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8章
进学校之前,林鲸感觉自己还挺有精神,一晚上没睡觉,竟然没有丝毫困意,但走进学校后,听着周围一如既往的非非议论,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上,林鲸突然间觉得很是疲倦,也对这里所有的一切全失了兴致。
这么些天以来的折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唐斯彧又是为了什么呢?
死活想不明白。
林鲸拖着惫累的身体从后门进教室,拉开椅子就坐下趴在课桌上,她看向左边靠窗的最后一排,唐斯彧还没来。
不过也就两分钟的空档,贺溪的大嗓门便从外面传进来。
林鲸猜到唐斯彧一定也在,她赶紧把头放正,挺直脊梁骨坐着,装作若无其事地塞书包进桌箱里,随便抽了本书出来翻开看。
“啊!”
率先高高兴兴跑进教室的方知知忽然大声惊叫,扭头就扑进贺溪身后,吓得脸色煞白:“蜈蚣,有蜈蚣!”
英雄救美的时刻来了。
贺溪捞起衣袖四处扫视,准备大干一番:“别怕,在哪里?看老子徒手结果了它!”
方知知指着林鲸手里的书,不敢上前去,推贺溪的胳膊说:“那儿!你快去帮林鲸把它扔掉,快去!”
贺溪瞧瞧林鲸书里的东西,虚惊一场道:“不帮,我和她还没那么要好,再说了那看起来就一标本,又咬不死她。”
方知知怕得要死,“快点,你不去的话我今天就不理你了!”
“就知道你会用这话威胁我,好好好,我去我去,真是拗不过你......”
贺溪刚走过去一步,林鲸飞快把书从头翻到尾,里面不只有蜈蚣,其他页数还夹着一些别的动物标本,蜘蛛,毛毛虫,蛇皮,老鼠毛等等,混杂着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和骨肉腐烂的气味。
方知知从小就害怕这些东西,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的,一看见她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腿脚发软,总感觉天上地上空气里全是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敢动,只能用力推贺溪过去:“你快去把蜈蚣拿走,快去啊......”
“不是知知,你看她那样子需要我帮吗?”贺溪高高吊起眉梢瞅着林鲸。
林鲸面无表情,平静地拿着书站起来,转身,走进后门旁边的清扫间,她捏着书角慢慢松手,把夹在书里的标本一样样抖进垃圾桶里。
方知知震惊地看着林鲸。
而后回到座位上,林鲸接着把桌箱里的书全部搬出来,两张画纸和一个穿着警服身上染满鲜血的小人偶随之掉到地上。
“我操!”贺溪一脸看热闹的亢奋表情,冲身侧的唐斯彧挤眉弄眼,“好家伙!谁干的啊,对我们女明星这么用心良苦死缠烂打,带黑粉属性的私生饭啊这是。”
林鲸:“......”
现场“脏物”已经很明显了,跟前几天那视频一样,是冲着林鲸来的。
虽然纸上的画画得歪七八扭,比简笔画还简单,色彩却涂得非常饱满,让人一看就能看得出这些画还原了当时警察被歹徒刺死的场景,而旁边那个穿着红裙子冷眼旁观手里也拿着把刀的女孩就是林鲸。
画面极具冲击性,非常完美地讽刺了想讽刺的人。
周围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你拉拉我,我推推你,没一会儿所有人都抱着好奇的目光来看戏。
“不许看,都学自己的习去,谁看谁乱说今天放学打扫卫生!”
方知知赶紧跑过来蹲下要把那些画捡走,林鲸先她一步将画和人偶捡了起来,方知知感觉四周的气氛冷嗖嗖起来,她担心地喊出声:“林鲸。”
林鲸没应,神态照旧波澜不惊,走到清扫间前,林鲸转头问一直站在后门口的唐斯彧:“有打火机吗?”
唐斯彧淡淡瞧她两秒,手伸向贺溪。
贺溪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从裤兜里掏了把金色的打火机放在唐斯彧手心里,唐斯彧递给林鲸。
林鲸接过,清扫间里放着很多打扫卫生的工具和两只用来装水的塑料桶,她直接把人偶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打火点燃画纸,也一块儿丢进去。
垃圾桶里没什么垃圾,上周五刚打扫干净,桶底部残余一层薄薄的水渍还没完全蒸发,纸在里面燃烧,缕缕青烟就冒了出来。
外头的学生看得兴奋,有人拿手机悄悄拍下了这幅画面。
都烧成灰了。
林鲸舀了半瓢水倒进垃圾桶,纸灰将清水融成黑色,烟子泯灭,她才从清扫间里出来。
“还是你牛逼女明星,”贺溪抱着胸啧啧两声,“在校外打人就算了,还敢在教室里烧东西,以前是老子小看你了,从今天开始,你正式成为老子的小弟,每天帮我写五本作业,老子带你混襄遥怎么样?”
林鲸懒得搭理这中二病,她现在很困很累,没多少兴致去应付别人,当然,她对这些针对自己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多加在意,之前她遭遇的比这些沉重得太多太多,以至于到现在仍旧像颗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但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她用这种方式处理事情,只是想让结果简单一些,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没心情去跟那些只会躲在暗处的人勾心斗角。
欲回去座位时,胳膊突然被人拉住。
唐斯彧拿手机在林鲸面前一扫,解开屏幕锁,唐斯彧嘴角微勾,顺手敲了下她的脑门,走向靠窗那排。
林鲸:“......”
你大爷的,知不知道自己是男生劲儿大敲人会好疼好疼啊!
在学校浑浑噩噩睡了一天,回到家林鲸还是没恢复过来,整个人蔫蔫的,林潭简单弄了桌晚饭叫她下楼,她吃了点才觉得好一些,但心里仍然压着一堆事,总会让她控制不住地去想去思考,却又没什么结果。
深秋时节,夜晚风凉,星月却亮得明澈。
碗筷放洗碗机里,定时清洗四十五分钟,林鲸去院子里描伞画,这几天她有空就会给林潭打打下手赶制单子。
全世界的艺术家们都说画画能使人心静,忘掉烦恼,林鲸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伞面上画图,实践出真理。
却坚持没多久,她被林潭一句话给拉回现实:“昨晚和斯彧玩得太晚了吗?看你一晚上都没什么精气神。”
“不晚!”林鲸手里的毛笔一顿,又加一句解释道,“十二点前就回来了,我脚步轻,您没听见正常。”
林潭眯起眼往伞架上的小洞里串线,速度很快,手法娴熟,“我们家没有立门禁的规矩,随便你什么时候回来都成,而且斯彧那孩子会照顾人,你跟他在一起阿公放心。”
不知道是她对唐斯彧太敏感,还是这个年纪少女的心思捉摸不透,林鲸的心嗖地一下因为最后这句话收紧,反应有点过了头:“我不喜欢他,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唐斯彧那种表里不一的大少爷可碰不得,危险,掌控欲强,无穷无尽的压迫感随时能颠覆别人的一生,为你收敛几次锋芒他就是好人吗?
不,不是,他只是单纯随心所欲,觉得好玩而已。
没人能违背他的意愿压过他,制住他,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一切免谈,这种普度众生的救世主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会是林鲸。
从一开始相遇,她就知道,也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而林潭一生都倾注在非遗上,妻子女儿离他远去后,他更是一股脑栽进事业里,自然看不透眼前这个亲外孙女的少女心思,便皱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林鲸半晌,用长辈的口吻同林鲸讲起大道理来:“丫头,你们刚认识不久,得多多相处才知道自己的心意,一切慢慢来,不要着急去否定任何人或者一件事,那会让你丢掉最正确的判断......”
“知道了知道了,阿公真唠叨,我去休息了,明天还得上课。”
林鲸不想听,嘟囔完就跑。
“这丫头,哈哈哈还嫌弃阿公了......”林潭瞧着她瘦高的背影,不由一笑,继续捣鼓伞架。
第二天林鲸提前了十多分钟进教室,昨儿个早上刚清理干净的桌箱,今天又多了同样的东西。
课桌被恶意涂鸦,写满了“杀人凶手”去死之类的恶毒言语,更过分的是他们把林鲸的黑白照片贴上去,在照片下面画着一支燃烧的白蜡烛,用上了饭圈点蜡哀悼的那套。
看来昨天的方式并不能威慑到那些人,反而会让他们一天比一天得寸进尺。
难道真的得用暴力才能制住另外一种暴力么?
方知知看到课桌的时候气得要死,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帮林鲸,林鲸也只是像昨天一样把东西都丢进垃圾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爽来。
方知知默默去拿抹布想把课桌擦干净,可这些涂鸦就像是焊在桌面上似的,根本擦不掉,越擦方知知越气又想哭。
“真的太过分了,仗着你是公众人物不能过于声张就这么欺负你,这一次我要去告诉老师,让老师来给你主持公道!”
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搞这些小动作,他们会害怕老师吗?
这事儿,老师管不了。
管了也白搭,他们更加会觉得林鲸软弱无能,出什么事只会叫老师。
抹布一甩,方知知扭头就要冲出教室去政教处那边,林鲸想拦,后门堵上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方知知脸上的愤怒瞬间扭曲成一团惊恐,她连忙刹车,在撞进唐斯彧胸口里前停下来。
“斯彧哥......”
“急着去哪儿,连路都不看。”唐斯彧随口一问,今天温度低,他换了秋季的校服,外套熨得平整顺滑,他肩宽薄,穿着很帅,里面的白衬掉了一角出来,领带松松垮垮的没好好系上,依然没带任何有关学习的东西,手里就一部手机,还是林鲸的。
林鲸真想现在就把手机抢回来,抢夺路线和招数刚在脑子里有个大概模板,唐斯彧突然扫视过来,林鲸眼神马上四处乱飘,表情天真无邪地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捡了本英语书翻开。
“林鲸又被人故意整了,”方知知看一眼林鲸的课桌说,“昨天是扎小人偶,今天弄遗照,明天指不定还会干出点什么来,我想去找老师说,如果再不告诉老师,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的!”
“回去坐着,这不关你的事。”唐斯彧说。
“可是林鲸她......”
方知知话还没说完,唐斯彧就没了要听的兴致,迈步跨到林鲸旁边,瞥见林鲸手肘下面课桌一隅那些恶毒的涂鸦文字,他冷起脸,抓住林鲸的胳膊给人拽出座位。
“过来,笨。”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贺溪是男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