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冷墨百般不愿,他和葛琼的婚期还是如期而至。
早两日,司家就被葛琼指了买来的小厮丫鬟给里里外外地装扮了一番,那铺天盖地的红瞧着是喜庆,但也不免透了几份俗气。
葛琼倒是对此相当的满意,直赏了小厮丫鬟好几吊子铜钱,喜得他们连声道谢。
当然,这都是些不入流的小事儿,这里便不多做赘述了。
只说这大喜之日一大早,葛琼早早地起了床,由经验老道的媒婆和丫鬟伺候着沐浴更衣,梳洗打扮。
耳边听着媒婆和丫鬟似是瞧不见她脸上疤痕一般的奉承,葛琼心里头得意洋洋,但面上却是一派含羞的模样,像足了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新嫁娘,而不是凭了要挟之事才得以成婚的心机女。
离吉时还剩一刻,应了葛琼的要求,她被搀扶着进了花轿,由冷墨领着花轿队伍在桃花村里吹吹打打地走了一圈,引来村民们的指指点点。
拜过堂、叩了头、签了永不休妻的保证书,送入洞房,这成亲礼算是成了。
可从始至终,高兴的只有葛琼,其他人均是一脸沉色,尤其是新郎官冷墨,那脸冷得像是天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刺入骨髓。
洞房里,葛琼端坐在床上,等冷墨敬完酒,进屋来挑她的红盖头。
一整日没进食,葛琼只觉得饥肠辘辘,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在跟前伺候的丫鬟见机,去端了一盘子糕点过来,轻声道,“夫人,您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瞧见出现在自个儿红盖头下的糕点,葛琼咽了咽口水,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捻了一块来吃。
吃完糕点,葛琼又喝了一杯茶,这才觉得通体舒泰,笑着去问丫鬟,“什么时辰了?”
丫鬟瞅了眼漏壶,道,“回夫人的话,亥时初刻。”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相公还不进屋?”葛琼先是纳闷,随后便笑道,“大抵是今儿个宾客太热情了,留了相公灌酒呢!你快去瞧瞧,莫要让相公醉了。”
可谁知那丫鬟得了吩咐,却没有立时出去,反而欲言又止道,“夫人……”
葛琼问,“怎么?”
丫鬟吞吞吐吐地道,“今儿个的宾客只寥寥几人,而且酒席早就散了。”言下之意,不存在宾客灌酒的事儿。
“什么?!”葛琼的手一紧,眼神一缩,她亲自上门送喜帖,那些人家居然这般不给脸面!难怪之前拜堂的时候,竟没有听到多少起哄声,她还以为是乡下人没见过这等排场,被震住了,没成想……没成想……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还有冷墨!既然酒席早早就散了,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进洞房?!
这般想着,红盖头下,葛琼气白了脸!
“不行,我出去瞧瞧!”说着,葛琼欲要自个儿掀了盖头起身出门。
丫鬟忙拦住她,“夫人不可啊,若是新嫁娘自个儿掀了盖头,可是极不吉利的事儿!您宽心坐着,奴婢替您去瞧瞧。”
闻言,葛琼抬起的手落了下来,沉声道,“快去。”
“是。”丫鬟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约莫半柱香不到的时辰,葛琼听见屋门打开的声音。
“夫人,公子来了。”丫鬟禀报道。
葛琼矜持地点了点头,满心期待着冷墨来给自个儿掀了盖头,好入洞房,成就了好事儿。
可谁知,耳中却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三双脚出现在视线里。
还不待葛琼疑惑,她身旁的床榻便重重地凹陷了下去,身着大红喜服的冷墨直接倒在了上头,伴随着浓浓的酒气。
葛琼刚按下去的不悦又涌了上来,再也顾不得吉利不吉利的,径直掀了头上的盖头,果不其然就瞧见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冷墨。
“夫人,奴婢先下去了。”丫鬟瞧见势头不对,也不待葛琼应允,立时拉了方才与自个儿一道扶了冷墨进来的小厮溜之大吉。
“放肆!”葛琼气急败坏,骂道,“养不熟的东西,回头就把你们卖了去!”
这般骂着,葛琼还觉得不解恨,摔了手边的空茶杯才消停下来。
但转头又见冷墨醉倒在床上,瞧那样儿就不像是能圆房的,又是一顿气怒。
不过转念一想,这都成亲了,圆房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左右有朱珠做要挟,冷墨还想逃不成?!
这般想着,葛琼心里头舒坦了,除了头上的凤冠,自去梳洗了一番,在软榻上睡了,浑然不去管醉倒在床的冷墨。
第二日,冷墨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揉着额头,迷迷糊糊地不知身在何处。
“醒了?!”葛琼坐在镜子前梳妆,听到床那头的动静,扭过头来问冷墨。
冷墨一怔,这才想起昨儿个已经与葛琼成亲了,这儿正是他们的新房。
冷墨皱着眉坐起身,低头瞧了瞧,身上仍旧是昨儿个那身红得让他厌恶的喜服。
葛琼瞧冷墨这模样,冷笑道,“放心吧,咱们还没有圆房。”
冷墨抿了抿唇,站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沉沉,“既然我已经应了你的条件,娶了你,又签了永不休你的保证书,那你就该将救人的法子交出来了。”
葛琼将手中的木梳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与冷墨对视良久,突地笑了起来,“等今儿个圆了房再给也不迟。”
“你……”没想到葛琼如此这般得寸进尺,冷墨气结。
“别以为我不晓得,昨儿个你喝醉酒就是为了逃避圆房,若是我这会儿就将法子给了你,你不就能堂而皇之地将我弃之一旁,做个有名无实的冷夫人?!”葛琼说着,啐了一声,“呸,我才不会如了你的意!”
闻言,冷墨脸沉如墨,可葛琼这会儿却不再怕他,径直昂首傲视,一脸的挑衅。
良久,冷墨冷声道,“你莫要后悔!”
“我后悔?”葛琼顿了顿,声音里满是威胁,“我后悔什么?倒是你,想要救你心爱之人,就乖乖听我的,否则……”
“你胡说八道什么?!”冷墨大惊,葛琼怎么知道他对朱珠有意之事?
葛琼像是瞧出了冷墨的心思,呵呵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如此明显,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的!平日里大家伙儿只道我不知廉耻,你也不妨多让,竟是觊觎有夫之妇!”
冷墨有些难堪,不愿再与葛琼多说什么,甩袖出了屋子,留乐葛琼在自个儿身后笑得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