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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第 189 章(加了点内容)(1 / 1)

皇上南巡,举行开河仪式,众多百姓齐聚一观,然山崩之后,山下百姓躲闪不及,死伤众多,喜事转悲。

皇八子胤禩与皇十三子胤祥亲自带领官兵救援,又迅速安排大夫为百姓们免费救治,依然改变不了众多家庭破碎的事实。

此事在江苏省迅速蔓延开来,流言蜚语无数。

原定的行程是仪式结束后便往扬州府去,可此事一出,康熙只得暂留淮安府,着手查明真相以及处理山崩造成的后续影响。

大阿哥脚伤不甚严重,三阿哥等人也只受了点轻伤,没有大碍,几乎未作休息,立即便各司其职,迅速忙碌起来。

康熙急于知道究竟为何会山崩,一直在给河道官员施压,否则便要将他们一同治罪。

可惜负责开河仪式的官员当场死在了碎石下,河道总督于成龙只得询问其他官员,从头查验每一个步骤。

“容歆还没醒吗?”

康熙方才发火,甩了一地的奏折,梁九功正弯着腰和两个小太监亲自收捡,一听到皇上的问话,马上束手而立,恭敬答道:“回禀皇上,容女官还未醒过来。”

此时距离山崩,已过去一天一夜,容歆身上受了不少伤,最重的一处是背部,太医检查,肋骨轻微骨折,伤了肺。

万幸是不算严重。

“皇长孙和东珠还守在容歆身边?”

梁九功捧着奏折,整齐地摆在书案边,回道:“回禀皇上,殿下和格格仍在容女官身边。”

康熙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击,余光扫见压在奏折下的纸,抽出来。

梁九功一见,立即说道:“东珠格格的画,奴才未得皇上应允,不敢随意处置。”

康熙看着画上的圈圈点点,视线停顿在东珠画错的位置,不知为何移不开视线。

“咚咚咚……”敲门声后,外头人道:“回禀皇上,容女官已经苏醒。”

梁九功请示地看向皇上,康熙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那画,忽而问道:“宫中对于东珠是如何传的?”

“格格?”梁九功不敢随意答话。

康熙颔首,“你们这些奴才,私下里的消息最灵通,说说吧。”

梁九功不能不答,便斟酌着说道:“不过是些喜好特殊,不爱说话之类的言语。”

“喜好特殊……”

梁九功察觉到皇上想知道的内容,立即补充道:“正是,据闻格格送了八福晋一匹榫卯拼成的马,八福晋极喜欢,从毓庆宫到宫门,一路皆亲自抱着。”

康熙想起,太子先前为东珠的事,不止一次请示他,容歆还带着东珠出宫……

“先前容歆带着东珠是去老三府上?”

梁九功应是,最后试探道:“皇上,格格一直由容女官亲自照看,想必谁也不如她了解格格……”

康熙闻言,起身,吩咐道:“摆驾,命人将这幅画送给于成龙。”

“奴才遵命。”

另一处,容歆睁开眼睛,便见床前两只红眼兔子。

“嬷嬷,您醒了?!”皇长孙凑近她,声音中带出几分哭腔,“弘昭吓死了。”

东珠没出声,但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流下来。

她几乎是没哭过的。

容歆费力地抬起右手,拇指轻轻擦拭着东珠脸上的泪,虚弱道:“格格,嬷嬷没有言而无信,这不是好好地吗?”

东珠摇头,趴在容歆颈窝,却还注意着不压到她的手臂。

容歆现在的姿势,身下放了一个软枕,微微侧着身体,以防压到肋骨。

而她昏睡时无甚感觉,此时醒过来,浑身上下皆疼,方才抬起的右手臂更是有熟悉的肿胀感,那是手铳后坐力所致。

这时,宫女端着托盘走进来,轻声道:“殿下,该喂女官喝药了。”

皇长孙伸手,“我来吧。”

宫女提醒:“殿下小心烫。”

容歆费力地半靠在床边,出声劝道:“稍凉一凉,我自个儿端着喝便是。”

“太医嘱咐趁热喝。”皇长孙小心地端着碗,对东珠道,“东珠,你先坐到床尾,我喂嬷嬷喝药。”

东珠不舍地撒开手,却仍然站在床边。

皇长孙也没再催她,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喂到容歆唇边。

容歆含笑张开嘴,便是喝着至苦的药,亦是面不改色。

很快,一碗药便见底,东珠立刻挤开皇长孙,重新霸住容歆最近的位置。

容歆心疼地看着两个孩子的脸,问道:“昨夜可是未睡好?”

皇长孙眼神游移一下,然后镇定自若道:“嬷嬷您如此,我和东珠自然无法安睡。”

容歆没戳穿他,忽然想起在平台上听到的声音,握住东珠的手,无甚把握地问:“东珠,在观台上,你是喊我了吗?”

皇长孙震惊地看向东珠,“东珠说话了?”

东珠不言语,埋进容歆肩窝。

容歆和皇长孙对视一眼,皆明白过来,东珠确实开过口,只是她此时又不愿意张口了。

皇长孙兴奋不已,手不住地在东珠背后轻拍,“东珠,叫哥哥!”

东珠躲他的手,没躲开,不耐烦地抖肩膀,试图甩开。

容歆见状,故意夸张地叹息一声,道:“许是我听岔了,空欢喜一场。”

东珠的逃离皇长孙的动作渐渐变小,容歆又状似无意道:“十三阿哥近来说话,嗓音有些粗,便不爱张口,那长年不说话的人却不能如此,多练习才会声音悦耳……”

皇长孙瞬间会意,附和道:“四叔话少,声音便低沉些,可是此意?”

呃……这能相同吗?

容歆无奈地赞同道:“多喝些水,润润喉,声音更会清亮几分。”

这话哄旁的七岁孩童,不见得有效,但东珠,于人情世故上一向不分心,微微出神,显见是记在心里。

容歆适可而止,重提先前的话题,劝两人回去休息。

皇长孙即刻起身,东珠收紧挽着容歆的手臂,用行动表示不愿离开。

容歆便拍拍床榻里侧,道:“您不愿回屋去,便脱了鞋子,睡在我旁边。”

东珠一听,迅速踩掉修鞋,从双脚下爬上床榻,紧紧贴着她,闭上眼的一瞬间,便沉睡过去。

皇长孙再次告辞,而他方一转身,门外传来请安的声音,便又停下脚步。

容歆见康熙踏进来,欲撑起上身请安。

“不必多礼。”康熙一抖下摆,毫不拘礼地坐在容歆床榻边,率先看向皇长孙,“弘昭,容歆已醒转过来,你和东珠一夜未眠,该回去休息了吧?”

瞬间揭穿,弘昭尴尬地笑,“皇玛法,孙儿这便告退。”

康熙满意地收回视线,在床榻内侧的东珠身上一停,随后才面向容歆,问候道:“身体如何?”

容歆唇色惨白,声音无甚气力道:“回皇上,奴才已无大碍。”

“太医的脉案,朕已知晓,待此间事了,南巡继续,你暂留淮安府养伤,回程时再行跟上便可。”

容歆微微前倾,“谢皇上恩典。”

“你护佑有功,回京后论功行赏。”

“奴才不敢居功。”

康熙未言语,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看向东珠,问道:“东珠那幅画,你可发现了异状?”

容歆不解,“皇上所说的异状是……”

她也不清楚……

康熙转而问道:“东珠的聪慧过人皆在格物上吗?”

容歆没听出他的试探,以为康熙一直以来对东珠的情况了如指掌,便毫无防备道:“并非完全,格格的兴趣所在,更多是在火器一道上,榫卯、机括次之……”

两人正说着话,一小太监出现在门口,在梁九功耳边说了几句话,梁九功又到康熙身侧,低声禀报道:“回禀皇上,于总督来报,河道验证那张图纸后,发现确实是先前炸·药埋放有不妥之处。”

康熙面色不变,沉声问容歆:“容歆,东珠天赋异于常人,你一直便知道吗?”

若此时,容歆还未察觉出什么,她便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容歆语气从容而无辜地反问道:“格格自小便是如此,皇上不是也清楚吗?”

“朕不清楚。”康熙眼神落在沉睡的东珠身上,缓慢却不容置疑道,“朕只能告诉你,东珠若果真天赋异禀,日后便不可如寻常格格那般和亲选驸马。”

“咳、咳咳……”

东珠的情况,本来婚事也不能寻常对待,可康熙分明是另一个意思。

容歆剧烈的咳嗽,咳得胸口生疼,许久方才忍下喉间的痒意,无力至极道:“皇上,可否屏退其他人,奴才有些话想说……咳、咳……”

康熙几乎未作思考,冲着梁九功一挥手,梁九功便带着屋内其他人暂时退出室内。

“咳……”

容歆轻轻咳着,左手抓着软枕,上身缓缓撑起,靠近康熙。

康熙皱眉,“你且靠着,不必起身。”

“奴才不敢托大……”容歆说着,忽然抄起软枕,砸在康熙头上。

康熙惊地双目睁大,完全忘记反应。

容歆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又不解恨地接连砸了数下。

康熙回过神,迅速起身远离,震怒:“容歆!你疯了!胆敢以下犯上!”

“我是疯了!”容歆无力地扶着床榻,剧烈地喘息,瞪康熙,“左右我触怒龙颜,罪无可恕,便干脆疯到底。”

哪怕容歆心中并不似表现出来那般疯狂,仍然举起软枕,扔向康熙,“我早就想打你了!”

而她扔出软枕的同时,身体倾向床外,未掉下去,但身体重重地磕在了床沿上。

康熙怒意疯涌,根本不可能接她,指着容歆怒道:“朕看你是……”

声音戛然而止,皆因容歆用尽全力撑起身,嘴角又流下血,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容歆是真的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疼,可捶康熙的机会,一生许是也就这一次,可遇不可求,潜能爆发,抄起另一只软枕,奋力甩向康熙。

别看她气势挺足,力道其实软绵绵的,康熙甚至没躲,那软枕直接落在他脚前一寸之处。

容歆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凛冽,“大清百年基业,皇上的意思,是连一个小姑娘都要掌控至此吗?”

康熙脸色黑沉,隐忍着怒意,“你也敢指责朕?朕根本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口口声声称满洲儿郎英雄无数,轻易便决定东珠一个格格的将来,还冠冕堂皇地说是为国而策,羞也不羞?”

“容歆!你不要以为朕对你宽容,便可随意指手画脚。”

容歆冷冷地勾起嘴角,“奴才不敢!”

她字字句句分明是卑恭之意,可那样的神情下,反倒像是挑衅一般。

康熙眼神充满寒意,“不识好歹。”

“咳……咳……”

容歆手捂在嘴唇前,垂下头剧烈地咳,拿开前不着痕迹地在唇上蹭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下唇上一片暗红。

“既是必死之局,我也不怕触怒皇上了。”容歆扶着床柱,似是努力撑起气势一般,咬牙切齿道,“皇上是万乘之君,自来便无需对任何人有交代。”

“那些年皇后娘娘如何煎熬,只能等得您一丝丝施舍一般的垂怜,您真的看不到吗?”

“太子殿下,直郡王,众位皇子们,您一声肯定便会教他们欣喜若狂,可您总是如此吝啬。”

“东珠,今日之前,您可曾将她放在眼里过?”

“明明从前不屑一顾,如今却想要她扛起家国重担,为大清牺牲,凭什么?”

很多话,只有借着冲动,容歆才能说得出来。

而她声声质问,康熙只在她说到讷敏时,眼神稍稍波动,其后便又恢复凛然之姿。

容歆见他如此,嘲讽一笑,“是,您有江山社稷,有黎民百姓,自该以大局为重。可谁又妨碍您的国家大义了?”

甚至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博取他的欢心,无论是否为大义而为,谁也不曾去置大清安危于不顾。

“您站在高处,只要给予一点点温情,便有无数人心甘情愿地为您鞠躬尽瘁。”容歆声音极轻、极低,“为何不如此对东珠呢?偏要冷漠地、轻而易举地决定她的人生,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容歆这一番作态乃是故意而为之,可这么问康熙时,她是真的心疼东珠,也心疼宝娴她们。

宝娴那么小心翼翼地讨好皇玛法。

还有吉雅和完琦,那一日那么认真地听皇太后说蒙古的事,她们皆知道皇室女的责任……

这时,容歆听到身后有窸窣声,回头见东珠睡得不踏实,便吃力地侧身,轻轻在她腰腹部轻拍,“格格,嬷嬷在呢。”

康熙看着她的动作,看着东珠渐渐又睡沉,怒意稍退,漠然道:“你以为,太子便不会与朕做一样的决定吗?自欺欺人罢了。”

容歆手一顿,垂眸,淡淡地说:“皇上与太子殿下的矛盾,不正应了一个事实,太子殿下总是与您意见不合,您便认为这是违背。”

不止太子,还有其余的皇子们,渐渐长大,难免会背道而驰。

康熙被她戳中痛处,脸色又是一黑,随手抓起杯子,视线落在东珠身上,又僵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容歆睫毛轻轻颤了颤,适时地决定,给他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便身体一晃,重重地摔在床榻上,险些又摔出血来。

她早已面无人色,康熙没多怀疑,立即便喊人进来。

梁九功等人一入室内,见到地上散落的两只软枕,越加躬低身,各司其职,迅速收拾残局。

康熙着实教容歆气到,并未在此等太医来,毫不犹豫地离开。

容歆身体已到了极限,干脆昏睡过去。

而容歆身后,东珠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噘了噘嘴,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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