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轻快的步子跑出他的视线。
忍足愣在原地,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抓了抓头背起书包往回走。
至于这本令迹部黑面的《芒种》,忍足也终于意识到它并不是这场风波唯一的传播者。事实上从升入国二起他就不止一次看见班上有女生抱着一些封面花哨的册子看得津津有味。忍足好奇却不好意思亲自去问,只能在路过时用余光偷瞄。内页是密密麻麻的字,虽然他视力不错但在这样的距离终究看不清。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在封面和书脊上出现频率颇高的两个英文字母:oa。忍足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终于有一天壮起胆子发问。
出乎他意料的是,被问及的女生在抬头看见忍足后,第一反应竟是将书藏在身后。然后她对着忍足茫然的脸表情复杂地干笑了两声。见忍足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犹豫良久才终于回答:
——“那个……oa其实是……一个组合!”
如今的忍足回想起当时那个片段,简直想用力抓自己的头发。
他想人世间的事情果然都是塞翁失马,我忍足侑士精明一世却败在这等拙劣的谎言上。
,o*,这该死的,隐晦的缩写。
所幸这次事件在两人的对话后就平息了下来。
生气归生气,但事实上迹部后来并没有追究这本杂志的责任,直到现在它们的后续或许仍旧在冰帝校园内经由女生之手悄悄传播,讲述着关西少年和财团少东缠绵凄美的罗曼史。这样的结果忍足早已经预料到,因此毫不惊讶——他迹部景吾就是这样的男人,立于王者之位却并不□□,尽管看上去狂妄自大,实际始终在以自己的方式尊重包容着别人。
这样的气度,或许就是他能够一直立于这个被人仰视位置的筹码。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迹部没有再提这件事,忍足也识相地保持沉默——尽管他很好奇迹部是忽然以怎样的渠道取得这本杂志。他们两人依旧像从前一样一起上课吃饭闲聊抬杠打球比赛并计划在下一年称霸全国,生活平淡安稳。直到这年冬天的一次远足时迹部主动旧事重提。
那是在新年之后的一月半,按理说这个时候冰帝学园的全体学生应该在北海道享受每年一度的滑雪之旅——算是贯穿国中与高中部的传统。可因为天气因素,那几天雪山上的安全存在隐患,因此滑雪的计划被暂时搁置下来。回东京的航班同样受到影响滞留札幌机场,因此所有随行人员只好被困在旅馆中无聊度过这本该充满乐趣的假期。
迹部说出那句惊世骇俗的问话是在傍晚,他们刚吃过晚饭,正泡在旅馆温泉中无所事事。
温泉周边蒸腾着的**白色雾气蒙上镜片,因此忍足只好脱了眼镜,另一只手端着漂浮托盘带来的柳橙汁慢慢喝。而在听清迹部的话后他一时没能把持住,柳橙汁顺着喉咙往上冒,最后在气管内呛得他咳嗽连连。他强忍着内心中哀嚎的冲动小心试探道:“小景你……刚才说什么?”
迹部面不改色:“我是说,她们为什么会把我们凑成一对。”
忍足简直要哭了,于是默默别过头边咳边作无力泪流状。他在心里悲哀地想小景看来你不仅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连时间地点都挑得恰到好处难道你不知道如果这话传出去下一期的文学部特刊或许就会出版oa温泉心跳系列了么……然后就觉得自己吐槽自己真是没出息。
但在停下咳嗽后他还是强装镇定微笑:“大概是她们觉得小景你太男人,女人满足不了你吧。”
不出所料,迹部的脸色又一次沉了下去。
迹部说:“既然太男人,那为什么我……”
他的语气透着难得的迟疑,吞吞吐吐的样子,显然是想好了接下去的话却不愿说出口。忍足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好心帮忙补充:“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你是下面的那个?”
——嗡,咔嚓,噼哩啪啦,轰。
脑细胞城墙瞬间倒塌,简直是又一幕悲剧的开始。
浸泡身体的温泉水依旧不紧不慢冒着泡,时间光着脚偷偷溜走。忍足想没想到小景你居然仔细看过了……然后意识到现在他们间存在一场糟糕的拉锯战,是迹部好死不死地发起了它。
迹部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但事后他坚持说是温泉的因素。时间的横断面里忍足高举双手说我错了我什么都没有说所以小景你饶了我放我一条生路,迹部用狰狞的表情微笑点头,然后在下一秒扣住忍足的脖子用力往水里按。两个人挣扎着抱作一团时宍户,向日和难得没有睡眼惺忪的芥川三人说说笑笑走进来,看见他们后征了一下,然后互相默契地交换了眼色。
哇哦,好□,看来是真的。
宍户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了水里的两人一眼,顺便向身边的人发送以上脑电波。
然后在下一秒被迎面飞来的饮料托盘砸得一个踉跄,直接和衣落进水里,砸起巨大的水花。
——“哇啊,宍户前辈你千万不能死!”
正直少年凤长太郎掀开门帘就看见宍户作浮尸状飘在水面,连忙大叫起来。
这次由滑雪退化而成的温泉之旅最终在一片混乱中结束。
回东京当天忍足给家人带了当地特产的狐狸和猫头鹰图案手信,上飞机后倒头就睡,甚至没有再看窗外银装素裹的雪国一眼,最后在抵达时被身边的人好心推醒,直到提着行李出了羽田空港还有些昏昏沉沉。学校没有安排集体巴士,毕竟大多学生都有家人或专车来接。忍足打了个呵欠打算去坐电车,他从口袋里摸出月票——那还是他刚到东京时办的。卡面上印有不知名的海边线路,碧蓝的天海中有粉色樱花点缀,几乎就像是连接大阪与东京的东海道线和天守阁旁的八重樱。
那时的他十三岁过半,在这所完全陌生的城市努力从蜘蛛网般纵横交错的东京铁路中辨别出自己乘坐的那条,可惜最终还是坐上了方向相反的车次,最终耽误了入学典礼;现在的他十五岁将近,确切来说还有□个月的距离。他在刚刚过去的两年中认识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他感到自己逐渐喜欢上了这座城市,也依旧在摸索着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这样想着,忍足心满意足地深呼吸,清冷的空气立刻让他清醒不少,然后他调整包带长度往电车站的方向慢慢走。冬日里的东京天空呈现出一种干净的,硬玻璃质地般的的浅蓝色。尚未褪尽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松松地挂在脚后,像是个沉默腼腆的同伴。
走出不远后,迹部家那辆从他们认识起就出镜率极高的房车悄无声息地在他面前停下。
迹部的脸出现在窗玻璃后,“上车,”他用口型这么说,没有任何废话。
忍足也没有任何多余举动地点头照做。
从羽田机场到千代田的公寓,大约要半个小时。
因为班级活动设置的关系,自从那天混乱的温泉后他们就没怎么见面。起初忍足努力想寻找话题企图打破两人间尴尬的气氛,但还是以失败告终。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京的街景在窗外迅速倒退,被拉扯成模糊的线条。最终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主动自寻死路地切入话题。他说小景,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那想办法打破她们的期待不就好了。
迹部偏了偏头,“怎么打破?”
忍足比出一根手指,“简单,找个女朋友不就行了。”
迹部不屑地笑起来,“女朋友?我才不需要。”
忍足扶额,他想小景你这自作孽的样子果然就是被妄想的料。
但他还是退了一步,“既然你不愿意,那我来好了。”
迹部理所当然嘲笑他。他说忍足,你说的女朋友难道是那个比你大八岁的女人?
忍足在那瞬间无比后悔,他想果然不能把什么都告诉迹部,这家伙的记忆力简直和电脑硬盘有得一拼。但他还是无比冷静地微笑摇头,“当然不是,小景你等着看好了。”
迹部冷笑,他抱着双臂说好,我等着。
然后在两星期后果然等到了。
国中二年级的春假前夕,忍足侑士有了女朋友的消息迅速在学校内传开。
女朋友叫理理子,并不是冰帝的学生,而是周边一所公立学校的校花,因为性格开朗的关系名声不小。尽管看起来算不上顶尖漂亮,但打扮时尚,就连去学校都化着浓妆。这样的女生在冰帝学园的一贯审美中无疑是异类,因此在所有人落了下巴的同时,迹部也火大起来。
他在第一时间冲进忍足所在班级的教室,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将他往外面带。
他说忍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忍足淡淡回答说如你所见。
他说忍足,明眼人都知道你不会喜欢她。忍足避开话题说理理子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他说忍足,你们两个不会长久的。忍足受伤地说小景你连初恋都不愿祝福我么。
他说忍足,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不该做不值得的事。这一次忍足没有再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笑起来,他说小景,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么?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开,留下迹部站在原地,手脚冰冷。
后来迹部见过忍足和他那所谓的女朋友约会。一次,也只有一次。
他坐在自家的房车内,透过反光玻璃一眼就看见了一街之隔的那两个人。他连忙让司机在附近停下车,慢慢端详不远处熟悉又陌生的忍足。这天的忍足难得没戴眼镜——其实迹部一直觉得他不戴眼镜看起来更英俊些。他穿着米色的长风衣,看上去优雅大方,和边上那个普通至极甚至打扮得显得庸俗的女孩子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迹部远远地看见他们拥抱,十秒,十五秒,甚至更久。
然后他看见忍足俯□,无比暧昧的气氛和举动。而就在他打算别过头以逃避那在他预料中即将发生的某些镜头时,却诧异地看见忍足在那女孩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推开她大步离开。女孩子在原地愣了几秒,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然后她同样快步追上去,并在忍足循声回头的瞬间用力将巴掌甩在他脸上。
异常响亮的声音,即使隔着车窗也能听见。但从动作上看,下手显然并不重。
或许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迹部这样想着靠回椅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然后他看见忍足笑着向她鞠了一躬,口型似乎在说对不起,并他在那刚晋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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