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要是不这么做,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只能选择把它放回去。
在昏暗中,我找到刚才的位置。
男人站过的地方,有一处浅显的凹陷。
刚好能跟山爷爷的石像对在一起。
我犹豫几秒钟,还是对准它,放了回去。
石像落地的一瞬间,我耳旁听到了轰然巨响。
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就好像是,有千百双牙齿在四面八方摩擦。
更像是不知道多少怨魂在呜咽。
那声音听得我牙齿发酸,我竭力捂住耳朵,躲避着这声音。
过了大概半分钟,声音不见了。
周围的昏暗也渐渐明亮起来。
当我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我几乎要吐出来!
我的脚下,四周,甚至天空,都布满了零星的尸块。
我所站立的这个地方,似乎就是由尸块堆积而成的。
它们开始蠕动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胃,正在消化着什么。
我脚下开始变得绵软,慢慢陷了下去。
它要吞噬掉我!
我赶紧拔腿就跑。
但我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在泥沼里奔跑一样。
刚迈出一步,又会踏进无边的柔软里。
它要把我吞噬吸收,让我成为它新的尸块!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知道拼命向前跑。
可这地方看上去,就像是无边无际一样,我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
我跑着跑着,渐渐没了力气。
脚下一滑,我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我刚要抬起手,继续站起来,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吸了进去。
那感觉恶心极了,双手插在冰凉滑腻的肉块里,恶心的我要命!
我死命挣扎,也挣扎不出。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欲哭无泪,我就算死,也不想死的这么难看啊!
“青魇!青魇!”
我大声喊起了青魇的名字,这似乎是我最后唯一求救的方法。
可我的身体还在继续往下陷。
我努力仰着头,只差最后一点点,我就要全部陷下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后背突然一沉,有什么东西巻住了我。
青魇的手用力抓住我,将我从那一堆尸块里提了出来。
“青魇!”
我哽咽了,我还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想见到他的时候。
青魇的脸色却有些难看,我还从没见过他脸色这么惨白的时候。
“我到底惹上什么了?”我颤抖着问。
这玩意的本事,已经不是普通的脏东西可以解释的了。
“是邪神。”青魇回答我的时候,眉头紧皱,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邪神,说白了,就是脏东西的一种进化。
有些孤魂野鬼成了怨魂以后,机缘巧合得到了供奉。
供奉的人越多,他们的本事就会越大。
虽然这供奉并不一定是正面的,也有可能是什么旁门左道,但都不耽误他们成为“神”。
只不过,是邪神。
一种旁门左道的东西。
供奉的越多,越邪,这东西的本事就越厉害。
想到宋安他们是用鲜血供奉的,我大概就能猜到,这山爷爷怎么会这么厉害了。
青魇把我抱在怀里,脚尖轻点,身子向上腾空而去。
但我明显感觉到,青魇有些吃力。
眼看着他就要带我冲破最高的那一层尸块,他却突然闷哼一声,径直摔了下去。
摔到底的瞬间,他用身体撑住了我。
青魇喘息着,脸上越发苍白。
我心里突然猛地跳了一下。
难道就连青魇,也逃不出这个地方么?
“你怎么了?!”
我看他的样子越发古怪,忍不住问道。
他咬着牙,“是反噬,狞蛇咒的反噬,这东西手里,有狞蛇咒。”
怪不得。
只是一个受人供奉的邪神,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应该是跟狞蛇咒相辅相成,所以才会这么厉害。
所以才能,对青魇也造成伤害。
青魇一手撑地,眉梢用力抽搐了一下。
在他的衣服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让我看看!”
我大着胆子,撕开他的衣服。
那一瞬间,我腿软了。
在青魇的身体里,有无数条黑色的蛇正在钻进钻出。
每钻一次,对青魇来说都是莫大的痛苦。
青魇脸色青白一片,我顿时慌了神。
要是连青魇都没有办法出去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眼看我们两个又要陷下去。
突然,那些尸块对我们的吸收停下了。
山爷爷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他还是刚才的小孩形象,只有一张脸是狰狞的大人模样。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他开口,活像是鬼哭一样的声音。
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沉甸甸的。
我知道,他给出的机会不会这么简单。
他嘻嘻地笑了。
他探出一根手指头,在我们眼前晃了晃。
“一个,你们两个只能出去一个。”
我顿时愣怔住了。
他是要我们自己选择,谁死谁生。
青魇此刻满脸痛苦,他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青魇!”
我扶住他,但他已经虚弱到快要站立不稳了。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狞蛇咒是么?”
“是。”青魇艰难的回答。
“好。”我做出了决定,“你走。”
我说,我要把生的机会让给他。
前提是,他要停止对宋家的报复,想办法让我爸妈避开狞蛇咒,让他们活下去。
“你要放我走?”青魇一挑眉。
“你知道你的下场么?”
“你会被他吸收过去,成为他的养分,永远都跟这脏东西纠缠在一起,永世不得超生。”
我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我才要让他走。
他的本事比我大,他能帮我爸妈避开狞蛇咒的可能性,也比我大。
我不能这么自私,只让自己活下去。
青魇却突然青筋暴起,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愤怒的样子。
“你要死!那我还回来找你做什么!”
我又一愣证。
他原本已经逃走了,是为了我,才回来的么?!
青魇是专门回来救我的么?!
他……
我在他心里,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么?
他为什么要回来?
他不是说过,普天之下,能帮他炼成血衣的,也不仅仅只我一人么?
可他明明逃出去,却还是回来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