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我一时愕然,树叶在风的吹拂下沙沙的响着,搅碎的残影落在她艳丽的脸上,将她的面貌分割的愈发模糊。那一瞬间,有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发酵着,翻涌着。
大约是那个时候,我才开始真正的正视起这个人。
她说:"喂!儿子,是不是很感动?!"
听着她的话,我嗤笑一声,心中翻涌的情绪到了眼眸上,尽全数变成了不屑。
我说:"何必呢,当初既然把我丢了,又何必弄出这么些形式。"
看着她愕然又有些无措的低下头,我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情绪,在此之前,在这件事之前,我心中对她,一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的。
哪怕她是我的母亲。
只有那一刻,看着她低下的头颅,有些无措的绞动着手指,那一直坚固的着,包裹着的心脏,缓缓的裂开了。
我在想,如果,如果她能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
也许,我会原谅她。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还会带她来到今天她带我来的地方。
从小到大,我去过许多地方,头等舱的飞机,头等舱的邮轮,飞跃这片海域,到达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国家。
可是,那时候,最多也就是几个玩的要好的同伴罢了,也许是母子的天性,养母从小对我的态度就很冷淡,哪怕她不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父亲工作忙,除了钱,倒也给不了什么了。
而这一次,没有跨过七大洲,没有走过五大洋,只是却是唯一一次,有一个该是我亲生母亲的亲人,陪着我一起走过这个地方。
我看着她,恍惚间想到了当初,当我发现张宇才是养母的孩子时,他对我说的话。
许多真相吧,藏的好好的时候,不痛不痒。
那么,我们能不能就这样不痛不痒、自欺欺人的活到最后?
真相总会有揭开的一天,就像是得了绝症,哪怕你再自欺欺人,也总会迎来死亡的一天。
那天,我找到张宇,他承认他所做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从他转学到我的学校,从我带着他去家族的宴会,从母亲拿着他的头发做亲子鉴定,一切都是阴谋。
张宇说: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拿回来?
张宇说:张晗陵,我会让她死的,我早晚会让她死的。
张宇说:张晗陵,你知道我这十多年怎么过的吗?
张宇说:你有本事,你就来阻止我。
张宇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如同平日一般带着盈盈的,迷惑人的笑意,只是那双黑色的,如同深渊的眸子里,让人一眼望去,遍体生寒。
那双眸子里,翻滚着粘稠的、血腥的味道。平日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眸光总是弥散着一股雾气的,像是可怜兮兮的可怜虫,激起所有人同情弱者的心态,让所有人疼他、宠他,怜惜他。只是,如今拨开了那层氤氲的雾气,张晗陵才看到,原来那双眼睛的深处,尽是肮脏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