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行到一半儿头晕,便回来休息一会儿”,她细致的眉头稍微挑高,“怎么姐姐是想仔细让我给你回禀昨儿的经过吗?”她说的有意,庄弱一时顿住,又防她知道了什么,眸色奇怪的打量她。
楚母看着自己女儿面色苍白,责骂了一通心疼便占了上风,“这大夏天的手怎么这么凉,不舒服站在外面做什么,进去躺着——”说着便推着林约进了屋子,又嘱咐明春,“去御膳房那里要碗血燕。”
明春站着不动,欲言又止。
楚母半个身子进去才回想起如今朝廷的现状,略有心疼的从手脖子上锊下一个玉质手钏,“血燕要新鲜的,莫拿去年的陈货来哄骗我。”说完便带着林约进了屋儿,又给她身上覆好薄被,“也是为娘的不好,你身子本来就娇贵,应该让你父王陪着你住在宫外,省的宫里这般多事儿。”又抚着她的手问头疼不疼,冷不冷,胸口闷不闷。
只短短的相处了个把时辰,林约就能看出来面前这妇人绝对是把楚细疼到了骨头里,便也盖着她的手柔声安慰。
“夫人”,庄弱看两人母慈女孝,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细细昨日不在,总要去拜见一下皇上和太后,否则两人怪罪下来,如今咱们也担不起?”总不能和上辈子一样让细细嫁给刘祀,明明知道她活不了一年,却要让刘郎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头。
林约抬眉看她,着实对这个重生归来的姐姐生不出什么好的感情。论起来楚母养她十多年,楚细又跟她多年姐妹感情,重生回来她算计的第一个人却是她?
“你姐姐说的也是”,楚母眉头又轻轻皱起,“虽说摄政王有命善待降俘,但咱们毕竟身份不同。你姐姐今儿被太后点了入宫做妃子,你应该也入不了宫了,京城中有名望的怕是不敢娶你,只好等皇上给你指上一门亲了。你父亲降的早,大小也能分上一个异性王,要是摄政王那边松了口,给到他名下的亲从那儿才是最正经的好亲事。”
庄弱在一边站着,姿态举止都很好,只是免不了眼里露出一丁半点的愤恨——夫人从不会为她考虑,就像上辈子一样,入宫的是她,嫁给人做正妻的是楚细。旁人信不过,她也只能靠自己了。
——
边关七八年,将原本风流倜傥的贵公子雕琢成了如今不显山不漏水的阴沉男人。他在府中只穿着平日里黑底袍子,对面儿有几个长衫打扮的人正与之交谈。
“听闻昨个儿皇上将扶桑的公主纳进了宫里?”
“算什么公主,且不说亡国不亡国,昨儿那个也没沾一点皇室血液,小皇帝不过是图她颜色鲜亮。”旁边的一个到对此不以为意,“臣下调查过了,扶桑真正的公主身体底子弱,怕也留不了后。前些日子宫宴王爷要是去了,指不定明年就多了一个亡妻。”
“稚子手段。”宋由面色冷然,“也不瞧瞧他是因为谁才做了十几年的皇位,如今儿四海升平了就想卸磨杀驴,美的他!王爷,今儿只要您说一句话,咱们小小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他——”
摄政王举手让他停下,“宋由,慎言。”
“如今刚刚太*平,本王不想多生事端。”
宋由眉头吊起,“这哪是生事端,王爷您做那个位置名正言顺,再者说了,您不对付他难保他狼子野心——”
“万事总要讲究一个秩序,不可操之过急。宋由,皇位是小,万里江山事大。如今国运刚刚稳定,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曲起手指,不中不轻的叩击着桌面,老神在在。
什么不是时候——还不是懒得进皇宫和那个女人纠缠?
宋由瞧他这样子也不说什么了。
很快公事谈完,他禀道,“王爷,前些日子太后往府里塞的美人还和往前一样吗?”
他点头,又缓缓铺开了一卷宣纸,手里拿着一只笔垂头思量些什么。宋由只当他要处理正事,便马上离开——
摄政王自己调好了水墨,粗粗几笔先勾勒出大片摇曳生情的菡萏,再加荷点缀之后便描摹起了人影,昨个儿光景虽暗,他却生了双鹰眸将一切扫落的清楚——待茶盏变凉,他也落了笔,仔细欣赏起了自己这幅墨迹还未干的画作。
这几年朝中以瘦为美,宫中送进王府里的也都是些瘦竹竿儿,看着就令人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他摩沙起自己的下巴,看着卷轴中的丰腴美人——美人衣衫半敞,两只白鸽一样的燕乳小巧精致,泛着玉石一般的润泽,与朦胧月色恰好映衬。
她那时看他应该是怎样的神情?羞怕?
想到这儿他突然又将她的眉眼补上——该淡而不疏的眉,小巧圆润的琼鼻,鼻尖儿微红。吊起来的杏核眼儿,脸微微圆润,看见他的时候应当是又羞又怕的。一蹴而就完成了整副画作,他盯了一会儿,便又举起一边的策论看,但那副画只要放在旁边他心就痒痒——将策论压下,他很快又重新举起了那副卷轴。
——
管家在书房外守着,很快厨房的丫头提着食盒来了。
“行了,给我吧”,将丫头打发下去,管家提着食盒轻轻扣门,“王爷,到晌午了。这几日盛暑,厨房做了些消暑的点心?”里面儿半天没回应,管家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里面窸窣的医疗摩擦的声音,再就是男人低沉的嗓音,“进来。”
摄政王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向阴沉霸道的脸上此刻却有抹怪异的红。
“王爷——”管家将食盒盛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便见自家王爷摊开一副画卷,上面的女子做宫里的宫女打扮,正坐在秋千架上,笑容璀璨,也越发显得人明眸皓齿,“这是?”
“去宫里打听一下她——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儿,便想办法弄到府里来。”他对着窗外斜着打进来的阳光摩擦着大拇指上翠绿的扳指,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管家看了眼画中的人,又觑了眼他,“倘若,不是呢?”
摄政王回头看着他,一边儿把玩自己的扳指一边笑着对他道,“管家,本王请你来府里是让你来对本王排忧解难,不是让你来反问本王?她若不是,你就让她变的是,不懂吗?”
“懂懂懂!”早说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弄到这个女人他不就懂了吗?管家连忙擦着袖子退下。
案上的男人推开桌子上挡着的策论,眉头微微皱着,终是不舍的将那副画卷了起来,“总归踹了本王一脚,要找到好好收拾收拾”。
——
庄弱毕竟只是个义公主,只得了个从二品的贤妃。借着上辈子的经验,这一世刚侍寝便笼络住了皇帝的心,而后又借着自己新鲜到手的权利把原本暂住宫中的楚母和林约又留了一段时间。
“她到底想怎么样?”这几日天气炎热,再加被久留宫中,楚母的心情异常烦躁,“也不来见我们,单单就把人扣在宫里,再晚出去你父亲那儿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呢!”当过了皇帝的又怎么会不风流,楚母就怕自己出去晚了丈夫又给自己找来一个车队的妹妹。
“谁晓得”,林约看了眼楚母,不晓得该不该和她说庄弱的事情。
毕竟从楚母的言谈中也可以看出来,她对这个养女是真心疼爱。林约向来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楚母真心待她,她也不舍得让她难过,“娘,先坐下来吧,别把自己转晕了——”
林约现在也烦,现在被圈在皇宫里她根本没办法找他,又怎么能带他离开。按照往常的情况他会自己出现在她身边,可她现在一点也不敢赌。
这边儿正瞅着如何找自己的老公,新出炉的贤妃想办法让皇帝和自己的亲妹子偶遇。
明春那儿收了钱也把林约往皇帝去的那头引。林约怎么瞧不出来平日里惫懒的丫头今儿打了鸡血一样带着主子出去窜门儿,只是她确实得出去转转找人,迟早得把皇宫翻过来看一便,若等以后外面寻不到人再进宫那就有些麻烦了。
但今儿出去一趟仍旧是毫无所获,林约提着裙摆无力的往回走。
身后皇帝和贤妃站着,“我瞧着皇上刚才眼睛都看直了,您爱重妹妹我不伤心,但若是为她冷落我那人家可不依——”她上辈子伺候了皇帝十几年,自然晓得这个人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如今眉目微嗔,可爱无比。
皇帝此刻却顾不上平日里最喜欢爱妃的风*情。他这辈子唯一胜的上摄政王的便是十几年前太后给他娶了宰相家女儿赵嫣然为后,而那赵嫣然恰巧与摄政王刘狩总角之情,夺他人所爱,又是一个自己怎么也压不过的人,心里的舒爽自然是非常物可比拟。
“朕瞧着确实是个伶俐人。”皇帝盯着林约的背影,又想着这几日摄政王府里暗桩打听来的消息,突然畅怀无比的庄弱白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爱妃,此次你可帮了朕大忙!”虽只是小事儿,但也要让他看看,朕的皇权到底是什么!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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