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担心被赵颢骂,结果赵颢一出口,齐照反倒理直气壮:“赵老师,你就是这样关心学生的吗?健康重要还是分数重要。”
“老师不是那个意思。”
齐照:“老师,请你善良做人。”
回过劲的赵颢看见温欢趴在齐照背上憋笑,顿时明白他的担心是多余,上手就要逮齐照:“齐同学!放下温同学!校园内禁止——”
齐照背着温欢跑得飞快,回头喊:“禁止什么?禁止背人吗?”
赵颢追又追不到,气得半死。
一口气跑到教学楼,飞奔爬五楼,跑到教室外面,齐照将温欢放下。
腰不酸腿不痛,面色红润,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两个人看对方一眼,轻笑出声。
温欢感慨:“齐哥哥,你体力真好。”
“那当然。”齐照刮了刮温欢的鼻尖:“现在这点力气不算什么,我还有得长,等过两年,你就知道齐哥哥的体力有多好了,别说带你爬楼,就是背你上山都行。”
贺州站在教室后门歪嘴笑,拍手鼓掌:“有志气,男人的体力,就是得用来背女人上山。”
齐照佯装淡定,指了指贺州,没好气地回:“就你嘴碎。”
早上因为大雪封城取消的数学课晚自习补上。
赵颢在台上讲解重点知识。
齐照听得昏昏欲睡,双手杵下巴,食指和拇指撑开眼皮。
温欢将纸条递过去。
齐照以为是让他专心听课,看了才发现原来是和他讨论陆哲之生日的事。
说来也奇怪,他一看是这个话题,脑子慢慢清醒。
油然而生一股警惕感。
忽地就不困了。
她在纸条上问:“齐哥哥,你想要支出多少零花钱买礼物?我提前给你。”
齐照写下回复:“你觉得花费多少比较合适?”
温欢:“这个要看关系亲疏了,齐哥哥和陆会长的关系,好像还挺好的?”早上她看到齐哥哥给陆会长暖手来着,兄弟情义,感人肺腑。
齐照犹豫:“让我先想想。”
说想,他懒得想。
温欢的视线一从他身上移开,齐照立马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点开引擎,输入:“如何不失体面地给情敌送礼?”
自古以来,送礼都是个难题。
幸运的是,齐照很快迎难而解。
根据众网友的智慧结晶,齐照从陆哲之的属性下手,轻而易举选好了礼物。
大气,周到,用心良苦。
陆哲之不想放在外面办生日,连宾客都没请,就只齐照谢恺温欢,再加个薛早。
五个人庆祝生日,为了显得热闹点,谢恺提前一天特意跑到陆家布置。
谢恺好说歹说,为了惊喜效果,终于说服陆哲之生日前晚在定好的酒店套房过夜。
齐照带温欢赶到时,谢恺正在签收蛋糕。
齐照打量五层高的蛋糕,环视陆家焕然一新的装饰,啧啧感慨:“谢恺,你这是用上了毕生所学的功夫啊,我要是陆哲之,我非得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谢恺翻白眼,指挥工作人员往里放蛋糕:“我每年不都这样给你庆生吗?也没见你感恩戴德。”
齐照撞他:“咱俩谁跟谁,有爱在心中,不必挂嘴上。”
谢恺没站稳,差点被他撞到地上。有人及时扶住。
谢恺:“还是早早疼你谢哥哥。”
薛早撇嘴。
齐照好奇问:“欸,薛早你眼睛怎么红了?”
谢恺:“她太感动了,说从来没有人给她哥哥这样过生日。”
齐照想到陆家两兄妹的身世,没再继续皮,指着谢恺对薛早说:“以后让谢恺给你过生日,他最喜欢办派对,保证弄得你痛哭流涕。”
“我眼睛不舒服而已。”薛早揉揉眼睛跑开。
等到陆哲之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就绪。
从门口一直到进屋,花样百出。
温欢和薛早站一块,看谢恺走上前接人。
薛早盯着看,缓缓开口:“欢欢,你觉不觉现在这个场景有点像结婚?”
温欢:“确实有点像。”
薛早指了指谢恺旁边拿花的齐照:“花童都有了。”
温欢:“……嗯。”
沉默片刻,薛早迟疑开口:“欢欢,大家过生日都是这样吗?”
温欢一愣,回答:“谢恺布置得比较夸张而已。”
薛早的眼里写满渴望:“我第一次知道过生日也可以这么好玩。”
温欢牵住她的手:“好玩的不是生日,是人。等来年你生日,我们也会为你庆生。”
薛早笑了笑:“嗯,希望到时候大家还在一起。”
温欢语气肯定:“一定会的。”
送礼物环节放在最后。
齐照第一个将礼物拿出来。
是只木鱼。
陆哲之悬在半空的手收回去。
齐照塞进他怀里:“你看你,神仙一样的高岭之花,清心寡欲,日常佛系,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最合适你。”
陆哲之目光复杂,看一眼手边的木鱼:“谢谢。”
齐照磕手指敲了敲,笑着说:“阿弥陀佛,不用谢。”
但其实齐照真正准备的礼物除了木鱼,还有别的。
他给陆哲之备了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红包。
谢恺吐槽:“小气。”
齐照:“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大手大脚的我。”
谢恺:“对,你是一个蹲在路口乞讨的小可怜。”
两个人从冰箱里拿了啤酒往回走,茶几旁,温欢正将礼物盒子递给陆哲之。
谢恺眯眼看齐照。
齐照不用他开口,直接说:“她送什么我都知道,一只限量版的万宝龙钢笔。”
走过去一看,果然是。
齐照挨着温欢坐下,眼神骄傲地看了看谢恺。
谢恺翻白眼。
温欢和陆哲之的聊天主题从礼物转到其他话题上。
陆哲之划过手里的kindle屏幕,两瓣薄薄的唇张合,慢声缓言,念:“我经过了一段艰难的路途,但现在已经好全。”
温欢接下一句:“死的那个是狗。”
“你觉得这个故事是悲剧吗?”
“不是。”
陆哲之一愣,深邃的眼望过去,难得有倾诉欲:“我觉得沃尔特已经得偿所愿。”
温欢语气淡然:“我也这样认为,从始至终,他都清楚地知道凯蒂不爱他。”
陆哲之:“或许这不仅仅是个爱情故事。”
她点头:“可以当做人生寓言,毕竟凯蒂最后得到了新生,不对,沃尔特也得到了新生。”
陆哲之停顿,试探问:“你有看过《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吗?”
她清澈的眼里迸发光芒:“有。”
“最后一句——”
“神来之笔,一句单独摘出来看纯粹是粗鄙话,但却是全书点睛之笔,全篇压下去的绝望悲哀瞬间爆发。”
陆哲之俯过去,在温欢耳边正经说出书的最后两个字。
温欢笑了一会又叹气。
两个人相聊甚欢,其他人根本插不进嘴。
谢恺拍拍齐照,小声问:“他们俩聊啥呢?”
齐照:“不知道。”
他站起来往外面走,谢恺坐了两分钟,坐不住追过去。
大门口。
齐照蹲在地上,背影颓然,双手搭膝盖往前,指间一包纸盒,是吸烟的姿势。
谢恺走近:“齐照,不是说戒烟了吗?”
“偶尔抽一根。”
“抽烟解愁是?”
谢恺也蹲下去,往齐照怀里瞥,眼疾手快,抢走他刚收起的“烟盒”和“烟”。
“妈的,你拿pocky装烟抽?”
齐照装不下去,夺回抹茶味pocky,扔一根往嘴里叼:“我就爱砸这一口,不行啊?”
谢恺:“行。”
齐照继续嚼。
谢恺拣出一根吃,漫不经心问:“齐照,吃醋了?”
齐照:“没吃醋。”
谢恺:“别跟哥口是心非,今天这场生日会是哥办的,你要是不高兴,哥得负责任。”
齐照嘴里一根pocky已经软掉,从唇边折开,掉到地上碎掉。
他盯着巧克力碎渣,语调沉闷:“我真没吃醋。”顿了顿,声音轻下去:“我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文化程度低,像文盲。”
谢恺安慰:“你们不都高中生吗?大家文化程度都一样。”
齐照转头看谢恺:“你知道他们刚才聊什么吗?”
谢恺茫然:“我不知道。”
齐照:“他们刚才聊的第一本书叫《面纱》,我看过好几遍。”后面跟一句几近无声的话:“但我看不懂,我不知道那个男的为什么要爱那个女的,也不知道故事的含义是什么。”
谢恺:“看不懂就看不懂呗,文盲怎么了,文盲不是人啊,文盲就不能追女孩子谈恋爱了?”
齐照撇撇嘴:“那倒也是。”
屋里的光透出零星半点。
少年天真黑亮的眼睛里,不再是肆无忌惮,多了一抹飘忽不定,像是在琢磨什么。
谢恺长叹一口气,拍拍齐照的背,问:“你们住一起,平时都聊些什么?”
齐照:“反正不聊那种深厚的话题。”
这时候回想起来。
他们聊啥了?
好像也没聊什么。
成天就是哈哈笑。
齐照问:“谢恺,你说两个人在一起,有没有什么必要条件?”
谢恺:“喜欢不就行了吗?要什么必要条件?”
齐照:“可如果我想让对方喜欢我一辈子呢。”
谢恺:“那你努力一辈子不就得了吗。”
齐照刮目相看:“谢王八,你今天熬得一手好鸡汤。”
“我不但熬鸡汤,我还给你灌□□。”谢恺问:“你他妈连个告白都不敢,走路没学会就想着起飞了?还一辈子,一辈子你个大头鬼!”
齐照乖巧噤声。
憋了两分钟,噤不住,齐照再次感慨:“谢恺,我现在真后悔,以前没有多看点书。”
谢恺:“齐照,你不会自卑了?”
齐照炸毛,扔了手里的pocky:“放屁,老子会自卑?”
谢恺站起来:“那你蹲这嘀咕个啥。”
齐照:“我乐意。”
屋里两个人还在聊天。
薛早在旁边用古早的跳舞机玩得开心。
齐照走进屋里,陆哲之正对温欢复述《面纱》里的话。
谢恺转头看齐照。
齐照佯装无事,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对谢恺讲话,声音故意放大,背诵他《面纱》唯一记住的话:“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全屋人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