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三月,春雷阵阵万物生,百虫惊而出走。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鸩,正是春耕开始的时节。微风拂过田边不知名的树,嫩绿的叶子哗啦啦响,温柔清新,引人瞩目。然而远处官道上一骑绝尘的两个人却无心观赏沿途春景,他们无一不是眉头紧锁,满面风尘。
马蹄扬起的灰尘飞溅到开得格外艳丽的桃花花瓣上,春风中,花瓣在枝头轻轻颤动,倏地飘落,往前飞了一阵又被卷入马蹄下碾成春泥。可以想见,匆忙赶路之人并无惜花之心。
观此二人蓝白二色形似道袍的服饰,应该是昆仑玉虚剑派弟子。事实的确如此,他们是昆仑玉虚剑派弟子,其中隐隐领先跑在前头,模样俊秀的年轻男人正是玉虚剑派大师兄裴回。二人此行最终地点是顺天府,目的只为救人。
救人一事,刻不容缓。从听到谢师弟出事的消息后,裴回立刻向师父和各位师叔请命下山,日夜兼程赶往顺天府。终于在日暮时分,城门将闭时进入顺天府,没有在客栈落脚而是直奔逍遥府。
偌大的逍遥府门前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停在门前,裴回自马上翻身下来,快步跨上台阶。身后小师弟王随碧追上来:“大师兄,等等我。”
他此刻心里正是奇怪的时候,平时常听门里其他师兄、师姐说道大师兄与谢师兄不和,感情生疏客套,怎么听闻谢师兄出事,大师兄反而十分着急的模样?火急火燎,紧赶慢赶,把十来天的路程硬是缩减成四五天,就是家人也不见得这么热络。
裴回脚下不停,边走边道:“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在山顶时学的轻功正好可用上,你要实在跟不上便用轻功。”
话说到这个地步,王随碧只好闭嘴紧跟裴回身后。二人很快步上十二级台阶来到玄色大门,大门紧闭,门口无人,静谧得不似个江湖大派。王随碧在山上的时候听闻谢师兄自创逍遥府,平日里门庭若市,府中遍揽天下能人。
这会儿不说外头空无一人,便道门里头也听不见半点声音。王随碧敲了敲门,没人来应,扭头就问裴回:“大师兄,怎么办?”
裴回表情平静,气度沉稳,抬起一掌直接轰开大门,抬腿跨进去。刚入门庭,脚下地砖、四周环境倏然一变,由亭台楼阁变成荒芜黄沙,无边无际,没有方向。
王随碧脸色一变:“奇门遁甲?!”听闻谢师兄武学天分极高,至今没能成为传奇武学宗师只因他爱极旁门左道。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随性而起,随心而学。偏偏是个天纵奇才,学什么都能一点即通。
裴回脚步未停,将手中剑末端塞进王随碧手中,不迟不疾说道:“跟在我身后。”说完便朝前走,脚步看似平常,实则每一步都走在破阵关键点。眼前景物每走一步则变幻无穷,从漫天黄沙到狂风席卷,自狂风至滔天浪潮,险象环生,波澜迭起。
巨大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往前猛扑,王随碧惊慌之下拔剑抵御,使出玉虚剑法第三式,剑光冲天,眨眼被压制。王随碧听到头顶上传来裴回冷淡的呵斥:“慌什么?不过是个小阵法。”
王随碧讪讪收回剑,挠着头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心下却咋舌不已,对大师兄来说不过是个小阵法,对他来说就如同龙潭虎穴、刀山剑树,处处危机。要不是大师兄,他可能就困在里面半步也不敢走。
“大师兄,你也学过奇门遁甲术?”
裴回眼中闪过摸追思,半晌后才低声道:“你谢师兄教过我。”
王随碧:“大师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追忆的过去。裴回走过前头那小阵法是因几年前被困在里头,当时他要找师弟谢锡比武。谢锡正好沉迷于奇门遁甲之术,不想比武,于是设下小阵法将他困在阵中。
师弟说若是要找他比试,那就先从阵法中出来。可他对奇门遁甲不熟悉,根本走不出来,那年没能成功比试。回去后,裴回花了点时间钻研奇门遁甲,不过也只是懂些皮毛而已。等他终于能破了阵法,谢锡却对五行八卦起了兴趣,跑去崂山钻研这些。
即便如此,谢锡剑术仍是比他厉害。
裴回抿着唇,神色坚毅严肃。从十七岁那年首败谢锡手中,他就将谢师弟视为此生巅峰,只盼有朝一日能打败谢师弟,继承昆仑玉虚一脉。
所以,在未能打赢谢师弟,证明他剑术比师弟的逍遥剑法高超之前,谢师弟绝不能死!
裴回坚定的信念贯穿他的人生,到老也没能改变这宏大志愿,以至于成为现如今是师弟以后便是夫君的谢锡的日常苦恼之一。
两人穿过前面的门庭,跨过雕花长廊,从演武场过垂花门来到后院大厅。厅门口满满当当都是人,齐刷刷瞪着进来的裴回、王随碧二人,脸上全是不欢迎和厌恶,还有几个不屑遮掩杀意。前面没见半个人影,原来是全都聚在这里候着他们。
有个大汉走出来,粗声粗气道:“来者何人?”或许是个直肠子,平常没有文绉绉讲话,这会儿难得憋出四个字儿的,倒显得格外别扭。
王随碧‘噗嗤’一声偷笑,反观裴回,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气度倒是从容不迫。裴回道:“昆仑玉虚剑派大弟子,裴回。”
江湖中人都知道逍遥府府主谢锡是昆仑玉虚剑派弟子,虽然玉虚剑派向来低调不求名声,尤其是这玉虚剑派大弟子,多年来未曾听闻过其声名。一时间也不知是真是假,怪只怪这谢锡过于惹眼,天纵奇才虽少但也不是没有,但哪有人像他这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学完剑法又跑去学什么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偏偏每样都精通。
年纪轻轻就能自创一套精妙剑法,成立逍遥府,一呼百应而天下闻名。走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这种人生来有无数朋友,敌人自然也更多。出事后,便有不下十波人来试探。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落井下石者不再少数。
即便眼前这人当真是谢锡同门,难保他也是个落井下石的。
没人回应,裴回皱眉,想着要不干脆强闯进去好了。挨个解释实在麻烦,等见到人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再说。思及此,脚下一动,向前一步。
前面人群自动分开,有个妙龄女郎走出来,娇声喊道:“可是谢大哥的师兄,昆仑玉虚剑派大弟子,裴回?”
裴回应了声。
女郎覆着面纱,一双秋水明眸露在外头,警惕地打量着裴回。不过一刻便笑语盈盈:“谢大哥要见你,他说要是来的人是你,那就不必防着。请进来吧,裴少侠。”
刚才喊话的大汉问道:“苗姑娘,谢府主没事吧?”
苗英瞪了眼大汉,她本就心情不好,再听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更为不悦。“看着别让人浑水摸鱼闯进来就行,要是没事儿,自然会出来通知大家。行了,别问我——裴少侠,这边请。”
裴回往前走,王随碧跟在后头但被拦下。裴回说道:“他是我小师弟。”
苗英犹豫着:“抱歉,谢大哥只要求您一人去见他。”
裴回头也没回吩咐:“随碧你留下。”
王随碧:“哦。”可惜没能见到谢师兄。
苗英引着裴回往前走,一边聊天一边试探,多是问及谢锡在玉虚山时的光景。言谈之间,内容有些私密。裴回淡淡扫了眼苗英,一眼便知又是个看中谢师弟的姑娘。他倒是习惯并感到淡定,谢师弟不仅人聪明,性格温润,人缘极好,同时红颜知己无数。
苗英不是第一个在他面前打听谢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经过抄手游廊,瞧见个大花园,园子里奇珍异草颇多。耳朵灵一点还能听见水声潺潺,裴回略为诧异:“园中有地下河?”
苗英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待走过假山看见对面不远处的人工山泉才笑道:“是有地下水没错。建造逍遥府的时候就引进地下水和温泉,耗费许多人力物力,是项大工程。”她提高音调,面露骄傲之色:“逍遥府地基图是谢大哥亲手绘制,连同地下水也是他想了法子引进来的。”
裴回眉头微微皱起,对谢锡不专心武学一道却跑去钻研旁门左道而感到可惜,还有不敢苟同。因想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前面苗英推开门而跟着跨步进去,随后便听到有点熟悉的轻笑声。
“师兄做什么愁眉苦脸的?说出来让师弟听听,也好替您解愁。”
裴回抬头,正对板壁前坐在红木躺椅上的谢锡。谢锡皮相极为好看,俊美清雅,霞姿月韵,难得的是仪态和风度也衬得上好皮相。温润如玉,俨然是个世家公子,浑不似个粗鄙的江湖中人。
他自小就跟其他人不同,脾气好却有原则,特立独行又不会出格到让人难以忍受。一言一行都能引来瞩目,天生就拥有领袖能力般,让人心甘情愿的跟随。天赋出众,明明可以走上武道正途,偏偏要去学那些旁门左道!
裴回心绪起伏,面上还是一本正经,没有表情的注视着谢锡。
谢锡唇角挂着温润如春风的笑,脸色苍白如纸暴露他此刻不太好的身体状况。合身的月白色儒袍替他增添了份书生意气,而将苍白病弱尽化为流风馀韵。背后的板壁上挂着幅千里江山图,本该是热闹的,却不知为何显得寂寥空旷。
原本该置放太师椅、八仙桌的地方只放了张红木躺椅,空空旷旷、不伦不类。但不知是否因为躺在椅子上的人是谢锡——无论多么放浪形骸都合理的谢锡,倒让裴回觉得或许就该这样置放。
谢锡笑意吟吟:“师兄今年来早,也来晚了。”他这个师兄性格冷淡木讷,眼中只有剑道。在山上时便不爱同人亲近,更不愿搭理他,每年六月份下山,天南地北找他也是为了比试。
今年才三月份就下山,难道是听到他行将就木于是想趁他未死前再比试一场?可惜晚了几日,要是七日前,他还有力气跟人比斗一场。现在别看他言笑晏晏,处之泰然,实则病痛已经摧毁他的身体,现下正在身体里疯狂闹腾。
若是常人遇到相同遭遇,即便七尺大汉也会因受不住疼痛而自残、自杀。唯独谢锡,跟没事人一样,还能笑着聊天。
裴回眉头又皱起:“未迟,不早。”意思,适逢其时,恰到好处。
闻言,谢锡眼里闪过道暗光,望着裴回忽而加深笑容:“或许吧。”他挥手让身边人离开,包括苗英。这小姑娘起初不愿,但见另一个清灵漂亮的女医师也走了才不甘愿的离开。
女医师临走时对裴回说道:“桌上放了碗药,还有些余热。劳烦裴少侠劝府主喝下。”
裴回实则不解她为何要让自己劝谢锡,也不知喝个药为何还要劝。他与谢锡除了薄弱的同门情谊,剩下的,只是觉得如果谢锡死了他就还得再找个天下第一来打败,多麻烦啊。不过想来,劝谢锡喝药应该不是件难事。
于是裴回点头答应:“好。”
女医师福身:“多谢裴少侠。”
大厅里头所有人都走光后,裴回懒得卖关子,直接说道:“我在门中听闻你危在旦夕还昏迷不醒——虽然你现在醒着,但一见就知道病得不轻。我向师父和师伯们请命下山,从他们那儿搜刮来不少灵丹妙药。你瞧瞧能不能用。”
说罢,当真卸下背后一直背着的布袋,里面装满瓶瓶罐罐。要不是裴回武功高一直护着,恐怕这日夜兼程早把这些药瓶子磕碎。
早在房中只剩下两人时,谢锡的笑意便淡了下去,态度微不可察的转冷。对此,裴回没有发现。清楚师兄性子木讷的谢锡也懒得伪装热络,只是没料到裴回会扛着一大袋子灵丹妙药下山,从昆仑玉虚扛到顺天逍遥府。
谢锡瞪着面无表情的裴回,以拳抵唇笑了出来。胸膛好阵颤动,眼睛笑得弯弯的,里面的愉悦即将溢出眼眶。足以见得他是真的很开心,然而裴回不解他行将就木还能开心的原因,好在想想谢师弟平时为人狂放不羁又异于常人也就理解了。
“别笑太久,担心笑死。”裴回可不是诅咒,以前就见过山下有人被自己突然放出的响屁笑死的。“你快挑挑,有没有能治病的?”
谢锡懂些药理医学,也是近段时间才着手钻研,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裴回扛过来的这堆东西并无能解他身上蛊毒。世上能够解他身上蛊毒的是人,一个居住在世外桃源,只存在于传说的族人。可惜二十年前,全族覆灭于一场大火中。
谢锡唇角笑容在这一刻藏进真情实意的温柔,他轻声细语,如春日轻风黄鹂微鸣,唯恐吓坏眼前人一般的温柔:“师兄下山就为了救我?”
裴回瞟他一眼,理所当然:“自然。”
谢锡:“为何?”
裴回沉吟片刻,回答:“因为你是谢锡!”
谢锡是天下第一,只要打败他就能继承师门,成为昆仑玉虚派的掌门人。这是师门的规矩。终生以成为掌门人为奋斗目标的裴回自然要先救回谢锡再打败他,不然他要再去找个天下第一多累。更何况,天下第一也不是那么容易诞生。
天下人如沧海粟米,谁也不可能真正服从认可他人。要是天底下再也没能出来个天下第一,裴回就一辈子也当不上掌门,多惨!
再者,打了那么多次也算熟悉。熟人相斗,性命有保障。打不过明年再打,总有能成功的一年。相反,要是换成不熟悉的人,在刀剑不长眼的情况下把他砍死就太不幸了。
多番思量考虑,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裴回得出谢锡还是得活着、而且必须得活着的结论。他颔首,表情坚毅坚定,肯定自己的想法。
但落在谢锡眼里就变成‘一定会救他、一定要他活下来’的意思,原因只有一个,他是谢锡。不是天下第一,不是江湖传说中的天纵奇才,更不是逍遥府一呼百应的府主,只因他是谢锡。
谢锡低笑,原本已熄灭的笑意又被点燃。明明他死了对师兄才是最有利的,为什么要救他?他开始重新审视以前从未放在眼里的大师兄,想要寻找到让他开心的、有意思的地方。
山中学艺的八年里,裴回在谢锡眼里仅是玉虚剑派大师兄的符号。后来裴回在他手中落败,每年天南地北都会找到他比斗剑法,谢锡是有些不耐烦的。他对武道不是太热衷,确切来说,是对所有人事物都不太热衷。
或许初学的时候尚有两分热情,时间一久,技艺纯熟就再也没有兴趣。
谢锡懒散的躺在椅子上,抬起手拨弄着面前的瓷瓶:“没有用。”
裴回:“你确定?不如让刚才出去的医师进来看看,这些东西全是师父和师伯们的珍藏,不应该没用。”
闻言,谢锡划过洁白瓷瓶的手指一顿,抬头:“既然是珍藏,师父和师伯们怎么会给你?”
裴回抬高下巴,“我去拿,他们肯定要给的。”
虽然面无表情,但莫名能感觉到一丝骄傲。谢锡倒是差点忘记裴回有多受长辈们欢迎,说来倒是奇怪,他在同辈中很受追捧,长辈也看重他。然而相比起来,长辈们更疼爱裴回,是真把他当成子侄辈那样疼惜。
如果是他,昆仑各脉的师父、师伯们或许会拿些珍藏出来,但一定不会把压箱底的珍藏给他。谢锡笑容温柔,吐出来的话却格外冰冷:“我自己懂医理,而且我中的是蛊毒,无药可解。”
裴回:“蛊毒?中原武林没有用蛊门派,我记得门中文献记载过用蛊门派共有三个,西域五毒、黔贵苗蛊、滇南金蚕,你得罪哪个门派?”
谢锡觉得有趣:“不知道。”
裴回:“你中的什么蛊?”
谢锡:“桃花蛊。”
裴回眉头紧锁,深思许久:“没听过。你先说说是在哪里中蛊?哪里近,我们就去哪里找解药。”
谢锡顿觉没趣,淡声道:“三个地方我都去过,也跟他们族长交好。他们也对桃花蛊无计可施。”桃花蛊这名字听起来泛着旖旎的桃红色,只有中了蛊毒的人才知道有多可怕。连善用蛊毒的门派都未曾听过,又哪来的办法解蛊?
“更何况,这三处地方蛊毒众多,稍不注意就会中招。你去了,怕是要折在里头。”
裴回随意摆手,不太在意。蛊毒对他不起作用,他自然有所倚仗,又不是傻子。“毫无办法?”
谢锡垂眸,面色苍白如纸:“没有。”
裴回背手望着板壁上的千里江山图,心中很是为难。半柱香过后,他回首,眸色复杂:“谢师弟,我定会救你。你……容我想想。”
谢锡不抱希望,但承他这份好意:“多谢师兄。师兄应该没有落脚处,不如就在逍遥府住下?”
裴回忧思重重:“嗯。对了,喝药吧。”
谢锡望着裴回深思的侧脸,眸色逐渐加深,右手轻叩扶椅数下,顿住,阖上双目假寐。数息之后,裴回扭身便见到谢锡的睡脸,顿了一下,将挂在旁侧的披风拿过来盖到他身上。然后起身离开大厅,厅外众人正等着,见他出来忙问谢锡的情况。
裴回只答:“他睡着了,没喝药,劝不动。”压根就没劝,“我将在逍遥府住几日,能否安排个房间?”
苗英正要开口做主,旁侧清冷的女医师便说道:“萧伯,您安排吧。”
落在众人身后的一个老伯颤颤巍巍走出来,瞧了几眼裴回才道:“少侠请随我来。”
苗英不忿地瞪了眼女医师,但萧伯才是逍遥府的管事,而她不过是谢锡好友的妹妹,压根就没立场做主。她眼睛转了一下便要跑进大厅中,女医师又将她拦下:“府主需要休息,不要打扰他。”
苗英更为不悦,跺了跺脚:“程冰,你就别妄想了。要是谢大哥喜欢你,还会直到现在都对你那么客气?要不是你会点药理,凭你怎么能留在逍遥府?”
程冰淡笑,睨着苗英:“至少我比你有用,有那么一丝可能救得了府主。”言罢,她便朝大厅走去。
因为是医师的身份,所以被允许进去照看。再者,比起咋咋呼呼的苗英,温柔如水的程冰不会打扰到谢锡的休息。
苗英脸色大变。救命之恩,绝对会让程冰成为最大的威胁。
另一头,裴回把王随碧带在身边一起跟在萧伯身后来到一座雅致的院子。萧伯说道:“这处院子虽然小但胜在幽静,环境好,不知二位可满意?”
裴回抬眸望过去,点头表示满意。萧伯带他二人到地方安顿好便就离开,裴回和王随碧师兄弟二人就此住下。
王随碧初下山,性子十分跳跃,处于对什么都好奇、都感兴趣的阶段,不断追问裴回:“大师兄,你见到谢师兄了吗?”、“谢师兄是不是真长得跟神仙没两样?”、“谢师兄是不是真的昏迷不醒,快要死了?”、“我们带的药有用吗?”
裴回随手执起小石子头也不回往后投掷,点住王随碧哑穴,总算清静不少。
接下来几日,王随碧总是跑得不见人影,几乎逛遍整个顺天府。他是后来才进玉虚派,没见过谢锡,而且天性跳脱又被保护得太好,所以根本不担心也不知道裴回的烦恼。
至于裴回,在逍遥府住下后便飞鸽传书一封。三天后接到回信,见信内容,目瞪口呆,久久无言。
这一切,全被府中探子呈于谢锡案前,包括飞鸽传出去的书信。
裴回那封信是问桃花蛊的解法,回来的那封,字迹潦草,无人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