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大多缘于不理解,如若再不进行有效的沟通,便会成为矛盾。矛盾如果置之不理,抑或是被激化,只会早就早就悲剧,要么痛在心里,要么疼在身上。
叮当,张小满一转身,由于做贼心虚,手中的小刀掉落地面,落在张小满和问话的人之间。张小满低头看了一眼小刀,眼角抽搐一下,咽了咽口水,又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突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
是个女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脸上虽有些岁月的痕迹,但因为却是比一般的妇人保养得要好一些,打扮也更加精致一些。这倒是让张小满有些诧异,与自己心中想象的李大军媳妇儿不大一样。
注意到女人愠怒警惕的眼神,张小满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解释,面前的女人就会将自己当成是企图入室行窃的小毛贼了,到时候不管是报警将他抓起来,还是拿着扫帚追打,自己都将颜面扫地。
轻咳一声,张小满脸皮抽动几下,“大姐,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坏人,”从兜里掏出专案组顾问的证件,“我是帮警察查案子的,来这里只是想探查一些事情....”很自然地从地上拾捡起小刀,折叠起来收好,盯着女人正色道,“请问您是李大军的妻子吗?”
女人认真地看了一眼张小满的证件,随即自顾自地走到房门前,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语气淡漠地说道,“你既然是警局的人,那就是调查了之后才过来的,这些基本情况应该非常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请问您是李大军的妻子吗?”张小满面色郑重地又问了一次,似乎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一般。
女人眉头紧蹙,低下头,轻轻地推开房门,脸上写满了不悦,“我是.....”
张小满一只手按在门框上,以防女人进门后立即关上房门,继续追问道,“请问您是叫萧文吗?”
“你怎么竟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李大军的老婆难道除了萧文以外还有其他人不成,这些在户口档案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女人瞥了一眼张小满撑在门框上的手,眉头皱得更加深了一些,“我是萧文,是李大军的老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关门了,寡妇门前是非多.....”
“不着急,还有几个小的问题想要向您询问一下,”张小满一只脚踏进了房门内,“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您说得对,站在门前谈话是有些不妥当,那咱们还是进屋聊聊吧。”
萧文面色一寒,眼神厌恶地看着张小满走进自己的家,“要问什么赶紧问,就快到中午了,我还要忙着做饭....”
张小满似乎没有听见萧文的话,也并没有急着抛出自己后面的问题,而是悠哉悠哉地在萧文家的客厅里东瞧瞧西看看,就像是在名胜古迹游览风景的旅客一般,“有点小啊.....”
“什么?”萧文有些茫然,不知道张小满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房子有点小,刚刚粗估一下,差不多也就30平米,两个人住有点挤吧?”
“这年头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而且大军死得又早,太大了反而显得冷清.....”
“我说的两个人自然是没有算李大军的,”张小满走到电视柜前,拿起上面的一个相框,指着相框里的照片,佯装好奇道,“你和李大军并没有孩子,照片上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萧文一把躲过张小满手里的相框,“我想你应该清楚大军是怎么死的,说实话,我很讨厌你们这些警察,所以不要再拿一些愚蠢的问题试探我,咱们直接一点,你赶紧问完赶紧走,我不想跟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太多的纠缠。”
“我并不觉得刚才的问题很愚蠢,”张小满摇摇头,“也不是故意要兜圈子什么的,只是想在我们开门见山之前确认几件事情而已,你刚才的反应已经给了我想知道的答案,谢谢。”
萧文一怔,瞪大眼睛看着张小满,“我给你什么答案了?”
“警局的档案上是写着李大军的妻子叫萧文,也说清楚了萧文将自己姐姐的孩子从福利院领回家的事情,但是资料是死的,人是活的。”张小满走到沙发前,目光停留在茶几的玻璃下面压着的一张黑白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两个小女孩,“还别说,乍一看,你和萧雅还挺像的呢.....”
萧文顿时一惊,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有血缘关系,某些部位长得像很正常。”
“来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萧雅既然已经做了别人的情妇,有了离开洗浴中心的资本,按理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跟那个地方有什么牵扯,又怎么会继续留在那里,还做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下一个王妈.....”张小满眼神犀利地看向萧文,“直到我看到你的那一刻终于才想通了,人都搞错了,当然就找不出什么合理的动机。”
“你是什么意思?”萧文躲开张小满的眼神,低着头,偷偷向后退了两步。
张小满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条彩信,放大彩信附件的检验报告照片,指着上面“亲权概率%”的结语,“我让警局的法医做了一份DNA鉴定报告,被比对的两份DNA,一份来自李大军,还有一份来自一个叫李红的女人.....唔,说明一下,就是那个在河里被烧死的女人。”
萧文低头不语,捏着相框的手指更加用力了一些,指关节都变得青白。
“本来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李红要出卖贾兴,自己带着手提箱逃走,”张小满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些钱是很有诱惑力,但还不至于能让李红对贾兴拔刀相向的地步,直到我听了老常的故事.....我就在想两个都是姓李的人,会不会有什么神奇的缘分呢?”拍了一下手掌,“嘿,还真让我猜着了。”
“小红确实是大军和萧雅的孩子....”萧文咬了一下嘴唇,“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在大军死后将那孩子从福利院领回来的原因,终究是大军的骨血,总不好真的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哦?”张小满眉毛一挑,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你姐姐和你老公有一腿?啧啧,我猜一定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能说来听听吗?”
萧文冷冷地看了一眼张小满,“有趣?也难怪萧雅会不信任你们,是不是别人的惨事在你们看来都只是茶余饭后的笑谈?”
“你又误会了,”张小满耸耸肩,“我不是那种拿别人痛处当笑话的人,只是想看看你对那件事是什么态度而已。原本以为你会非常痛恨他们,至少会很憎恶你姐姐,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没什么好憎恶的,不过是喝醉了酒,上错了床而已,”萧文面色铁青地说道,“说到底也是我自己种下的因,结出这样的恶果,也是活该。一开始我就不该把我姐从乡下接过来,即便接来了,也不该让她一直住在我家里。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
张小满的语气冷了几分,“所以你对她的惩罚,就是等她生了孩子之后,就把她的女儿送去福利院吗?”
“我是为她好,一个没结婚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活,哪里有男人还肯要她。”
张小满抚掌赞道,“好一个你是为了她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你没有听过这句话吗?”
“至少她和大军的孩子还活着,我和大军的孩子连瞧这世间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她的孩子也死了,你心里平衡了吗,”张小满直视着萧文,话锋陡然一转,“准确的来说,你认为萧文的心里平衡了吗?”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萧文听到张小满后半截的话,瞳孔猛地一缩,又往后退了几步,一只手偷偷地放在电视柜旁边的音响上。
“我先前就说了,萧雅是没有动机留在洗浴中心的.....但是萧文有....就像你说的,萧文腹中的胎儿连见这世界的机会都没有,这种仇恨怎么可能轻易算了,所以在李大军死后,留在洗浴中心的并不是萧雅,而是伪装成萧雅的萧文....”
张小满呼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的对吗,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