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你这样拉着马跑的人,这马不就是给你骑的吗?”萧成器将簪花晃了晃,故意逗弄她。
容莺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想做什么?”
“就是觉着你有趣,突然想逗你一下。”他脸上一点歉疚的意思也没有,反问她:“我上次这么对孙家小姐,她立刻就骑上马追着我打,你怎么都不生气?”
容莺想不通他要做什么,只好说:“我追不上你。”
要知道刚才那一下勾了她的头发,疼得她差点叫出声,当然还是气愤的。
说话时她的余光扫过看台,方才还站在那里的闻人湙已经不见身影。
萧成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来了马场不骑马多没意思,公主要是怕输,我让你一圈,你的发钗还在我手里不能不要……”
容莺又看了一眼看台,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而面对萧成器,又不敢不理会他,只好小声说:“发钗给你,我可以走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送人发钗有定情之意,既然公主倾心于我,那我自然是要收下的。”
她微微睁大了眼,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无耻的话,立刻急着否认:“我没有这种意思。”
萧成器看她又羞又恼强忍着不发火的样子,越发起了要逗弄她的心思。“你脸红什么,被我说中害羞了是不是?”
她明明是气的!
“世子不要与我开玩笑了……”
容莺抿了抿唇,拉着缰绳加快脚步就要离开,有人骑马追上来,问萧成器:“萧兄,二皇子殿下让我问一声你的人选怎么样了。”
萧成器拦住容莺的去路,手上还拿着她的珠花,居高临下的指了指。“喏,就她了。”
“这位是?”来人疑惑地打量容莺,还是没能认出她。
“这是九公主,我看她挺合适的。”
容莺听到两人自顾自的对话,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立刻摆手道:“我不合适,我什么都不会。”
萧成器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反笑道:“要的就是你什么都不会,你要会我还不找呢。”
“我不去……”她弱声的拒绝,在萧成器的威逼下显得没什么存在感。
容莺从小就是没什么选择的人,从来都是旁人让她做什么她就怎么做,拒绝的话甚至很难说出口,即便真的不愿意,只要对方态度一强硬,立刻就乖乖地低头。
连萧成器都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只是玩笑似地吓了她几句,很快就哭丧着脸不情愿地答应了,甚至她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直到萧成器拉着容莺到了她的二皇兄容麒面前面前,一众人面色怪异地看着她。
容臻跟在容麒身后,看到她后立刻就瞪大了眼。
容麒拧着眉毛,一脸不可置信,指着她问萧成器:“你居然让我跟她一队?萧成器你故意坑我呢!”
萧成器反驳道:“这可是殿下自己说要这么比试的,还故意选萧壑跟我一队,那小子被马踢过,坐上马就哭着要下来,我好歹给你选了个不会哭的。萧壑是我堂弟,九公主还是你亲妹妹呢,她可是绝对不会偏向我,这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容麒无话可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看到脸色迷惑显然什么都不知道的容莺,他就更没好气了,冷哼一声,只好自认倒霉。
“十五日后出分晓,到时候谁赢了隼就是谁的。”
始终没有人向容莺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圈围着看戏的人议论声很大,不乏有讥笑的话传进她的耳朵。
“萧成器真会选,在场的皇子公主属她笨了吧,到时候别从马上摔下来才好。”
“九公主拉得开弓吗?这不公平吧,萧壑好歹是男子,你说二皇子会不会迁怒与她……”
“萧壑更不好教吧,他摸都不敢摸一下马,让他骑上去万一吓晕了……”
李愿宁在人群后和哥哥说话,听到有个倒霉鬼被萧成器给选中了还觉得好笑,等听到她们说起九公主,才反应过来容莺就是那个倒霉鬼,立刻挤进去拉住茫然无措的她,同时对萧成器不满道:“你要比试拉上别人做什么,问过公主的意愿了吗?”
萧成器看向容莺,“我问过你,你点头了。”
李愿宁询问地看着她,容莺对上两人的目光,只能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算作承认。
她确实点头了,虽然不愿意也没办法,虽然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早知道今日就不来马场了。
李愿宁更恼火了,怪罪他:“肯定是你逼公主答应的!万一你赢了,她不讨好就罢了还要受人白眼,哪有你这种人?”
这番话说完,众人齐齐看向容麒,他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没好气道:“怎么就不能是我赢了?李愿宁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会怪罪容莺不成?”
李愿宁:“相信二皇子并非不明事理的人。”
萧成器继续挑衅:“看着不行啊,你们兄妹到时候可别都输了。”
“还是多操心自己吧,别忘了带拭泪的帕子,以免哭得太难看。”容麒被逼急了就开始放狠话。
萧成器嗤笑一声,也拽着畏畏缩缩的萧壑应了。
容莺将头压得更低了,甚至想挖个地道逃走。
她本来只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永远在角落默默无闻不被在意,忽然被一群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以至于紧张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攥紧了袖子强忍住内心的慌乱无措。
等他们争论完,容麒瞪了她一眼,似乎被气到了,又或是嫌她怯缩的模样,便不想在马场多待,很快就带人走了,还对她抛下一句:“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李愿宁拉着容莺的手,说道:“我和公主还有话要说,二皇子先行吧。”
容麒冷哼一声,没理会她。
容臻对她点了点头,也跟着离去了。
李愿宁这才给容莺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起因是匈奴来进宫,送来了一只罕见的通体纯白的隼,圣上对飞禽走兽不是很感兴趣,通常都会赐给皇子世子们做宠物。
萧成器和容麒都想要,按理说身为臣子都知道要让着皇室中人,偏偏萧成器身份尊贵,平南王位高权重,完全可以让他在宫里宫外横着走,和皇子打了架都是平摊过错,从来就不明白“让”这个字是什么意思,铁了心要争一争。
两人从小就不对付,容麒心知自己未必争得过,于是才提出来私底下比试,谁输了谁就自觉放弃。
不仅仅是为了一只隼,更是为了少年的傲气与好胜心,非要争出个高低上下。
容麒虽然骑射不差,比起萧成器还是差了一点,索性提出组队,他在马场随手指一个姓萧的给萧成器,萧成器再找个皇室子弟指给他,就看谁带的人更笨。
本来这一切都是容麒算好的,故意将惧马的萧壑引到了马场,让自己几个骑射不好的兄弟姐妹今日都不准来。就算他一个人赢不了,也总比带着萧壑这种废物的萧成器要好。
只有容莺是他意料之外,因为她的默默无闻和怯弱,使他根本没想到这位一年说不到两句话的妹妹,会在今日出现打乱他的计划。
容莺同样没想到自己会摊上这种倒霉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怪谁后,想来想去,还是怪自己今日不该出现。
——
二皇子容麒是继后的亲子,而太子容霁是先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先皇后病逝后很长一段时间皇帝都没能走出来,容麒虽然排行第二,却与容霁相差了足足八岁。
后来的皇子大都身子不好,好几位不等弱冠便夭折了,容莺被传是不祥之人,导致本就不亲近的皇兄更加不喜与她来往,其中容麒最是厌恶她。
“没吃饭吗?手一直抖什么?”
“站这么近,你的箭却连边儿都碰不到,要我让人把靶子送到你面前扎上去吗?”
“蠢货。”
……
因着跟萧成器的赌约,容麒让容莺到他的后院学射,在此之前容莺没有碰过弓,手臂抬起来都会乱抖,被不耐烦的容麒毫不留情一顿骂,脸色通红强忍着眼泪,手臂依然因为动作不准确而抖动,地上落了好几支箭矢。
坐在一旁看了许久,容麒忍无可忍又要骂时,宫人领着帝师从回廊走过,刚好见到这一幕。
容莺不知道背后有人来,只觉得手臂酸疼,又委屈又累,想休息又不敢说出口。而此时闻人湙突然出声,淡淡地唤了容麒一声。“二皇子殿下。”
容麒缓和了脸色,对闻人湙恭敬回了礼。“先生到多久了。”
“不久。”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目光无意般扫过庭中的容莺。而她也正好回头,对上闻人湙一双沉静的眼眸,忽然也不知怎地鼻子一酸,就像是心口被拧了一把,她眨了下眼睛,泪水就止不住地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