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东篱书院还是那个让人心驰神往的才子摇篮。
温婉和谢渊渟一下马车,就看到两个面生的年轻人在前面扶着东篱先生下车,
东池夫妇和谢玉婷在一旁候着,看到他们,谢玉婷快步走过来,
细细打量了温婉一眼,才道:“气色不错,看来病都痊愈了?”
温婉失踪的真相,谢玉婷是知道的,有些惊骇连温婉都躲不过的西域奇香究竟有多厉害,
看到温婉回来,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温婉美颜柔和道:“借谢大小姐吉言,我恢复的很好,
您看上去精神也不错,看来还是东篱书院的书香养人啊!”
说笑着,温婉与东池夫妇见了礼,一群人寒暄着被迎进屋里,
东池夫人热情道:“厨房里早已经备好了膳食,你们先稍事休息,马上就可以用膳了。”
说着便要亲自去张罗,温婉忙出言道:“来的路上用了膳,我还不饿,
不若先给老夫人治病,心里有数,我们大家再来用膳也安心不是?”
“这……”
东篱家的众人自然是希望老夫人能够尽快得到医治的,但温婉毕竟是客人,
东池夫人询问的眼神看向东篱先生。
后者便道:“就依阿婉的,先治病,再用膳。”
有东篱先生做主,东池夫人便不再为难,客气的对温婉道:“那就有劳温大小姐了,
不知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
东篱夫人患病已久,这些年来看诊的大夫提什么要求的都有,为了救人,东池夫人倒也不嫌麻烦,只是惯常问了一句。
温婉便道:“准备个药枕便可,其他的,待我诊脉后再说。”
“药枕的话,老夫人屋里就有的。”
东池夫人没想到温婉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心中有些惊讶,面上却并未显山露水。
东篱书院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东篱夫人就住在山上的一处小院里,
木制的阁楼秀气而精致,门前不远处就是一片池塘,看上去就像一座寻常人家的小楼一般。
温婉她们到的时候,东篱夫人还在昏昏沉沉的躺着,
谢玉婷低声道:“最近一段时间,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午膳那会儿醒过一次,不到一刻钟,又昏过去了,睡梦中都在喊疼。”
看得出来,谢玉婷对老夫人很是担忧。
“我来看看。”
温婉上前为老夫人诊脉,少时,她道:“谢大小姐和东池夫人留一下,
你们先到外面等候,有需要我再叫你们进来。”
东篱夫人毕竟是女眷,温婉这样一说,男人们都反应过来,迅速走了出去。
温婉掀开被子,露出老夫人的腿,两个膝盖肿的跟馒头一样,一摁就是一个坑,
谢玉婷见状,忙道:“老夫人以前只是易乏嗜睡,并无这种症状,
大概是今年端午时才说腿有点疼,有时候起身还会听到骨头响,
直到最近两个月,就肿的越发厉害了。
温婉点点头,替东篱夫人整理好衣衫,盖上被子,低声道:
“别担心,不算什么大病,稍后我给老夫人施一次针,再开些药,
先减轻一些老夫人的痛苦,再慢慢治疗,能治好的。”
“太好了!”
谢玉婷激动的热泪盈眶,东池夫人也是感激不已道:“真是太谢谢您了温大小姐,
老夫人的病是我们一家子的心病,您救的不只是老夫人的命,
还是我东篱家的精气神啊!”
说完,忙对谢玉婷道:“婷儿,快去告诉你爹他们,老夫人有救了!”
东篱夫人的病有治愈之望,整个东篱家都恢复了生机,
全家上下看温婉的眼神像是在看救世主,餐桌上频频劝菜,都是长辈,温婉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意,一个不小心就吃撑了,
亏了东篱先生后来制止了众人,否则温婉觉得她会成为天玄史上第一个被撑死的女人。
被东篱先生制止后,东池夫人讪讪道:“不好意思啊温大小姐,我太激动了,
您别太客气,喜欢吃什么,能吃多少,自己高兴就好,不用理会我们的。”
温婉无奈道:“我才只为老夫人施针过一次,还没有彻底治愈老夫人的病呢,
诸位如此热情,晚辈实在是愧不敢当。”
“阿婉不必谦虚,你的医术,老夫信得过。”
东篱先生爽朗道:“你既说不是什么大病,那自是能治好的,
只管安心治便是,不必想太多。”
温婉的确没有想太多,但事实却让她不得不想,
距离他们到东篱书院已经过去十天,
一大早她和谢渊渟就被请到东篱先生的书房,看着东篱先生拿出一叠资料,
接过来一看,温婉傻了,“先生这是何意?”
东篱先生给她的,赫然是一套专门针对辽东设计的科举体系,
从学子培养到选拔人才,乡试、会试、院试,甚至特地改设了一场与朝廷的殿试差不多的堂试,上面连可以请来当考官的人员名单都罗列出来了,
如此仔细,如果是哪个下属送上来的,温婉定会欢喜不已,
可拿给她这个的是才受过她定点恩惠的东篱先生,
温婉心里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拔凉拔凉的。
谢渊渟当即道:“先生以为,阿婉费心救人,图的就是这个?”
东篱先生是当世大儒,他肯费心做这些,放在平日,温婉必定是感激涕零的,
可在这种时候,她是真的感激不起来,
她是求贤若渴,但还没有卑劣到利用这种人情的地步。
东篱先生两个人皆板了脸,忙道:“二位小友莫恼,老夫难得遇见如此有趣的两位小友,
岂会与你们生分了?”
温婉一愣,想着自己的确有些太心急了,只是狐疑道:“那先生您这是?”
“你们不是今日就要走了吗?”
东篱先生笑呵呵道:“老夫想了想也没什么送你们的,你们什么都不缺,便想起了这个,
不是老夫故意要与你们生分,这个东西,是任公早先与老夫提的,
如今的辽东,所有的官员都是阿婉和任公从各地挖过去的,
这些人能顶一时,却不能顶一世,辽东要长久的发展,终究要有自己的人才来源,
所以他才委托老夫做了这么个东西,若是能成,定是一件惠泽辽东所有人的好事。”
东篱先生说的语重心长,平和的让人像是在倾听梵音。
温婉惭愧的低头认错,“晚辈莽撞,请先生恕罪!”
谢渊渟也跟着拜了下去,“适才莽撞,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恕罪!”
两个执掌一方的霸主把晚辈的姿态摆的很足,也不为自己的过错辩解,
东篱先生宽容的笑笑,“年轻气盛,合该如此,
救命之恩固然可贵,你们的这份心意更是可贵,老夫不会暴殄天物,
但是老夫生在辽东,长在辽东,虽不是你辽东之臣,
但你不能剥夺老夫为辽东尽些心意不是,
还是说,你这真正意义上的辽东之主看不上老夫的东西?”
“东篱先生亲手大作,晚辈岂敢嫌弃?”
温婉见老先生还有心情开玩笑,配合着诚惶诚恐道:“还请先生忘了晚辈方才的愚蠢之举,
让我将宝物带回去,我定珍重待之,尽快落实下去,
让先生看到一个脱胎换骨的辽东大地!”
温婉的处事原则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所以她最讨厌她诚心相待的人却防贼似的防着她,所以才会那么激动,
了解到东篱先生的一片心意后,便静下心来与之探讨官员任用的种种事宜来,
到最后,谢渊渟也憋不住掺和了进来,“既然要选拔人才,如何能落下我,
西海十六州和玄中十二州正急缺人才,这件事我也掺和一把,
让西海、玄中的学子也参与进来,父侯那边我也问问,如若有意,
就三方联手搞一次大动作,你们意下如何?”
玄北大地现在一分为三,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谢渊渟是想趁机让三方势力相互紧密一点,
但这不是靠他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至少得温婉和靖北候点头。
温婉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谢渊渟的意图,没犹豫多久就点了头,
“只要你和侯爷愿意,我没问题。”
于是,本来在辽东府迎接自家督主和未来姑爷的众人就猝不及防的接到了一群震撼八方的人才。
潘云霄武功高强眼神好,看到乌压压走来的一群人,嘴角抽搐道:“是我眼花了吗?
我怎么好像看到当年那位舌战群儒的天才状元郎了,他不是继承家业去了吗?”
一旁林昭元恍惚道:“那我也应该是眼花了,我好想看见传闻中看破红尘,阪依佛门的柳青云了!”
一群人恍恍惚惚站在门口,仿佛在做梦。
任森无语的看着自己傻乎乎的同僚们,咳咳两声,说完,
借着广袖的掩护,摸到同僚们的身后,狠掐了一把,
潘云霄练武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没掐找着,倒是一旁的林昭元痛的浑身一震,
朗声道:“臣等恭迎督主平安归来!”
许是因为疼的,林昭元这声音在人群中显的各位突兀。
温婉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才道:“诸位辛苦了,外面天热,我们进去叙话。”
她没有表现的太清热,如今的她是辽东督主,是凌驾于辽东总督之上的人,
可以爱兵如子,也可以识人善人,但再也不能以让人觉得她亲和好说话了,
上位者的威严不是与生俱来的,那种威严,七分实力,三分距离,
离下面的人太近了,说话就不那么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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