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因为太子的话,只得忍痛又去了两人,只留下鲍佳氏和索绰罗氏,第二日也没多看,直接请容歆呈给康熙。
康熙看着梁九功呈上来的名单,不经意道:“先前听太子妃所言,朕还当她要多选几位。”
容歆束手而立,恭敬道:“回禀皇上,太子妃是选了几人,不过太子殿下回去之后皆未留。”
“哦?”
容歆并未说太子是为了太子妃,只道:“太子殿下不好女色,希望皇长孙多两个一母同胞的兄弟。”
她一提到皇长孙,康熙面色柔和少许,问道:“太子和太子妃回去之后,未训斥弘昭吧?”
“自是不会,皇长孙聪慧,未有人提醒便已认识到错误。”
“弘昭年幼,也并非错处。”
呵呵……容歆面上却依旧谦卑道,“皇上所言极是。”
康熙挥了挥手,命她退下,然后便低下头批奏折。
梁九功亲自送容歆出去,然后不出几日,康熙便先后为皇三子胤祉和皇四子胤禛指婚。
皇三子福晋董鄂氏,董鄂·鹏春之女。
皇四子福晋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费扬古之女。
而后便是指给太子和大阿哥的人,太子的侍妾正是太子妃所选的鲍佳氏和索绰罗氏,择日便可接进毓庆宫来。
太子对此并不关注,也不管太子妃如何安排两人,整日里按部就班地离开毓庆宫回到毓庆宫,偶有事情耽搁,皆会提前派人告知太子妃。
夫妻二人并未因即将到来的侍妾生出任何隔阂,反倒还因为这不得不接受,更生出几分亲近。
容歆瞧着毓庆宫中已衍生出一套独有的规则,而太子妃又各处皆自如,便一心照看着皇长孙。
其实以容歆如今在宫中、在毓庆宫的地位,便是直接荣养亦可,但真叫容歆过那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她也闲不下,只不过认清了她的体力大不如前之后,便不再极力表现出一副精力旺盛之态,而是顺其自然地去生活。
更何况容歆可是要活到康熙后头的,保养上已差了许多,如何还能不多活动筋骨?
……
鲍佳氏和索绰罗氏进毓庆宫那日,毓庆宫的宫侍们虽有侧目,却并未太过关注,毕竟对他们来说,太子妃的态度才是最紧要的。
既然太子妃对两人的出现未曾如临大敌,甚至还颇有几分淡然,宫侍们便随主意,不高看也不低看二人,与先前的蓝侍妾一般,皆平淡视之。
容歆当初请人打探过两人,鲍佳氏和索绰罗氏皆不是那等内里藏奸之人,至于往后会否变化,事在人为,便是她们真的走错了,她和太子妃也自信她们无法在毓庆宫中成什么气候。
而太子未宠幸二人不说,甚至还当众对两人说明,他更认可太子妃和太子妃所出的嫡子,至于何时宠幸,全凭太子妃安排。
太子的一番话,比太子妃如何恩威并施皆更有威慑力,鲍佳氏和索绰罗氏皆一副看见日后凄惨的神色。
太子妃却极温和道:“咱们同为女子,时日久了,你们便知道我是个极好的主母,只要不生出异心,这毓庆宫日子要比你们闺中以为的更自在。”
她说着话,便召两人到跟前来,含笑的眼神一直落在两人身上,还如她先前对容歆所说的对两人毫不吝啬的赏赐,果真再仁善不过。
索绰罗氏和鲍佳氏初来乍到,先见了铁石心肠,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太子,如今发现太子妃竟是这般,自是感激涕零,连连表忠心。
一时间主母侍妾三人交谈甚欢,越发显得太子在一旁格格不入。
太子瞧着太子妃言笑晏晏的模样,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她他的存在。
然而太子一咳,太子妃还未有何表示,索绰罗氏和鲍佳氏便纷纷噤声,方才的好气氛全无。
容歆站在一旁,不自觉便想起那一日,太子对她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胤礽承认,力不能及,不敢教太子妃站在皇阿玛和祖宗家法对面。”
再对比如今这场面,莫名的诙谐又可怜。
不过太子妃眼中对太子的情意从不曾掩饰,太子便是一时生出几分酸意,只要太子妃一个眼神,立时便可安抚好。
而后太子妃便真的将索绰罗氏和鲍佳氏打扮地漂漂亮亮,大大方方地带着人去御花园,只是可惜的是,御花园深处后宫,她们不好多去,为此,太子妃还对容歆表示过遗憾。
容歆只能回答:“想想不日便要嫁给三阿哥的董鄂氏,实在不足为道。”
太子妃笑得依旧朗然,“可不是。”
于是,太子妃便一边享受着这两位侍妾的殷勤,一边等着三福晋嫁进宫。
但比三福晋先到来的,是太子妃有孕的消息。
这是宫中的大喜事,皇上和皇太后连番赏赐,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也特地进宫来看太子妃,然后便见到了对太子妃极为殷勤的两位太子侍妾。
大福晋如今当着大阿哥府邸的家,身上的气势较在宫中时盛了许多,也不再那般乖顺,待两人下去后,便对太子妃提醒道:“她们如此,定然是想要趁着你有孕服侍太子,你小心着些。”
太子妃先向大福晋道谢,随后不以为意道:“便是有此心,亦是人之常情,倘若压得太过分反倒不好,适当地给些甜头才可教人听话。”
两人中,索绰罗氏的殷勤对比鲍佳氏稍显刻意,太子妃也确实对鲍佳氏更为青眼,但她都不反感,还乐在其中。
这比容歆最开始设想的已经好上许多,也并不强求更多,只要太子和太子妃心意相通便够了,她也不用担心两人会落得如许多皇室夫妻那般兰因絮果,凄凉收场。
毓庆宫内里的这些事,外人并不得而知,而宫外的事情,除非刻意去了解,她们也轻易无法听到,而太子只会偶尔向容歆和太子妃倾诉一二。
近日,江浙那边儿传来消息,说是有踹匠集结发生暴动,不止撕毁了官服的告示,还殴抢店铺,事态严重,官府镇压方才平息。
“朝中上下尽皆慨然,大半大臣请皇阿玛下旨严加约束,以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江浙多踹匠,受雇于布店或是包头,内容便是对布匹皮革进行砑光,没有工具,十分耗费体力,然而按匹付工钱,十分廉价。
踹匠多青壮年男子,繁重的体力劳动换来极少的薪酬,尚且不足以养家糊口,稍有人带头便会引起一阵响应。
容歆对这一类事件隐约有些印象,便对太子说:“多年前应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殿下不妨命人去查一查。”
太子未动,叹道:“早已有人详细查过,确有先例,是在九年时,有一踹匠名为窦桂甫,因灾荒无法饱腹,故而以传单引导踹匠们罢工,后由官府武力镇压,对窦桂甫杖刑流放为终。”
容歆瞧他神色有异,便问道:“您可是与朝中大臣们意见相左?”
“并非相左。”太子认真地说,“我仔细派人询问过,民间匠人工钱皆低,只是踹匠人数众多闹起来极大。”
太子叹道:“近几年战事和天灾的发生,国库空虚,百姓亦是艰难,然而还有官员穷奢极侈、荒淫无度,我每每想起便觉荒唐。”
有些人一顿饭的耗费,有可能是有些百姓一生也赚不来的钱,倘若他们靠着自身能力得此财富也罢了,偏偏有人是靠贪腐盘剥方得以享乐,太子自是意难平。
“姑姑,您约莫不知,我前些日子得的消息,大哥为了支持戴梓研制火器,耗费巨大,甚至收了下头的孝敬……”
容歆猛地抬起头,“您是说受贿?这……定不会无所求吧?”
太子沉默半晌,道:“先前大哥底下的官员安排了几个官员进地方,虽只是县令之类的官职,但到底是一方父母官,我担心这类人会继续对下盘剥。”
这几乎是必然的,他们花费巨大去打通关系,必然是有所图,难道买官只为了当个两袖清风的清官吗?
倘若他们想要向上爬,恐会作出些政绩,但更多的人肯定还是会用各种各样的偏门手段来达成目的,不会真正去做利民之事。
其实受贿卖官之事,一直便屡见不鲜,但太子从未想到有一日大哥竟也会沾手。
但大阿哥又是将钱投到了火器研造之中,并非为了享乐,太子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定性他的行为,不会揭发,却也免不了憋闷不已。
“只望大哥莫要泥足深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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