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在上课的日子,大家拿到了成绩单,白枳的成绩很糟糕。
当看到白枳的月考成绩单的时候,昨天刚去打架,一身是伤的叛逆少年李轻舟忍不住对他说,“要不要我帮你辅导一下功课。”
白枳:“……”他表情复杂地看了一下李轻舟。
李轻舟直来直去,不知道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后来过了很多年,李轻舟再一次看到白枳同样的眼神。他那时候长大了,终于明白了。十岁的自己自然不会看得懂,白枳的眼神当中,有三分觉得他很好笑,有三分在蔑视他,还有四分在讽刺他,你是什么东西,在教我做事的?
白枳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成绩,淡淡说,“心领了。”
李轻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这样下去,期末一定完了。”
一语成谶。
白枳期末的时候是年级最后一名。
有这样的结果,班主任杨熏很淡定,白枳的家庭成员也很淡定。在这之中,最不淡定的人居然是李轻舟。
李轻舟的双手放在后脑勺上,踏着嚣张的步伐,跟在杨熏的背后。
杨熏看着李轻舟,嘴角抽了抽,“都考试完了,你还能给我找事呢?”
期末考试前,李轻舟跟隔壁学校的学生打架,现在人过来投诉了。
李轻舟撇嘴,“没有志气的家伙,不敢直接找我叫嚷,居然告老师。”
杨熏咬牙切齿,忍不住使劲揉他的头发。
李轻舟受着伤,龇牙咧嘴。
“唉。”杨熏无奈地看着他。天啊,她才出来工作两年啊,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种棘手的学生。
李轻舟的脸上贴着棉布,他的眼珠子往上转,看着杨熏,“老师。”
“嗯?”杨熏转头看他。
李轻舟慢慢走上去,他说道,“我以前成绩往下滑的时候,你隔三差五就找我聊天。”
“你觉得烦?”杨熏在反省。
李轻舟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很偏心,怎么白枳成绩不好,你就没有搭理过?”
杨熏挑眉,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是她居然从他说话的语气中读出来,李轻舟似乎在关心白枳。“白枳的话,情况特殊。”她在白枳转学过来的那一天就知道了自己应该知道的情况,她望着前路,“他只需要保持情绪平稳就可以了。”
保持情绪平稳就可以了?
见多识广的李轻舟被窗口的风吹得有点凌乱。
考试完毕,白枳立刻就收到了白芙的信息,说过两天就会来接他会城北。
过两天啊。
白枳推着轮椅,在院子里面抬起头。
冬天的夜晚来得太快了,夜空繁星点点。
因为有黑暗,光明才显得更加珍贵。
白枳将手机收进口袋里,缓缓呼吸。他呼出的透明气体都变成了有形的白雾。
“小柑橘。”有人在叫他。
白枳转过头。
李轻舟穿着厚厚的棉衣,围着围巾,恰巧走过他家门前。
白枳的脸立刻就垮下去。
他讨厌别人这样子叫他。
李轻舟停在他家的门口,眼神有点佩服,“你不冷吗?”
大冬天,白枳就穿了一件毛巾,待在院子里面。
白枳推着轮椅,跑到他的面前,“我出来,把放在外面透气的兔子拿回屋子里面去。”很快就进去。
就算只出来一会,他的鼻子也冻红了。
“你去哪里了?”好晚回家。
李轻舟揉了揉鼻子,“我妈今晚不用去上班,她看店,所以我跑出去玩了。”
白枳朝他伸出手,摸到他的脸。
“草,你的手好冷。”李轻舟抖了一一下。
白枳没有好气,“去打架了?”脸都受伤了。
李轻舟点头,表情还挺得意,“我赢了。”
“哦,恭喜。”白枳岿然不动,他至今疑惑,李轻舟为什么对打架有那么炽热的感情。
李轻舟皱了皱鼻子,然后拆下自己的围巾,缠到白枳的脖子上,“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外面好冷。”
白枳低头,把脸埋进他的围巾里面去,“有奇怪的味道。”他说道。
“啧!”李轻舟拍他。
白枳笑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李轻舟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身就走。
“李轻舟。”白枳跟了上去。
“嗯?”李轻舟别别扭扭地转头。
“我妈妈说过两天来接我回城北过寒假。”白枳说。
“哦……哦。”李轻舟无言以对。
白枳沉默。
李轻舟想了想,手在外套上摸来摸去,摸出了手机,递给白枳,“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白枳看着他的手机。
他一向不给别人联系方式。
李轻舟看他冷得要发抖了,急躁地把手机递前,“快点啊。”
白枳不情不愿地接过他的手机,在上面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李轻舟不屑,“有谁还想要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多的是。”白枳对于自己的魅力一清二楚。
“自恋狂。”李轻舟看他输入完了,朝他要回手机。
白枳顺便打开他的微信,把自己加上,这个年头,谁还打电话啊?
李轻舟拿回手机,迈着轻盈的步伐跑了。
白枳无奈地看着他。
他推着轮椅,回到门前,拎起装着兔子的笼子,回到屋子里面。
过了两天,白芙的工作依旧忙碌,最后是川行止来接白枳。白芙托川行止带东西给黄悦溪,他去到李轻舟的家,发现黄悦溪去上班了,人不在,于是就把东西给李轻舟。
李轻舟接过东西,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善一点,“谢谢叔叔。”
川行止笑吟吟地看着李轻舟,“轻舟,你是小柑橘的朋友吗?”
李轻舟的笑容僵住。
是不是朋友这件事情,应该是很明确的。
但是李轻舟面对川行止的问题,回答不上来。
“小柑橘一直都很想要一个朋友,他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川行止默认他们是朋友的事实。
李轻舟不明白,“他以前没有朋友吗?”
川行止的笑容不变,然后开始含糊其辞,“是……吧,但是不是说小柑橘性格奇怪,跟人不合……”
“他就是性格奇怪,跟别人很难相处吧。”李轻舟的老毛病发了,直来直去地开嘲讽,“不过叔叔不用太担心,我觉得他跟学校的其他人相处得挺好。”都好,就是没有特别好的。
班级上的那些人简直就是把他捧在手心,又怕碰碎了,又怕冷了又怕热了。
“小柑橘不适合总是宠着。”为人父亲,川行止略有感悟,“他是容易宠坏的类型。”
李轻舟想,那关我屁事。
就在他们交流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噪音。
李轻舟默默翻白眼,然后跳下椅子,他走出去,外面果然又是白枳。
他无奈地把白枳搬进来,然后双手插腰,“你又有什么事?”
白枳拿了一个袋子给他,“给你。”
“嗯?”
“你上次生日,我没有带礼物给你,现在补上。”
李轻舟惊讶地看着他。
川行止震惊地快要站不住。
白枳的手朝他递前,催促一般摇了摇手腕。
李轻舟诚惶诚恐地接下袋子。
“爸爸,该走了。”白枳喊。
“好啊。”川行止带他出去。
李轻舟走到门口,目送两父子离开。
这样的场景似乎并不陌生,川行止推着白枳的轮椅,直直到车的旁边。在要上车之前,白枳回了一个头。他的明眸如星,璀璨闪耀。
“哼。”发现李轻舟在看自己,白枳得意地笑了一声。
李轻舟抬手抹了一下脸。
他的脸变热了。
川行止把白枳抱进车里,把他的轮椅收进后备箱。
车子摇摇晃晃地上路了。
白枳容易晕车,他咳嗽一声,在椅子上调整坐姿,准备靠睡觉熬过漫长的车程。
“小柑橘。”川行止坐在他的旁边。
川行止很少说话的语气中会带着调侃的意味。
白枳掀开眼皮,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
川行止笑得狡猾,一脸有猫腻的样子,“你跟轻舟玩得还不错。”
白枳偏过头,看着川行止,嫣然一笑,“嗯,是啊。”他不否认。
“你能交到朋友,我真的很开心。”他这么说。
白枳不明白,“那样就是朋友了吗?”
“对了,小柑橘还没有过朋友呢。”川行止苦笑,“这一句话千万不能跟轻舟说,我感觉他会生气的。”
“李轻舟总是对我生气。”白枳觉得好奇怪啊,“他这样是讨厌我吗?”
川行止摸着他的脸,笑得慈爱,“你太可爱了,不会有人讨厌你的。”
说谎。
白枳琥珀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在之前的学校,明明讨厌他的人就很多。
这句话他不会对川行止说,因为川行止一定不会同意他的想法。因为川行止对于他以及他妈妈的滤镜太夸张了。他们两个恶劣到了极致的人,就算再怎么坏心眼、造作和发脾气,川行止都觉得他们就像猫咪在地板上打滚,这是一种撒娇性行为,没有任何攻击力。
白枳眯起眼睛。
他偶尔也想要给自己的爸爸一点小教训。
白芙先一步制止了他,原因有二,一是,川行止太迟钝,不会发现他在耍坏,二是,不能随意欺负她的老公。
白枳没有想要欺负爸爸,但是他觉得他的爸爸这样子,很容易出去被骗。
当然了,骗他爸爸最多的人,是他的妈妈。
到家以后,他们一推开门,白芙就在家里了。她在家里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满头长卷发盘起来,素净的脸美丽,不化妆的她看起来比起平常要柔顺一些。她一出道就是走小仙女路线的,所以那些人才以为她是o。
“你们回来啦。”白芙笑着抬头,“我准备好水果了。”
川行止笑着晃了晃手机,“小芙。”
“怎么了,亲爱的?”白芙跑过去,亲了一下川行止的侧脸。
“你又有绯闻了。”川行止刚刚在车里看到了关于她的娱乐新闻。
白芙的表情僵了一瞬间,随即抱住川行止,在他的胸口上蹭来蹭去,“那都是狗仔胡说八道,我都是你的人了,怎么会在外面沾花惹草呢。”
白枳推着轮椅走开,不想要看自己妈妈大型掉节操现场。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换了全新的。他猜到他妈妈是为了让他不再想起之前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要忘记,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白枳准备看看自己的东西都换到什么地方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李轻舟。
白枳嘴角微勾,然后看着手机。他让手机响一会,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