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山下了。”闫峰见谢景行一直闭着眼睛,提醒道,若是到了山下他还背着谢景行,被人看到怕是对谢景行的名声不好。
谢景行却像听不懂一般:“我叫周瑾,我家是村东头的周家,麻烦闫大哥了。”
他自然知道男人这是顾忌他的名声,但他总要给孟元一个借口让他退婚,他可不想一直和孟元绑在一起,和其他男人有肌肤之亲不正是个极好的借口吗,他相信以孟元的急切,一定不会放过他特意给他制造的退婚机会。
至于名声,他本就是因为受了伤才会被闫峰背着,事急从权,村里人虽然会说几句闲话,但不会太难听,只有像孟元这样的别有目的的人才会揪着不放。况且他几乎可以肯定闫峰就是自己的爱人,只要孟元退婚后,闫峰来他家提亲,那点名声的影响根本不算什么,毕竟村里人并不像贵族世家那般讲究。
闫峰本就对谢景行有好感,见谢景行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再解释,背着他继续往前走,私心里他恨不得背谢景行一辈子。
“瑾哥儿,你这是?”下山后,路上的村民见他被闫峰背在身上,忍不住问道。
谢景行道:“我在山上遇到了野猪,扭伤了脚,正好遇到闫大哥,他好心将我背下来。”
“野猪?你进深山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莽撞?”虽说是责备的话,但话里带着明显担忧,村里人虽然八卦,但大多数人还是十分淳朴善良的。
“没有进深山,我和平时一样在外围砍柴,不知道为什么野猪就冲出来了,当时我都吓傻了,幸好闫大哥及时出现救了我。”谢景行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他趁人不注意,俏皮的给闫峰眨了眨眼睛。
闫峰眼中划过一道笑意,知道谢景行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杀死了一直野猪,毕竟这样的哥儿太过彪悍,大多数汉子都不喜欢,看着谢景行面不改色的说谎,他不仅不觉得讨厌,反而这种唯有他知道谢景行秘密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阵窃喜。
“什么?外围都有野猪?那以后我们砍柴割草怎么办,要是野猪下山了,这可怎么办?”村民们闻言一惊,山中有野兽他们早就知道,但只要不进入深山,一边都不会遇到,如今竟然连外围都有,难保不会下山来。
“那两头野猪已经被闫大哥杀死了,应该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谢景行道。
村民们闻言松了一口气,纷纷对闫峰表示夸赞。闫峰为人沉默寡言,回来后和村里人都没什么交流,村民们一见到他那张带着刀疤匪气十足的脸就觉得害怕,更是不敢靠近,如今见闫峰能出手救下周瑾,心肠应该不坏,对他的惧怕也少了一些。
谢景行道:“这两只野猪还在山上,麻烦大家去帮忙搬下来,闫大哥说了,其中一只就用来分给帮忙的村民,是不是,闫大哥?”他以后还要和爱人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他不想爱人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对他惧怕的眼神,但即便是为了帮爱人和村里人打好关系,他也不会直接将野猪送出去,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闫峰在村民们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农民的日子都不好过,十天半月能吃上一顿肉在村里就已经算得上是殷实人家了,如今不过是帮忙抬一下野猪都能分到肉,村民们如何不高兴。
得了实惠的好处,村民们对闫峰的态度也热情起来,觉得他虽然外表凶悍了一点,沉默寡言的一点,但为人还是不错的。
感受到村民态度的变化,闫峰哪里还不知道谢景行的用意,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柔和。
为了多分点肉,村民们纷纷回家叫来自己的家人帮忙,村子不大,很快有闫峰要分野猪肉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孟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孟阿爹和孟阿爹听到有猪肉分连忙出门,连事情的始末都来不及大厅。
孟元听到“野猪”,“山上”等字眼,眼中划过一道精光,眼底藏着期待,拉着那村民道:“山上有野猪?有人受伤吗?”
那村民这才想到周瑾是孟元的未婚夫,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看我光记着分猪肉的事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你快去看看吧,周瑾在山上遇到了野猪,怕是吓坏了?”
“他没事?”孟元追问道。
那村民只当孟元担心周瑾,连忙道:“放心,只是扭伤了脚,没什么大事,说来也是他运气好,正好被闫峰救了,否则今天怕是……哦,对了,周阿爹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我这就去通知他。”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跑了,没有注意到孟元听到周瑾没事时,眼中没有一丝作为未婚夫该有的放心,反而划过一抹遗憾。
他下得引兽粉量可不少,没想到周瑾竟然运气这么好被人救了,只是扭伤了脚,他心中遗憾的同时又恼怒闫峰多管闲事。
为了不落人口实,他还是跟着孟阿爹和孟阿麽来到山脚下。待见到周瑾被闫峰背在背上,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他自己的,他眼睛一转,心中再生一计。
他和一旁过来孟阿爹和孟阿麽耳语了几句,两人听后,眼睛俱是一亮,频频点头,孟阿麽小声道:“就这么办,这次怎么也要将这门亲事推掉。”
三人一走近,孟阿麽就厉声质问道:“周瑾,你可是我们家孟元的未婚夫,怎么能趴在别的汉子背上。”
谢景行闻言,心道来了。他循声看去,只见三人朝他走来,其中一人相貌斯文,皮肤白皙,身着一袭长衫,与周围的皮肤黝黑,穿着粗布衣服,庄稼汉打扮的汉子截然不同,此人正是原主的未婚夫孟元。
“孟家的,你误会了,瑾哥儿这是在上山遇到了野猪,脚受了伤,这才让闫峰背下来。”村民们刚得了闫峰的好处,这里面也有谢景行的功劳,此时都帮着谢景行解释。
“那他身上的衣服是谁的?脚受了伤,怎么还要换衣服?”孟阿麽指着谢景行身上的衣服道。
孟阿麽的问题一出,周围的村民才发现谢景行穿的衣服大了不少,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衣服,他们看着谢景行和闫峰,等着两人解释,一些人的眼中还带着暧昧的打量。
闫峰听了孟阿麽的话,才知道谢景行竟然已经订婚了,一想到谢景行要嫁给别人,闫峰就心中一痛,看着孟元的眼神也带上了一抹敌意和挑剔。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弱鸡,哪里能保护好谢景行?表面谦和,眼中却暗藏高傲,和他在京中时见过的一些伪君子如出一辙,这样的人岂可托付终身?最重要的作为谢景行的未婚夫,见到谢景行不是第一时间关心他的安危,反而任由自己的亲人这般指责他,一句话也不帮他说,太不合格!他在心中将孟元批的一文不值,盘算着如何破坏两人的婚约,实在不行,他不介意以势压人。
谢景行不知道闫峰的想法,继续道:“这是闫大哥的衣服。”
“你们看,他都说这是闫峰的衣服了,说不定就是两人在山中私会正好撞见野猪,情急下穿错了衣服。”孟阿麽抓住谢景行的话头,连忙道。
这话实在太难听,闫峰冷冷的看了孟阿麽一眼,刚要说话,谢景行抢先开口道:“不是这样的,是我的衣服不能穿了,不然会引来更多的野兽,因为上面有…...”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孟元瞳孔一缩,眼中透着明显的紧张,这才道:“野猪的血。”
孟元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发现了上面的引兽粉,却不知谢景行和闫峰都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谢景行衣服上的引兽粉竟然是他的未婚夫撒上去的,一想到谢景行差点死在野猪嘴下,闫峰看着孟元的眼神不由的染上的一抹杀意。
“我怎么相信你,再说就算你跟闫峰没什么,但你们这样相当于有了肌肤之亲,哪还有脸让我们家孟元娶你,我们家可不要你这不清不白的哥儿!”
“那就退婚!”周阿爹带着怒意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刚从村民口中听到瑾哥儿在山上遇到野猪,吓得脚都软了,急急忙忙赶过来正好听到孟阿麽的话,脸都黑了。
自从他家落魄后,孟家人的态度明显不对,他见孟元对瑾哥儿的态度一如既往,还以为是个好的,如今见他任由孟阿麽这般指责瑾哥儿,完全没有作为,对他也完全没了好感。现在就这般,若瑾哥儿真的嫁过去,和他阿爹阿麽发生矛盾,他又怎么会护住瑾哥儿,还不如早早的退婚,他宠大的孩子可不是为了去别人家受气的。
“退就退,你可别反悔。”孟阿麽连忙道,他态度太过急切,村民们也不都是傻子,一部分人也看出孟家这怕是早就有了退婚的心思,今天这一出不过是一个借口。
孟元感受到村民们微妙的眼神,有些恼怒孟阿麽太过沉不住气,但既然话已说出口,索性就将这婚退了,他策划了这么久,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吗?至于村民们的怀疑,他事后总会有办法消除,便站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
周阿爹担忧的看着谢景行,他知道自家哥儿喜欢孟元,就怕他不同意。
谢景行看着周阿爹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和担忧的眼神,眼中一软,他深深的看了孟元一眼,脸上带着傲然:“既然孟家看不上我,我周瑾也不会上赶着,退婚吧。”
孟元原以为周瑾会解释,会挽留,甚至会死缠烂打,毕竟周瑾那么喜欢他,却没想到周瑾竟然就这么简单的同意了退婚,心里不禁有些不得劲。他会想出那么恶毒的计策,一方面是为了名声,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周瑾会纠缠他,多生事端。此时周瑾的态度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也许周瑾并没有他所认为的那么喜欢他。而这般傲然的周瑾也是他从没见过的,那傲然睥睨的模样和他浑身散发出的高贵气质连玉哥儿也比不上,这样的周瑾让他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谢景行从脖子上取下一枚玉佩递给孟元:“这是当初订婚的信物,我现在还给你,你也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吧。”原主将这玉佩贴身收藏,可见对孟元的喜欢。
孟元手里拿着还带着周瑾体温的玉佩,有一瞬间他竟产生了反悔的想法。
孟阿麽见儿子竟然在犹豫,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孟元回顾神来,看到孟阿麽带着催促的眼神,又想到玉哥儿,终是将这一丝不舍压了下去,周瑾不过是个农家哥儿,怎么能和玉哥儿比呢,什么睥睨的模样、高贵的气质,不过是周瑾的强撑罢了。
说服了自己,孟元从从衣袖中拿出玉佩递给谢景行,他时刻准备着退婚,自然随身带着玉佩。
这个世界订婚都是以玉佩作为信物,没有牵扯道钱财之类的,况且农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如今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两家都退还了当初订婚的信物,这婚就算是彻底退了。
婚退了,谢景行和闫峰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心上人终于不用和别的男人绑在一起了,反而是一直想要退婚的孟元并没有如想象中轻松。
恰好此时上山去搬野猪的村民们下来了,其中一个村民拿着一件染血的衣服来到谢景行面前:“瑾哥儿,这是你的衣服吧。”
谢景行接过衣服,点头道:“是我的。”
村民们也看到了上面的血迹,这证明谢景行之前没有说谎,他和闫峰是清清白白的。他们转头去看孟家三人,三人都有些尴尬。
周阿爹看到那件血染红的衣服吓了一跳,连忙围着谢景行道:“瑾哥儿,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怎么这衣服上那么多血?”刚刚他一听瑾哥儿在山中遇到野猪就急忙赶过来,并没有将村民的话听完。
谢景行安慰道:“阿爹别担心,这些都是野猪的血,我只是扭伤了脚而已,不严重,还要多亏闫大哥及时赶到救了我。”
周阿爹一听连忙对闫峰道:“闫峰,真是谢谢你,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周叔太客气了,无论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面对谢景行的亲人,闫峰一改平日的高冷,表现的十分谦逊。
周阿爹闻言满意的拍了拍闫峰的肩膀:“好样的。”看到他背上的谢景行,他连忙道:“闫峰,瑾哥儿让我来背吧。”他这个当爹的来了,哪里还能让别的汉子背瑾哥儿。
闫峰闻言只好将谢景行放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他看了谢景行一眼,扛起一只野猪就走了。虽然他很想将这只野猪留给谢景行补身子,但他此时不敢表现的太过殷勤,怕传出更多对谢景行不好的流言。
“阿爹,我们也回去吧。”谢景行道。
“周阿爹,待会儿分了肉,我将这只野猪的猪蹄送你们家去,瑾哥儿的脚伤了,吃猪蹄以形补形。”
周阿爹道:“那就谢谢大家了。”
“说什么谢,我们能分到猪肉还是托了瑾哥儿的福。”
周阿爹背着谢景行离开,两人都再没看孟家人一眼。孟元看到周瑾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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