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湄最后再看了一眼伍志高,只觉得心里很痛快,“伍志高,从前对你的那些真心我就当喂了狗,从今往后我们见面不识,最好一辈子不见。”
“蝶依姐姐,我们走吧。”
蝶依笑了,吕湄来前的悲意已不复再见,有的,是自己已放下过去的神彩。
二人往孔管事的马车走过去,蝶依发现有人跟了上来,她倏地驻足回头,吓得跟来的人一大跳。
“是你。”
吕湄见状也回眸,然后眉色紧拧,“舅母,你不是偷偷溜走了吗?这会子跟着我干什么?”
伍勇媳妇第一眼落在吕湄手里的那个饱袱上,但她迅速将视线挪开,眼神充满悔意的看着吕湄说,“我哪里是真的偷偷溜走,只是碍于伍志高结的那个亲家,怕受牵连才微微避开罢了。我也想回去,可一想到你还在那里受伍志高一家人的气,我也实在不忍心真的走掉。湄丫头,你别怪你舅父心狠,他也实在是没法子才干了那么件缺德的事。如今你舅父改好了,老老实实在木匠那里做帮工,如今你既是从花满楼赎了出来,跟着旁人走算是怎么回事?跟我家去吧,我们会好好弥补你的,会好好待你的。”
在舅父家住了那么些年,舅父舅母是什么人吕湄还是清楚的。打她开口说第一句话,吕湄就知道这个舅母在打她的什么主意,冷声道:“舅母把所有人责任都推到了舅父头上,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对我做过些什么呢?天冷让我冰水洗衣,天热让我吃馊食,这些可都是舅母您安排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俗话说晚辈不记长辈仇,再说我们真的是后悔了,这几年每每提起这事你舅父都悔不当初,总说对不住你,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实在是没银子赎你出来,你得原谅我们啊!”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的。”
说完,吕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伍勇媳妇还不甘心,又朗声喊,“湄丫头,湄丫头,好歹我们收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不能没良心啊!”
吕湄驻足回头,拎了拎手里包袱,继续冷笑,“不就是想要我手里的银子吗?我告诉你,你们一家子毁了我一辈子,我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不会给你半文钱,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说到这里,伍勇媳妇也不装了,一改先前的慈善,换了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你现在是自由身,往后还得在这城里讨生活吧,你一个女人家拿什么讨生活,还不是得嫁人,届时你孤家寡人,没有娘家人撑腰,谁敢娶你?”
“你放心好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吕湄再次转身走掉,这次不论伍勇媳妇再怎么喊,她就是不回头了。
伍勇媳妇还想追,蝶依伸手拦住他,“吕湄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要是再追我就把你腿打断。”
她避在暗处把蝶依如何对伍志高的情形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她怵蝶依,怒容满面就是不敢再往前追。咬着牙,切着齿,目送马车离开。
本来吕湄在伍志高那里狠狠的出了口气,心里很是舒坦,结果又让伍勇媳妇冒出来毁了她的好心情。此时她心情重得就像被压了好几块大石头。
蝶依笑她,“你现在也是有五百两银子的巨款的人了,摆着这么一张臭脸给谁看?”
说到这里,吕湄说:“多谢蝶依姐姐替我讨回这些银子,说起来这些年我陆陆续续给伍志高也不知多少银子,但从未想过要回来,今日要不是蝶依姐姐提醒,真的要便宜死那个伍志高了。”
“既是笔巨款,不若湄姑娘存在我们银庄里吧,我每月给湄姑娘算利息。”
孔管事也来凑趣儿。
吕湄终于笑了,长长了叹了口气,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银子,“我原是东家赎出来的,这五百两银子还给东西我便是自由身了,可是我总归是从伎院出来的,能做什么呢?”
“要是东家在,铁定说你才见过几多山河,小小年纪便如此伤怀,实在不应该。”
“而且,东家是用五百两赎你出来的,可是你能不能用五百两把自己从东家这里赎出来就得看东家的意思了!”
“啊!”
……
回到商号,孔管事先下车,吕湄着急向东家确认自己能不能用五百两银子赎自己,匆忙跳下马车。岂料脚下不稳,身子一歪便扑到了孔管事怀里。
孔管事事先毫无准备,不但被吕湄扑了个满怀还一齐倒在地上,不,是被吕湄压在地上,并且吕湄的唇印在了孔管事的额头上,也就是说吕湄把孔管事给亲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吕湄见到孔管事脸红了,脖子红了,耳根也红了。
两人都愣了,脑子里都像是冲了水的米糊糊,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
蝶依撩帘也愣在当场,然后回过神来看了看门口来来往往盯着这二人暖昧不清发笑的众人,问,“你们要是再不起来,这儿立马就得被人围成水泄不通了。”
吕湄赶紧站起身,或是羞臊,或是想起了自己要干什么,连忙就跑了
孔管事站起来来,先是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整了整理衣衫,然后清咳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进门。
可惜他的稳重没有端住,进门时慌得踢到门槛,险些扑了个狗啃泥,惹得商号里的伙计想笑又不敢笑,憋得真的很是辛苦。
蝶依跟着进了商号,看着孔管事走得很快,她招来一个伙计问,“孔管事成家了吗?多大年纪了?”
“孔管事刚到而立之年,还没成家呢。”
蝶依倒是知道原因,肯定是因为长得丑的缘故,但是若是配吕湄,似乎也说得过去。
而吕湄呢,她原是想一回来赶紧去找东家,问问她自己能不能用五百两银子替自己赎身,可是出了门口那么小插曲,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发烫,心像是要从胸口痛出来似的。匆匆回了屋,看到镜子里自己脸红得跟个蒸熟的螃蟹一样,整个人都晕晕迷迷的。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好歹也是在花满楼混过的,什么样的男人没占过她便宜,那时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怎么今日就是误亲了人一口,竟慌乱至此,真是太不像样了。
蝶依回到苏瑜那里也没见到吕湄,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瑜问她,“什么事这么好笑?”
“吕湄来过了吗?”
苏瑜摇头。
蝶依笑道:“我料她这会子也没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