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1 / 1)

范佩阳最终也没给霍栩让路。

拿脚踹刀锋这种丝毫不走脑子的蛮干流,在范总这里就属于“你可以不用继续在公司干了”的方案。他的拒绝不是担心霍栩,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给这么没有危机意识的愚蠢战术让路。

短暂思索,他丢掉手中已经断了的树枝,趁霍栩不备,伸手将对方的树枝抢了过来。

霍栩一时懵逼,甚至忘了恼怒,就听见范佩阳简洁迅速道:“把下面的都给我收上来。”

霍栩更无语了。

自己被抢了东西,还要听劫匪发号施令?

“快。”范佩阳没那么多时间,沉声催促,眉宇间已见严厉气势。

霍栩不是被吓大的,范佩阳这种压迫感,别人可能怕,他可是完全无感,连眼睛都不眨一……

“都拿来了,给!”底下的郑落竹,用一人接一人传递上来最终聚成一捆的树枝,捅了霍栩的腰。

霍栩:“……”

范佩阳那种“看谁都像手下”的欠揍气质,绝对是这个世界给惯出来的!

磨牙接过树枝,霍栩看也不看直接往上举,权当自己是一个没感情的传送机器。

范佩阳无缝接过树枝,几根聚在一起,成了粗粗一捆。幸亏他的手够大,可以完全握住,他用力将其握紧,惦着重量,计算着“抗劈砍”程度,总算有了点把握。

以刚刚窗内人表现出的锋利效果,这样的“木捆”,想一次性全劈砍断,基本没可能。

劈不断,那后面的就好说了。

范佩阳知道自己所作所为,都让窗内的家伙尽收眼底。

但无所谓,有些战术,就是你明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也依然没有更好的防御。

心下一定,范佩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木捆斜着送进窗口。

木捆横起来比窗口宽,但斜着利用窗口对角线的距离,就能顺利送入。

木捆一进窗口,就改变方向,依然是顶端刺向窗内人。

数根树枝聚成的截面,就像一个木桩,冲向窗内人胸口。

窗内人完全搞不懂,明知道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里,还搞这么愚蠢的攻击干嘛?

他一个侧身,轻巧躲开攻击,下一刻抬手就劈。

为了给不自量力的闯关者一个教训,窗内人这次可用了十成力。

掌侧劈到木捆上,当下就有三根树枝被削掉了头,另外两根虽然扛住了,但巨大的劈砍力足以震得木捆另一端的人手心发麻,甚至虎口出血。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劈砍掉三根树枝的同一时间,树枝捆另一端的闯关者竟然松手了。

巨大的劈力让树枝捆这头向下,那头一下子就翻起来,和跷跷板原理一样,翻起的树枝噼里啪啦都砸在了窗内人脑门。

砸得倒不是多疼,但是打脸啊,窗内人有片刻的恍惚,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

范总可没时间体谅他,当下翻身入窗,抬起窗边落地烛台,照着对方就砸了过去。

只听“咣——哗啦——”

金属烛台狠狠砸中对方脑袋,发出了“金属被劈砍+脑袋被重击”的双重叠加声响,琉璃烛火罩则掉到地上,摔得稀碎。

烛台落地,撞到对方脑袋的地方,一道被砍得凹陷的痕迹。

然而脑袋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丝鲜血从窗内人额头流下来,他抬手沾了一点,拿到眼前,看得专注而投入,眼里先是迷惑,然后开始有些隐隐的兴奋。

范佩阳没再继续攻击。

一来,再没烛台那么趁手可砸的凶器了,二来,身后窗口不断有人上来,屋内闯关者越聚越多,双方的实力天平已经发生倾斜,他没必要再进行挑衅,完全可以有更低风险高效率的策略。

闯关者们陆续进入窗口,很快就将半个屋子填满。这个房间的布局陈设和浴袍男那个基本一致,要不是浴室没声音,面前又站着个头上流血的男人,他们几乎要以为是当初偷看浴袍男洗澡……哦不,日记的场景重现了。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白路斜。

倒不是他动作慢,实在是懒得和人挤,于是落到最后,慢悠悠才上来。

进房间他第一眼当然是去看唯一陌生的流血男。

男人长得还行,虽然血迹让气质打了折,但还是依稀可见细长眉眼,精致五官。

“杀人魔?”白路斜站在大部队的人墙最后,却是第一个朝流血男挥了手。

流血的窗内男人闻言抬眼,找了一会儿,才锁定他,眼里勾起笑意:“我的昵称吗?”他轻舔一下流到嘴角的血,品一品,点头,也不知道是夸昵称还是夸鲜血,“还不赖。”

古堡外。

遥望安静的窗口,和夜风中飘荡的软梯,怀疑全世界都把自己忘了。

忘就忘吧。

拍了拍浴袍,掸掉那些其实根本看不见的灰尘,转身走向古堡正门。

游戏已经开始,他总要先换回自己的衣服,才好体面入局。

【你的搭档已进入关卡,现在送你去与他汇合。】

脚下一顿:“?”

“咻——”

……又来?!

眼前一暗,一亮。

古堡七层窗口房间,到了。

众闯关者吓一跳,没想到浴袍男会突然出现,唰地散开,将窗口舞台留给新来者。

闯关者们这么一散,窗口处的视野突然开阔,就这样和重逢了。

一个穿着浴袍。

一个头上流血。

歪头朝他妖娆一笑:“好久不见。”

:“……从你给我那个布满细菌的橘子算起,到现在都没有超过一小时。”

在这直白的嘲讽里,乐得更开心了:“打赌解个闷儿而已,你怎么这么小气。”

瞥他一眼:“你先把头上的血处理一下吧。”

“这个啊,”拿袖口随意一蹭,“死不了人。”

他脸上本来只有一道血,这一蹭,满脸了。

:“……”

鸮系统到底是按什么属性分搭档的?双方的匹配度吗?如果是,他出去就把试炼区整个买下来,然后雇人砸了,一批人砸不完,再雇第二批。

不知道是不是鲜血有“明目”作用,擦完满脸,才看清013的装束。这位在休息室里仪表堂堂的先生,现在浑身上下就一件浴袍,一副眼镜。

眯起狭长的眼,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打量半天,勾起嘴角:“新造型很别致。”

不想再和他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对话,否则很可能还没对闯关者下手,就先把搭档弄死了。

“你的任务是什么?”直奔重点。

这回倒是没绕圈子:“杀人。”

:“然后呢?”

奇怪地看他:“然后?没了啊。”

:“没了?”

:“不,还有。”

舒口气,他就知道。

:“提示原话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随你心情来’。”

:“……”

都是顾客,彼此间待遇的差距,仿佛一个亲生,一个野生。

他是漏买了什么VIP增值服务大礼包吗?!

客人们“亲热寒暄”,众闯关者可没这么惬意心情。

他们拼命听着二人的对话,努力从每一个字里抠信息。

杀人魔的任务就是杀人,很明确。这点完全符合预期,众闯关者也不用再作任何幻想,保命就是了。

相比之下,浴袍男就比较复杂。前面配合了那么多剧情,以至于大多数闯关者都默认,浴袍男就算没有他们的上帝视角,也该是辅助他们走剧情的那一类守关人。

但他问杀人魔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的任务是什么”。

一个守关人不清楚另外一个守关人的任务?

这太奇怪了。

不,这种微妙的怪异感,从4/10狩猎者游戏就开始了。1/10、2/10、3/10中,从来没有哪个守关人,会不清楚自己的任务,他们洞悉所在关卡的设定和规则,就像一个员工熟悉自己的工作范围,每一个步骤他们都熟得不能再熟。

可从4/10开始,守关者就变得奇奇怪怪,5/10那位更是脚底抹油直接落跑,如今到了6/10,连联合守关的另一边负责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守关人紧缺找了临时工来顶,还是关卡系统发生了某些他们并不清楚的变化?

诡谲的古堡,幽暗的房间,两个一言难尽却杀伤力爆棚的守关者。

众人理不出头绪,眼前的局面,也不允许他们分神想更多。

三天前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们记得很清楚,故事的最后一段——

【杀人魔对你展开了惨无人道的攻击。男人也顺着梯子爬进窗口,他和杀人魔联手,对你继续展开惨无人道的攻击。找不到出口就会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祝你游戏愉快。】

故事结束,可关卡没有。

从这里开始,才是真正的地狱。

“问完了?”傻等半天没等来的新问题,014转向闪到屋内左侧的那部分闯关者,话却是和说的,“那我就要开始了。”

他不关心的任务,他只想完成杀人魔的本分。

这个角色扮演游戏,深得他心啊。

收敛笑意,一片血色的脸上,神情渐渐变淡,若有似无的冷意,染上他的眼眸。

那个打头阵敢拿破树枝和他叫板的人,判断力倒是准。

他的能力的确就是“锋利”。只要他想,可以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成为刀锋。这种能力的最高境界,将是“锋利世界”,就是可以将看见的任意物品,都变成刀锋,最终打造成一个碰到哪里都会割伤的“锋利世界”。

可惜,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很难达到。

但是没关系。

眼前这些弱小的家伙,连唯一能战斗的文具树,现在都使不出来了。虽然他不知道原因,可杀光这样的可怜虫,实在不需要最高境界,简单的“全身锋利”,就够了。

倒也不贪多,游戏要慢慢玩,人要一个个杀。

目光在左侧墙边的众闯关者身上依次扫过,最终落在南歌身上。

“竟然还有女人,”他语带惊讶,却又很快笑了,“那就你了。”

话音未落,他便突然启动,像一柄利剑冲向南歌。

他不需要做什么特殊动作,仅仅冲过去就行了,他的身体,就是他的刀。

可南歌也不会坐以待毙。

身体不能和刀锋硬杠,那就躲。她几乎是在和对上目光的一刹那,就开始酝酿防备,待说完话,身形一闪,她便猛地斜窜出去,和攻击者走了个擦肩。

但又没真的擦到,堪称完美错开。

墙边的其他人比她闪得慢了些,但因为目标也不是他们,所以慢也依旧避开了刀锋。

没想到南歌这么警觉,自己速度如此快,竟还扑了空,立刻紧急刹住步伐,终于在撞上墙壁的最后一刻,堪堪停住。

与此同时,他就听见背后传来“刺啦——”一声,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他本能回头。

就见一块被扯下的窗帘幔帐,迎头盖下来。

想用幔帐蒙住他,然后趁机落跑?

不屑地扯扯嘴角,抬手轻轻一划。

幔帐被割成两半,从他身体两侧滑落下去。

但扔幔帐的那群家伙,早跑路到了门口,正在“咔咔”破坏门锁。

倒不急着追,毕竟他有搭档,立刻朝窗口方向道:“拦住他们。”

窗口一片寂静。

那里应该站着的,但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

茫然眨眨眼。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消失了?什么时候消失的?为什么消失了?

一连串问号搅和了的专注力,等反应过来再想去门口,复古的木门已经被轰然破开。

霍栩没踹成,就把这一脚贡献给了房门。

三十九个闯关者狂奔而出,差点把门框挤散架,瞬间就消失在了幽暗狭长的走廊深处,如水滴入海,被这怪物一样的古堡轻易吞没。

游戏才开始,不急。

他现在就想知道,跑哪儿去了??

“咻——”

眼前忽然凭空出现一个人。

正是,但又不再是几分钟前的了。

正装代替了浴袍,头发重新打理,连眼镜都是新擦过的,干净得仿佛镜片不存在,当真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四目相对,抬眼调出搭档间可共享的操控投屏。

只见投屏上数张古堡平面图,所有房间一目了然。

毫不藏私地分享新发现:“我刚刚才知道,通过这个,我们可以在游戏区域内任意两个房间之间瞬移,虽然不能用于追踪闯关者位置,但作为移动路径,还是很方便省力的。”

不关心什么瞬移,什么省力,他就想知道:“……我在快乐杀人的时候,你回去找自己的衣服?”

心情松弛,难得认真而严谨地回答:“描述得不完整。准确来说,你在快乐杀人的时候,我在快乐地回去找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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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换搭档吗?

推推眼镜:不要抢我的台词。

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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