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东赞所言之事,早在萧煜意料之中,不过是主战与主和不分罢了,萧煜不反对主和,可如今情况都是已经被人骑到脖子上了,还要让他萧煜去东都跪着拿人头求和,这可就是和他萧煜过不去了。
申东赞从座位站起,“驸马。”
萧煜坐到左侧主位上,抬手朝申东赞虚按一下。
申东赞却是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等萧煜完全落座之后,才再度坐下。
林银屏递过一封还封着火漆的信笺。
萧煜接过,信手拆开。
密信所写的内容让萧煜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晋王秦权率领五万天子亲军,另外直隶州、河内州、西凉州、陕州、西河州,五州之地各自抽调兵马,共计二十万大军开赴中都。加上中都本身的二十三万铁骑,西河原上的各大营寨之兵力,中都的兵力已经到达了空前的五十万。
显然将近四十年的帝王生涯让郑帝的魄力很足,竟然一举调动大郑半国之力势要一举攻下草原。若是能攻下草原,先不说其他,单是实现了东主都未曾实现之事,开疆扩土,名垂千古的威名,是哪个帝王可以拒绝的?
最后的辉煌。
郑帝要用大郑这个垂暮之人最后的一点气力来实现他的千古帝王梦。
当然,郑帝如何作死,这不是萧煜关心的,他关心的是如今的态势下,郑帝似乎是要在寒冬腊月兵发草原?势要趁着他萧煜立足未稳之际,一举功成?
“真是不打算给萧某留一点时间啊,哪怕是过过做王爷瘾的时间。”萧煜冷笑一声,将手中密信交给下首的申东赞。
申东赞只是大体扫了一眼,就已是悚然,震惊道:“五十万?大郑皇帝疯了不成?只要半年内打不下草原,单是后勤粮草就要生生拖垮中都。”
萧煜抚着额头叹息道:“关键是咱们能撑下半年吗?即便是撑的下半年,还能剩下多少人?多少地?秦功这老疯子,就不怕让后建那边渔人得利?还是真的越老越糊涂了?”
申东赞斟酌了半天,吐出四个字,“好大喜功。”
萧煜端起桌上已经变得微凉的茶水啜了一口,“小时候随外公读书,外公说过这俗世就是巨大的笼子,我们都是关在笼子里的人,不管是皇帝也好,还是路边的乞丐也罢,做什么事就得按什么规矩来,这些规矩不是什么人随便定的,是一代代人苦苦积累起来的,哪怕是皇帝,也不能任意妄为。不过如今看来,郑帝为君四十年载,这些规矩已经快要绑不住他了。”
听着这些儒生论调,林银屏只是转头一笑。
申东赞却是听出点意思,原本想要端茶的右手停在半空,然后慢慢把手收回,转头略带惊奇的看着萧煜。
萧煜伸出手,盯着大拇指上林银屏为他选的扳指,品质算不上多么好,但青翠欲滴,瞧着是一抹亮色,慢慢说道:“有人说,规矩生来就是用来打破的,很大气,但是我不喜欢。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可以变,但是绝不可以破。”
萧煜说得云淡风轻,申东赞对于先前的规矩之言,起先没有深思,可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咀嚼出其中意味,就有些脊背发凉了,难道萧煜不打算后撤热海,而是要与郑帝的五十万大军来个正面较量?
萧煜终于从扳指上拔出视线,笑道:“萧某不才,愿意给郑帝上一课,教他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