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每一件事都不是单纯的一件事,里面往往会牵扯着七八件其他的事。
马良就像没有听见黑西装的话一般,呆呆地举枪瞄准黑西装的后背,“你说什么?”
“我说,就是这家伙害死了你老婆,”黑西装用手枪点指几下老常,“那个被你开枪打死的抢劫犯想杀的不是你,是这家伙。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真是一头蠢猪。”
“老常....”马良脸上的肥肉颤动不已,“你告诉我,这家伙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快点!你他娘说两句啊!”
老常张了张嘴,只吐出一声叹息,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终究被人揭开.....
12年前,当马良沉浸在那桩车祸案的时候,常安也深陷一件看似简单,实则错综复杂的抢劫案。
案子的起头没什么可说的,一个快要活不下去的男人,拿着一把刀躲在路边,守株待兔。
一个打扮时髦靓丽的女人从那个男人埋伏的地点经过,男人跳出来,抢走了女人身上所有的东西。
常安接到了女人的报案,调取案发地点四周的监控,试图找出了那个抢劫犯,从而进行搜捕。
抢劫犯不是专业的抢劫犯,所以常安很快就找出相关的所有信息。
抢劫犯名叫李大军,有一个大肚子老婆,两口子本来都在一家工厂上班。李大军的老婆怀孕后,就辞职在家安心养胎,原本李大军一个人的工资也能支撑得起家庭的日常开销。可是,坏就坏在偏偏这种紧要的时候,金融危机来了,工厂大裁员,李大军被辞退了。
日子开始变得艰难起来,李大军找了许久的工作,也没有一家工厂愿意再招新人。向亲朋好友借钱,也没有人肯借给他,那年头没有谁愿意把钱借给一个无业游民,担心李大军还不上,都捂着自己的钱袋子过活,所有人都不好过。
李大军和妻子的父母都是在田里种粮食的农民,想接济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眼看妻子就快临盆,必须要去医院准备生产,急需一大笔钱,李大军一咬牙一跺脚,决定铤而走险,干一票无本买卖。
他的运气也还算不错,蹲点一个多小时,便遇见了一只肥羊。
被抢的女人也不简单,是某个老板的情妇,那天打牌手气还不错,赢了不少钱,正洋洋自得,却被李大军劫了道,要只是一点钱财也就罢了,关键她的皮包里还有一些那个老板见不得光的东西,本来是想留在身上当个护身符,以防日后那个老板翻脸不认人。
如果被人抢去,把里面的东西曝光,是要出大事的。女人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了报警。
李大军抢劫之后,一方面忙着把从女人身上薅下来的首饰换成钞票,一方面也知道风头紧,要躲一阵子才行,所以用女人皮包里的钱先行将妻子送去医院,并预付了半个多月的住院费和护理费,对妻子扯谎说新工作比较忙,没法子一直陪着就离开了,自己找了个小旅馆藏起来。
皮包里的东西除了钱以及可以换钱的东西,其他的东西都被李大军连同皮包一起扔进了一个垃圾桶里。
离开的时候,李大军看见有个流浪汉去翻那个垃圾桶。无所谓,只要不被其他人发现就行,流浪汉更好,没人会去关注一个流浪汉手里拿的东西,也不会有人跑到流浪汉的窝棚去看那里面有什么。
常安找不到李大军,自然只有找李大军的老婆。跟常安一个想法的还有一群人,就是那个老板的手下。
有时候事情巧合得就像电视剧里演得那般,李大军的老婆在医院待产,每天也会下床走动一段时间。那天正好买完早点,刚走到住院部大厅,就听见常安在打听自己,于是就和常安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坛边上聊了一阵子。
没说几句,常安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是由于这个号码被印在了警局的宣传海报上,平日的报警电话特别多,所以常安毫不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喂,你是不是马良?”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
常安这才想起前阵子宣传海报把自己和马良的号码印反了,不过他和马良都是一个组,有什么案子也都一起办,影响不大。常安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有什么事吗?”
“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马良?”
常安觉得事情不大对,和平常接的报警电话不大一样,“我是马良,你是谁?”
“很好,你的外甥骆慈在我的手上,想要他平安回去,准备5000块钱,具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交易,我会再通知你。”
说完,通话立即被掐断了,似乎对方害怕通话时间太长,会被常安追踪到一般。
常安皱了皱眉,没听马良说过有过一个外甥啊,如果真是马良的外甥被绑架了不可能打错电话,随即想到会不会有人被绑架了,记得那张宣传海报上马良的电话号码,所以那个绑匪才会将自己误认为是人质的舅舅马良。
骆慈这个名字常安也曾听马良提及过,是去年溺水案后就一直在纠缠马良,想要马良重新调查的那个孩子,马良最近在查的车祸案那个骆慈也牵扯其中,正愁找不着人呢,没想到是被人绑架了。
常安看了一眼李大军的老婆,决定问完李大军的行踪,就立刻回警局和马良一起调查这桩送上门的绑架案。
一听到自己的丈夫涉嫌抢劫,李大军老婆的情绪立马激动起来,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大骂常安是骗子,转身就要回到病房去。
这时候突然来了两个身穿黑衣的青年,在医院门口拦住李大军的老婆,凶神恶煞地让李大军的老婆说出李大军的去处。
常安见二人明显不是什么好货色,立刻走上前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黑衣青年瞥了一眼常安,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少在这里多管闲事,小心老子...”
常安掏出自己的证件,封皮上烫着金漆的“警官”二字尤其醒目,“我是警察,现在可以说说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了吧,这里不好说的,也可以去警局说。”
那名黑衣青年面色阴沉,见势不妙,将李大军的老婆推向常安,拔腿开溜。
常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接住李大军的老婆,李大军老婆登时摔倒在地,鲜血从李大军老婆的双腿之间流了出来。常安立时慌了神,也顾不得去追那两个青年,抱起李大军的老婆就往医院里冲。
看着李大军的老婆被送进抢救室,常安心急如焚地等在外面,大肚子摔倒流血可不是闹着玩的,再没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凶险。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医生将已经昏迷了的李大军老婆推了出来。
常安立马上前询问,“医生,她没事吧?”
医生摇了摇头,“只把大人的命保住了,孩子还是没了。”
常安顿时觉得脑中一片轰然,懵在原地,自己间接害死了李大军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一条即将来到这个世间的新生命,因为自己连看这世界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手机在此时再次响了起来,常安失魂落魄地接起电话。
“喂,钱准备好了吗?”
常安这才惊醒过来,既已造成的恶果无法挽回,只能尽力弥补,那个骆慈绝不能再出什么问题,同样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准备好了....在哪里交易....等等,我要先听听那孩子的声音,确认一下他是否还活着。”
“好,没问题,”电话里传来男人阴冷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鞭子抽打的沉闷声和一个孩子惨叫声,“听见了吗?”
“快住手!”常安怒吼道,“再敢动他一下,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哟,没想到你还挺心疼他的,不像这孩子说的那般不堪嘛。”
“毕竟血浓于水,”常安摸不准骆慈都跟绑匪说了些什么,只好模糊其词,“时间,地点!”
“今天下午四点半,东山梁子,你把钱放在一棵歪脖子李树下面,到时候再告诉你接人的地点。”
常安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已经来不及回局里从容布置,“好,我这就过去,记住不能再伤害他,否则你们一分钱别想拿到。”
“放心,只图财,不害命。”话音一落,男人便挂断了电话。
常安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李大军老婆的病房方向,垂头叹息一声,快步离开。
在银行从自己卡里取出5000块钱,常安用一个黑色塑料袋包裹好,马不停蹄地赶往东山梁子。
到了东山梁子,常安观察了一下地形,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找到那棵歪脖子李树,掏出电话正要给那个绑匪打电话,突然从树后闪出一个黑影,举着一块板砖猛地拍向常安的后脑勺。
咚!常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缓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