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衙门前的人都很激动,纷纷向茶亭镇里正打听,待知道土豆发青发芽了有毒时,之前还很激动的众人,一下子沉默起来。
“那还能吃嘛?要是种出来都发了芽,不是白种了?”
“那就别种那么多嘛,种个两分地,听说黄花村的外乡人知道怎么保存土豆呢,能保存半年!”
“半年?那还行,那还行。”三老们点头,语气里依然有些迟疑。
等衙门的人出来,他们连忙向衙门的人打听。
岑农官他们把土豆种拉回来后,赵太守和他的幕僚们就去看了,很快和农官们商量了对策,土豆种分文不赚的以收购价格优先卖给治下百姓,但若商户和城里大户收购,每斤加二十文钱。
“去年西边和北边全部受灾,今年整个荆楚秧苗冻死,都缺粮,这土豆产量如此之高,实乃当下救灾祥瑞,若有其它地方前来收购土豆,可每石再加五百文,想必那些商户也愿意收购。”
现在整个大顺朝各个地方缺的不是钱,而是粮,很多人有钱都无处买粮。
土豆如此高产,若商户们知道,定要买回去,作为种子卖出去的。
至于土豆保存不当不耐放,容易发青发芽,对商户们来说也没关系,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当种子卖。
商讨出结果后,他们就开始起草文书,贴在衙门口,并有衙役手持铜锣,在衙门门口敲打数声,对围在衙门口打听消息的三老、里正们说:“方伯有令,潭州治下百姓,土豆按收购价,分于百姓,商户每斤价格上涨二十文!土豆种买回去后,由各地里正、三老推荐有经验的老农来学习如何种植!”
如此三遍。
三老们就从未想过免费,但官府一文不赚,将土豆种子分于百姓,三老们还是很惊讶的,纷纷夸赞:“方伯宽仁!”
打听清楚确切消息,这些各镇各乡的三老里正也不多逗留,赶紧回去将衙门打听到的事跟治下百姓说。
“买不买土豆种,买多少都随你们,要买就快点决定了,城中商户大户多着呢,迟疑一下种子就没了!”里正道。
买肯定都要买的,除了茶亭镇,整个潭州受灾都很严重,秧苗大多被冻死,今年收成减产是肯定的。
问题就在于,买多少。
“就算买回来,这土豆该咋种啊?”
里正道:“官差说了,到时候由各地里正、三老推荐人去衙门里学,学会了再教给你们。”
各乡镇里正们正在和治下百姓说土豆种的事时,卢父也被请到潭州衙门,赞领了从事的职,要求他教农官们和老农们如何种植土豆,接下来红薯成熟时,还得教治下百姓如何种植红薯。
同时,衙门的衙差也去消息更为滞涩的潭西和潭北,将土豆种的消息传下去。
商户们更是闻风而动。
若是太平年间,对于这可能有毒的土豆,推广起来可能不容易,可在灾年,老百姓连树皮、观音土都吃,更别说只是发青发芽才有毒,且亩产高达一千五百斤的土豆了,是以潭州城的土豆种子,很快就分发了下去,轮到商户已经不多了。
倒是城中大户,家里存粮多,对于不耐储存,可能有毒的土豆兴趣不大,现在已经六月份,霜灾早已过去,他们的良田完全可以用来种稻。
此时潭州城的消息,也逐渐扩散到荆楚各地。
各地商人们也都闻风而动,齐往潭州。
现在正是粮食最缺的时候,不论是买到西边还是北边,或是荆楚本地,想必也会有很多人愿意买,土豆种子价格最高之时,也是最好卖的时候。
除潭州城世家大户外,其它邻城并不知道土豆发青和发记芽后有毒的事,原本他们和潭州太守想法一样,土豆是西边流民带来,可能不会多,想要在潭州普及开,怕是很难,无法缓解今年的灾荒。
但潭州传来的消息,却是潭州太守要将土豆种子分发给之下百姓种植,能够分发给全潭州城的百姓,那么种子定然不少。
且不说种的时候有多少土豆种,这土豆高产是肯定的了。
毕竟,若非真的高产,即使带过来一车土豆,种出来后,又怎么可能说出分给整个潭州的治下百姓?甚至,若百姓分完还剩,连商户也可购买。
“一路灾害连连,带来土豆种的人还能没将这土豆吃掉,必然是在潭州有故,想以土豆作为进身之资,去潭州查查就知道了。”
且带到潭州种植,带来的人,要么是西边大户,要么是商户,只有世家大户和商户,才有这样的人力、物力、财力,千里迢迢,粮食不短缺,将土豆带来。
西边大户一般都已经在江凌城落户,或是投奔各自亲友,去潭州的少之又少,那么大约就是商户。
商户富庶,同时又能平安到达潭州,想必随行的护卫不会少,这样用排除法一排除,目标范围就更小。
而商户最喜欢的什么?钱?
澧阳军州,一座宅邸内。
“潭州真有那亩产千斤的种子?”
“回禀方伯,是,据传来的消息说,是一种名为土豆的农作物,已经在往潭州城治下分发。”
“消息可靠吗?”澧阳军州的灾情比潭州要重的多,澧阳又是有众多士兵的军城,每日消耗的粮食更多。
“消息来源可靠,这是潭州城治下已经人人都知道,听说是西边流民带来的种子,今春种了出来,没想到亩产奇高。”回禀消息的人道。
“西边流民?”澧阳太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随时在一旁的下人道:“去请戚将军。”
很快就来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彪形大汉,澧阳太守见到他,也没起身,很是熟稔地叫了声:“季明。”挥手指了下旁边的座位:“刚刚下人来报,说潭州出了种农作物,目前一千五百斤。”
戚季明瞪大圆眼,大喜:“方伯,此事当真?”
“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澧阳太守喝了口茶,“据探子说,这种子是西边流民带来的,开春种植后,没想到种出亩产一千五百斤,更重要的是,开春整个荆楚都下霜,这土豆居然活了下来,怕还能抗寒。”
“末将立刻动身,去潭州收购那土豆种子!”
澧阳太守往下摆了摆手:“你坐,这事不需要你去,我记得你有个侄子,从西边来投奔你?”
说到大哥仅剩的独子,戚将军伤感的同时也有些骄傲,“是。”
澧阳太守道:“听说年龄也不大吧?一个人千里迢迢来投奔你,不容易。”
戚将军拙言道:“是。”
“听说他是给一个商队当护卫,那个商队去的就是潭州?”
戚将军没想到太守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顿时心中一凛,恭敬道:“是!”
澧阳太守道:“西边来的流民,大多在江陵城就落了户,到潭州的不足百一,其中,在潭州城落户的,少之又少。”他顿了顿道:“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回方伯,他叫戚阳朔。”
“戚阳朔。”澧阳太守点头,“升仁勇校尉,领银五百,护卫三十,前往潭州,让他务必带回一些土豆。”顿了顿:“越多越好。”
后面的越多越好,说的甚是无力。
毕竟想也知道,荆楚霜灾,潭州也避不开,有这土豆种子,必然先紧着潭州治下百姓,戚阳朔想买到土豆,只能从分发到土豆的百姓手中,花高价买。
就这样,人家还不一定卖。
记现在就看这小子能否成为一只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