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南:“虽然不知道少阁主说的失踪是怎么回事,但如果少阁主有什么想要知道或者了解的,可以去大乐府的书库查查。”
突然想到他的字画落款,意识到他这一世的身份不同:“大乐府?你住那?”
他微微颌首。
“那我们岂不是邻居?”
傅瑾南的眼睛静静凝过来,虽不说话,却让人懂了他的意思。
卿卿突然愣了:糟糕,上神大人该不会本来不知道绿羗阁的地点吧,难道爹爹与这人的联系一直都在外边......
傅瑾南:“少阁主还有何困惑?”
卿卿有些破罐破摔,索性一次都问完吧。
“公子最后见我父亲时,是在什么时候?他可有说过什么话?”
傅瑾南思索片刻:“三个月前,不过那时候他很忙,只来大乐府里喝过一次桑酿,还把自己的物件落下了。”
卿卿:“忙?”
傅瑾南:“她好像是在帮人找什么......其他的在下便不清楚了。”
心中疑点重重,卿卿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绿羗阁的少阁主,为何那晚还要装作不认识我?”
傅瑾南:“月黑风高,不敢唐突。”
执着的跟着空气对峙了一会,卿卿想起之前的逼问,又看他坦然的像个良民,不由得有些汗颜。
“抱歉,耽误了傅府乐这么多时间,只是思父心切,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傅瑾南:“明白的。”
卿卿:“公子先前提的匾还未算报酬,不如......”
“不如,少阁主将那烧坏的匾送给在下吧。”
“啊?”
“这烧痕生的稀奇,颇有‘黑云翻墨未遮山’的意味,在下甚是喜爱,只是不知道少阁主可愿意割爱?”
望着傅瑾南雾蒙蒙的眼瞳,不知为何,卿卿捏紧的手心居然有些发汗。
卿卿觉得上神大人有时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真厉害,那匾都烧成一坨炭了,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夸出来,厉害!
“傅府乐......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吧......不过,若是日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傅瑾南像是被卿卿这种颇为江湖气的宣言惊到,微微张大眼瞳,冲着卿卿一笑:“好。”
待他走后,卿卿向掌柜的交代了一番,便回府去了。
帮着府乐收过名家字画,奇山异石的俊城,第一次带着块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的匾额回家。
“那少阁主莫非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不然为何府乐让他把这样的东西带回家啊,还夸成那个样子。
见府乐抬脚就去了闻香室,俊城赶紧跟上。
“府乐,那匾怎么处理......”
他本以为主子会让他把那副匾额存进仓库,就如以往存那些为了场面不得不收的东西一样,可这次,傅瑾南却难得看了他一眼。
“匾额搬进来,去拿烈醪。”
俊城没想到主子似乎还真的有想法,赶忙准备下去。
待东西都拿来以后,傅瑾南自己先饮了一口,就在俊城以为主子只是想喝烈醪了的时候,那清冽的醪液,尽数被泼在了残匾上。
“!!!”俊城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在烈醪的洗濯下,那块被烧的模糊的匾额真如他所言,露出“黑云翻墨未遮山”的奇异山痕来。
俊城:“......府乐真是慧眼识珠!”
再一次见证主子巧思的俊城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傅瑾南却只是仰头饮尽残醪,于微醺中浅浅一笑。
“匾如此,人亦如此。”获之如珠,待之如宝。
有了傅瑾南提下的匾额,韵香阁倒是生意好的比从前更甚,活计前几日便来告知说香料不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补些货物。
卿卿前几日忙着看绿羗阁的事务,便一直拖着到现在,如今可算有了几天空闲,准备外出去进货。
运虹激动的来报:“小姐,傅府乐来了!”
傅瑾南站在院中,丫头小厮都忍不住去看他,就连禾禾也从树上跳下来,左绕右绕的想过去。
直到卿卿警告似的咳嗽了一声:“咳咳。”众人才纷纷回神做手里的活。
卿卿有些撇嘴,上神大人这次好生厉害,怎么到哪都那么扎眼。
傅瑾南:“少阁主,是打算远行?”
卿卿点头:“嗯,承府乐金笔转运,如今韵香阁的生意日渐好转,我正打算去外地考察一番。府乐今日来是......?”
傅瑾南:“来送阁主之前落下的物件。”
他递过来一只锦盒,袖间拂动的软纱,让卿卿想起它如流水般拂过手背的感觉。
打开盒子,里面确实一卷薄薄的纸,上面画着游龙戏水的玉璧图样,并无任何出奇之处,卿卿的手却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前几日自从那黑衣人说出族内宝物,她便想办法传信给了圣杰让他调查这件事与爹爹是否有关,便得到了玉蛟龙的消息。
傅瑾南:“这玉璧图样设计精巧,却不好制作。”
卿卿:“怎么说?”
傅瑾南走到卿卿身侧,用扇尖轻轻点住纸面:“这个地方,是最考验玉匠技法的阴雕,落刀前必须做到心中有画,不能断刀。”扇尖顺着纹路游走,他俯低下来,神色认真。
“这里有九重纹路,当世巧匠,能刻至七重,已是不可得的大师,要做到九重,难如登天。”
“也就是说,若此物真的存在,便不可能伪造......”
双目相对时,呼吸几乎交融。
脑子忽然一片空白,直到凉风从衣袍纠葛的空隙中穿过,卿卿才意识到,傅瑾南已然不动声色的避开了距离。他用手中的折扇卿卿点住唇尖,没有看卿卿,似乎在盯着地面发呆。
卿卿内心慌乱:一时兴奋,忘记距离了。
傅瑾南:“啊!”
卿卿:“?”
傅瑾南:“少阁主说的没错。”
卿卿:“???”
过了一会,卿卿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回答关于伪造的问题。
卿卿有些傻笑:“啊哈哈,好,谢谢府乐解惑。”干巴巴的感谢完,卿卿有些僵硬的站在他身旁,慢慢将图纸卷起来,放回锦盒。
傅瑾南:“少阁主的发间......有苏合香。”
卿卿:“是啊,哈哈。”干笑过后,卿卿不免有些黯然,苏合香是父亲最爱,连带着卿卿便用了好多年。
傅瑾南:“虽然好闻,但此香一旦与特殊药草气味混合,就会变成迷药,听说过江湖人士多用此法。”
卿卿不由的一愣,看向他:“多谢傅府乐提醒,此香......可有解法。”
禾禾慢慢踱到傅瑾南脚边,毛茸茸的蹭他,傅瑾南:“不用就好。”
卿卿一僵:真是好有道理,简直没办法反驳。
傅瑾南将折扇收在腰间,俯身抱起禾禾,又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下:“不过,若遇上这迷药,倒也还有一种办法,少阁主可听过流清草?”
望着青墙下长出来的流清草,卿卿坦然点头:“这倒是提醒我了,流清草对大部分迷药都有驱散作用。出门在外,倒是可以备一些。”
见我们一直在聊别的是,禾禾倒是抗议一般用小肉垫拍了拍傅瑾南。
看着禾禾求按摩的样子,卿卿不由的觉得丢脸,心里暗自吐槽,傻猫,迟早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殊影错落的投射在他白玉一般的脸上,任由禾禾挠他胸口看着就不俗的布料。点漆似的眼瞳里,含着江南酥雨的温柔。
卿卿不自觉的感叹:好温柔的人啊,只是不知道上神大人这次的温柔下又藏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