我犯的错我会承担,但给医院造成的损失我确实很抱歉,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一切,都是是我一人的过错,我会接受惩罚。”陈清焰无论在谁面前,都绝不诿过,他皱皱眉,“您说的那些,我知道了。”
等简嘉再见到他,陈清焰冲她笑笑,他没有什么可再逃避的。
不为别的,因为她在。
“爷爷是不是跟谈昨晚你告诉我的那件事”简嘉上前一直注视着他的眼,“是哪一天我会在外面等你。”
陈景明说的事,陈清焰其实已经得知。
所有人都关注着他,自然,所有人在听到他措辞时都非常生气。他永远固执,哪怕犯错,自己的那套体系还是颠扑不破。
只有简嘉,没有生气。
陈清焰低头握紧她双手“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好,我随时可以看到你。”他说完,偏头在她脸颊吻了一下,正高本来是给自己也是给她的,他低沉说,"程程,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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