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仰望着城墙上的黑影,那张素净的脸庞尚且平静,只是双眸深处的仇恨已抑制不住,呼之欲出。
她和浮初受了太多的苦楚了,而浮初那时候尚小,绝大多数困难都是由她这个姐姐承担。
丧父之痛,丧母之痛……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叔父一家接受刑罚,被那座巨大的磨盘碾的粉碎。
搭救自己的三个哥哥,被乱箭射成刺猬。
往日的一幕幕在她心中不断地掠过,如同毒蛇一般噬咬着她的内心。
她复仇的动机太强烈了,她只能拼命的压抑内心的仇恨。
找到“罗征”这个合适的对象时,她激动万分,便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希望罗征帮助自己。
如果不是考虑到罗征人品端正,她甚至考虑出卖自己的一切,甚至自己的肉身。
在等待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是患得患失。
没想到一切都比自己进行的顺利……
就这样,她一步步踏入这个空间,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现在她复仇的时间到了。
“楼姨,没想到我们再会,是在这般情景之下吧?”小芸的嘴角微微弯曲,那张素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很享受这一刻。
典狱长一族的族群不大,即使自由派与守旧派相互为敌,但互相之间都能攀上辈分,所以小芸叫那黑影为一声“娄姨”。
当然,小芸没有半分将她当做长辈看待的意思。
那娄姓女子在城墙上注视着了小芸一会儿,随即喃喃说道:“的确没有想到……我没想到你们自由派会堕落在这般地步,最终会选择这一步,引这些外族来屠戮吾族……”
听到这话,小芸正欲反唇相讥,没想到身后忽然飘来浮初的声音。
“堕落?”浮初缓步走到小芸的身旁,满脸激动的望着城墙上的人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堕落,我只知道你们杀了我的父母,为了得报此仇,我们别无选择!”
从他记事开始,对典狱长一族就没有太大的归属感,只存在着仇恨,所以他从来不觉得什么叫堕落。
身穿黑袍的娄姓女子注视了浮初一眼,相比小芸,其实浮初更加重要,因为他才能斩断那些诅咒之链……
“只是为了报仇么?你身为典狱长一族的破咒者,却连自己的使命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什么叫做仇恨,”娄姓女子的声音中传来一丝遗憾的口吻。
“你所谓的使命,只是混沌古神的意志,而我们永远向往自由,这样的争论想必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小芸淡淡的说道。
自由派与守旧派之间的争论,可谓是车载斗量,孰对孰错已经不重要了。
“的确……没有必要了,”娄姓女子轻声说道,眼见她话音刚刚落下,便是飞快下令道,“射杀那个叫浮初的孩子!”
闫海挥手之下,城墙之上的几人各自掏出一把黑色弩箭,纷纷对准浮初扣动了机括!
双方的距离原本就极近,这般距离下,弓弩的威力和精度都是最佳。
娄姓女子知道浮初的重要性,明薇等人同样也知道。
何况他们一向清楚闫海此人诡计多端,在这般情境下,可谓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防。
“躲开!”
明薇身形一闪而过,一把拽住了浮初,将他扑倒在地上后还一连滚了几圈。
“笃笃笃笃笃……”
一连数支利箭,都钉在了明薇和浮初的身后。
“哼,只有你们会放箭么?”金老冷笑一声。
他身后的人们翻手之下,每人手中都有一把上了弦的黑色弓弩。
“嗡嗡嗡嗡……”
一阵密集的弓弦崩出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十多支黑色剑芒,化为一阵黑色的雨滴,朝着城墙上爆射而去。
“噗,噗!”
闫海身边的两名流放者闪避不及,发出两声惨叫,径自从城墙上跌落下来。
而闫海本人则是闪避极快,迅速藏匿在城墙下方。
至于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下的娄姓女子,竟是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任由那些利箭射在她的斗篷上。
不知她这斗篷为什么所制,那些利箭攒射在她身上,就开始纷纷下坠,无法穿透那层斗篷。
“哼……”
斗篷下的娄姓女子冷哼了一声,也扭头跳下了城墙。
“现在怎么办!”闫海问道。
“带上你的人马,将他们阻拦在城墙之外,”娄姓女子淡漠的说道。
“我的人马?我哪里还有什么人马……”
闫海露出一丝苦笑。
追随他而来的那些流放者,在此前就已经折损的七七八八,方才又折损了两人。
现在他所谓的人马,只剩下轩辕一族的两名流放者,加上闫海也不过三人!让他们三人阻挡明薇率领的数百人?而且众生平等后,大家的实力差不多,就算是闫海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付那些荒神?
“那就去死吧,反正你也是没什么用的废物,只是希望你们能够自相残杀,没想到你们太没用了,简直就是被他们一边倒的虐杀,”娄姓女子说罢之后,便是朝着后方极速退去。
而站在原地的闫海,身体便是凉了半截。
到了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被典狱长一族彻底的利用了。
其实以闫海之聪明,旁人是很难利用他的,只是他也急于离开这个世界,心中也存了阻碍蚩尤族和女娲族的心思,才会轻易的答应了典狱长一族。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的被抛弃……
“你……”
看着娄姓女子的背影,闫海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大哥,现在怎么办?就靠我们将他们挡在外面?”闫海身边,一名轩辕一族的流放者问道。
他们一路追随闫海而来,也全然没想到遭遇这般局面。
“还挡个屁,我们走!”
闫海双目中闪烁出一丝冷光。
他能率领轩辕一族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终究是一方人杰。
既然他都成为弃子了,怎么可能还给典狱长一族卖命?他便是当机立断,带领自己的两名族人向另外一侧逃遁而去,不过以他眦睚必报的性子,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