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粮草问题后,援兵也迟迟不动,温婉发现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时至今日,她对傅氏皇族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想了想,问谢渊渟,“辽东总督岳安泰这个人你了解吗?
他的作战能力与我祖父相比,孰强孰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辽东平叛,她就不该指望傅恒。
“辽东营世代由昌邑侯府领导,岳安泰之所以能成为辽东总督,并非战功卓著,
不过是借了出身之便罢了,论作战能力,他与国公爷根本无法相比。”
谢渊渟对那位传闻中的辽东总督很是看不上眼的样子,
“只是辽东营的骑兵素来骁勇,又对岳安泰忠心耿耿,集体作战能力不可小觑。
反观国公爷带去的五万大军,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他们若是肯听命于国公爷,倒也可以一战,
可如果他们各自为战,视国公爷的命令如无物的话,那国公爷就危险了。”
谢渊渟的这番评价算是不偏不倚,
温婉却轻松不起来,“祖父不但要弥补双方兵员素质上的差距,
还要弥补兵力上的差距是不是?”
谢渊渟沉默不语,傅恒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先皇对温国公府不放心,他也一样,
所以他要看着温国公和傅轩叛军打,待双方打的两败俱伤,
再由元伯卿出面收拾残局,
届时,这一场平叛战事的赢家只有他傅恒一人。
如此卑劣的阳谋,却无人能够揭穿,
只因为制造这场阳谋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挑衅忍耐的底线,温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温二叔站在她面前说,“陛下同意了护国公的提议,命我自己解决粮草问题,
如若耽误了战事,要军法从事”时她竟然无比冷静的点了点头,
还道:“二叔,粮草我来想办法,过几日,我让人与你交接。”
温二叔担忧的看着温婉,忧心忡忡道:“阿婉,你是不是又借了如锦掌柜的银子啊?”
在他的印象中,能一下子给温婉借如此多银钱的,也就如锦一人了。
温婉却不答反问,“二叔,如果说,我可以帮国公府摆脱朝廷的控制,
但我的办法可能有损温国公府的忠烈之名,你和祖父会不会怪我?”
本只是一句气到头的试探,温二叔却摇了摇头,
认真道:“阿婉,你要知道,温国公府效忠的是天玄,
维护的是天玄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而不是傅氏皇族,
如若傅氏皇族辜负国公府太多,祖父和二叔也不会平白让国公府的后人受了委屈的。”
她似乎看穿了什么,言行举止间充满了对温婉的鼓励和信任。
于是,大批粮草毫不遮掩的运往辽东,
粗略一算,耗费白银足足有二十万两之多,除此之外,
户部的运粮队伍里还多出了十几箱治疗风寒痢疾之类的常用药。
消息传到宫中,温贤很快受到了皇帝的传召。
御书房里,群臣环绕,护国公眼神灼灼的盯着温贤,
“短短八日时间,温大人就已经筹够了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粮草,
还附带了价值五万两白银的草药,温大人真不愧是温国公之子啊,
虎父无犬子,温大人这筹措粮草的能力,让本侯都愧为户部尚书了!”
夸奖的话没说几句,护国公话锋一转,就道:“只是不知温大人是从何筹来的这许多银两啊!
此前神偷无影盗窃朝中大臣的数万家产,为温国公解围,
如今又有人如此大方,慷慨解囊,温国公府的运气,真是好的令人羡慕啊!”
言语之间,竟是想把神偷无影的帽子扣在温国公府头上。
更可笑的是那些大臣们看着温贤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好像已经认定了温贤就是个贪赃枉法之徒,
全然没有想过,眼前之人解决的是朝廷的燃眉之急。
温贤也是硬气,闻言,冷声道:“护国公既知愧疚,怎的不退位让贤?
毕竟,从去年至今日的天灾人祸,你身为户部尚书,发挥的作用实在是有限,
堂堂天玄户部,竟然连区区五万大军的粮草都拿不出来,
这若是再让护国公你继续当这户部尚书,天玄国库岂不破产了?”
众人喷笑,竟然无一人顾忌护国公的面子。
护国公恼羞成怒,“放肆!
你老子在本公面前也得礼让三分,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与本公说话?”
“家父礼让于你,那是家父有教养,但这种礼让,你不配接受!”
温贤冷声道:“今日,陛下和诸位大人都在场,
我还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想方设法,筹备粮草,
是不希望家父和那五万将士因为吃不饱肚子而死在战场上,
不是说你护国公就不用履行身为户部尚书的责任了,
为了一己私心,枉顾数万将士性命,你护国公枉为户部尚书,
枉为天玄臣子!”
温贤素来与人为善,朝中上下,鲜少有人见他与人红脸,
突然爆发,竟然让众人呆愣当场,
尤其是护国公,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像是被人抽了两个大嘴巴子。
上首的傅恒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谁都知道,温贤这话看似是对护国公说的,
可又何尝不是在指责他为难温国公府,
毕竟让温国公平叛的是他,让温贤自行解决粮草问题的也是他,
温贤这话分明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温贤此举,说起来是大不敬,可事实如此,竟然无一人敢指责他。
沉默良久,洛钦才抹着额头的冷汗出来打圆场,
“温大人稍安勿躁,大家都知道,让你解决粮草之事,是难为你了。
但你也知道,天玄从去年至今,天灾人祸经历了多少,
国库也实在是空虚啊!”
众人都跟着点头,可洛钦却是话锋一转,
直言道:“再者说了,二十五万白银不是小数目,
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你身为户部官员,财产问题本就敏感,
不解释清楚,岂不是平白让大家心里生了疙瘩?”
这话说的好听,实际上却还是在追问温贤这二十五万两白银的来历。
温贤心中气恼,面上却是无可奈何,正要说是借的,
却听内侍扯着尖锐的嗓音道:“启禀陛下,温国公府大小姐求见!”
众人愣住,傅恒那边已然开了口,“快请!”
温婉如今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若非温婉的药,
他旧疾发作的每一个日夜都会度日如年,是以,傅恒现在对温婉客气的不得了。
一看到温婉,便温声道:“阿婉,你怎的来了?”
“太后娘娘召臣女进宫为陛下请平安脉,
不过我怎么听到有人在说什么二十五万两白银,是臣女来的不是时候吗?
要不臣女先行退下,等陛下忙完了再来?”
她举止端庄,落落大方,径直向傅恒见礼,甚至都没看那些官员一眼。
傅恒满意的很,正欲点头,却听护国公道:“温大小姐没听错,
我们正在说温大人轻轻松松筹措了二十五万两白银的事情,
温大小姐可知情?”
温贤倏地瞪向护国公,连其他大臣都变了脸色,
朝中大臣无论如何争锋相对,将一个无辜的女子牵扯进来,未免太过卑鄙。
然而,温婉却一脸云淡风轻道:“哦,你们说的是那个啊,
那个银子是我给二叔的呀,二叔说没有粮草,
祖父和将士们就得饿着肚子上战场,我就拿了些体己的银子给二叔救救急,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那些银子给二叔救救急,没什么问题?
但是你这体己银子也太多了些。
陈阁老忽然笑的像个狼外婆,
“那个,温家丫头啊,你说温大人的银子都是你给的?”
温婉乖巧的点头,“对啊!”
陈阁老继续笑,“你,哪来那么多的银子啊?”
“一部分是做生意所得,还有一部分是为人治病所得。”
温婉淡定道:“自从围场上救了先皇后,许多人都来找我治病,
有些江湖人,出手很是阔绰,
这一点,护国公应该深有体会吧?
我听祖父说,之前护国公夫人病重,来请我治病的时候,
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白银啊!”
众人听的一阵唏嘘,给一个人看病,就能赚一万两白银,
如此说来,区区二十五万两白银,于温婉的确只是一些体己银子了。
护国公却是面色大变,“你知道我儿曾向你求医,你分明在家,
却不为我夫人治病,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
温婉冷声道:“用我提醒你曾经对我温国公府做过什么吗?
想让我以德报怨,你配吗?”
温贤一句“你不配,”温婉跟着来一句“你配吗?”
把护国公气的七窍生烟,浑身抽搐的看着温婉,整个人都快要厥过去了。
与他的愤怒不同,傅恒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
他眼神探究的看着温婉,“阿婉,适才你说你的银钱有一部分是做生意所得,
你做的什么生意?”
“什么赚钱我做什么,成衣首饰、文房四宝,酒楼镖局都可以。”
温婉挑眉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在场的诸位呢,诸位可都给我送过银子啊!”
“我们给你送过银子?”
众人不解其意。
温婉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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