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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很隐秘的高端私人会所。
钟念跟着梁亦封进去,会所里安静无声,侍应生在前面引路,经过的每一个包厢外都有人守着,私密度极高极安全。
会所里的设计又极为高端,过道上挂着几幅名画,一看就是大家之作,头顶廊灯处花式繁冗复杂,一路走来,高端羊毛地毯把脚步声彻底消音。
钟念默默的打量着这一切的时候,前面的侍应生一句:“梁总,到了。”成功的把她拉回到现实之中。
侍应生上前打开门,梁亦封率先进去,进去之后在门边停下脚步,侧头看她。
钟念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和他并肩站着。
包厢内只坐了四个人,张航桥、徐巍和他们的随身助理。
一见到梁亦封来了,两位助理站了起来,张航桥和徐巍慈爱的看着梁亦封:“来了?路上很堵吧?”
两位助理为梁亦封和钟念拉开椅子,梁亦封带着钟念坐过去,边说:“倒也还好,只不过等她花费了点时间。”
张航桥和陆巍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通透的明白人,在南城同一辈的年轻人里,季洛甫和梁亦封是最出挑的,陆程安也算不错,只不过比起霍绥也差了点,但季洛甫这人原则性强,求他办事比登天还难,梁亦封虽然性子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但多多少少都会看在陆程安的面子上帮衬些。
更何况他还是个医生,陆程安的姥爷,也就是张航桥的岳父,陆巍的父亲曾经病危,是梁亦封给他找的医生,手术顺利,耄耋老人一直活到现在,身体健康并无大碍。
因此张航桥和陆巍对梁亦封这个晚辈,是万分赞赏的。
两个人也知道,梁亦封这人性子清冷,清心寡欲许多年,俩人也给他介绍过女朋友,无一不是名门出身的名媛,但他都瞧不上。
或者说,连瞧都没瞧过一眼。
今儿个却甘愿等一个女人?
实属罕见。
俩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钟念一眼,笑笑没说话。
梁亦封和钟念落座之后,助理便让人上菜了。
张航桥、陆巍和梁亦封之间的对话极其简单,问候家人,关心梁亦封的工作,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后来张航桥笑着看向钟念:“不介绍一下吗?”
梁亦封扶了扶镜框,眼里有着不甚察觉的喜悦,“钟念。”
张航桥点了点头:“嗯,不错。”
到底是哪里不错,他也没有说明。
钟念也不明白他们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盈盈笑着,礼貌的应答。
张航桥:“做什么工作的?”
钟念说:“记者。”
“记者啊……”他眯了眯眼,“这两天的峰会你知道吗?”
钟念低眉一笑,“我在媒体席下坐着。”
张航桥对钟念有点刮目相看了,毕竟女人嘛,只要长得好看就足够了,像梁亦封这样的年轻人,有钱、多金、家世清白,挑女人的条件也很简单:漂亮,家世干净,能力什么的不重要,毕竟独当一面的总归是男人。
但钟念却有点颠覆了张航桥和陆巍的看法。
模样出挑好看,周身散发着清冷冷的气质,举止之间没有一丝浮躁之意,谈吐进退有度,把握得当。
但没想到钟念竟然在核能峰会的媒体席上,这可不是一般记者就能进的,全球权威媒体代表不超过百人,能过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张航桥赞叹道:“不错。”
陆巍问道:“是在哪家报社上班的?”
钟念说:“南城的同城晚报。”
陆巍:“嗯……你这个年纪,不错的。”
钟念含蓄一笑。
其实陆巍和张航桥也问不了别的问题,他们看得出来钟念在梁亦封眼里是不同的,但梁亦封介绍她的时候只介绍了她的名字,连个身份——女朋友,都没给过,两位长辈想,要么是没追到手,要么就是玩玩而已。
但梁亦封这个人,哪里像是玩玩而已的人?
他要真的想玩,早就玩了,没必要等到现在。而且要真的只是玩玩,他没必要把钟念带到他们面前来的。
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要遵守的规则。
玩玩而已的人,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人。
张航桥抿了抿茶,叫过边上的助理:“之前是不是和一家报社约了采访?”
助理说:“和晋城联报的约好了,晚上八点半,就在隔壁包厢。”
钟念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张航桥扫了钟念一眼:“钟念晚上有事吗?”
钟念:“没有的。”
张航桥:“待会吃完,一起吧,亦封,怎么说?腾一点时间给我老头子,没关系的吧?”
梁亦封笑笑:“正好让她可以多点新闻内容可以写,我有什么关系。”
张航桥哈哈大笑。
钟念也低下头,露出微末笑意。
等到用完餐,陆巍身体不好,便直接回了下榻的酒店。
张航桥也懒得挪房间了,包厢里有会客厅,干脆就把晋城联报的记者叫了过来,钟念和梁亦封坐在张航桥的对面,等着另一位记者过来。
梁亦封对于采访没有多大的兴致,起身说出去抽根烟。
钟念正在检查录音笔和采访内容,闻言看了他一眼。
梁亦封抿了抿唇,说:“马上回来。”
钟念点了点头。
等到梁亦封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之后,她垂眸收拾着东西。
没一会儿,张航桥的助理就带了晋城联报的记者进来了。
国字脸,穿着格子衬衣,皮肤偏黑,眉眼是港剧中的奸人长相。
他进来的时候脸上端着笑意,一看到钟念坐在一边,顿时愣住,“你怎么在这里?”
钟念笑而不语。
张航桥问:“怎么,钟念,你们认识?”
钟念说:“见过一面。”
张航桥领会到了,见过一面,不熟,没交情。
他伸手:“坐下吧年轻人。”
陈国良见他们语气熟稔,似乎认识许久……那他下午说的那些话,岂不是班门弄斧?自讨没趣?
陈国良惴惴不安的坐下,心里想着钟念总不可能在他没来之前说了许多坏话吧?她不像是多嘴的人,而且他也只是想要她的联系方式而已……都是记者,她应该不会太为难他的吧?
事实证明,陈国良确实想太多了。
采访过程相当顺利,张航桥有问必答,陈国良准备的问题不多,因为来之前就被告知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所以他尽量挑简单而又直戳中心的问题问,问完以后,张航桥看向钟念:“你呢,这回是给你的独家。”
钟念浅浅一笑,她的笑颜落进陈国良的余光里,只觉得倾国倾城。
钟念刚开始的问题还好,温和而又简单,越到后面,问的越是犀利,不仅是对于国内核能资源的问题,还关系到了国际核能资源问题,甚至还提到了几个代表国家,问题相当专业,十分犀利。
但是张航桥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满之色,相反的是,他眼里闪过一丝赞叹和惊讶。
他以为钟念会和陈国良一样问些看似直戳重心实则轻飘飘没有一点攻击力的问题,没想到钟念问的东西专业度极高,非常的有水准。
采访结束,张航桥问她:“你是毕业就在同城晚报的吗?”
钟念说不是,“我在thetimes工作了三年,今年才回国的。”
张航桥惊讶道:“既然在thetimes工作了,怎么会想到回来?毕竟国外的环境更好,对于你们媒体人而言,国外的环境更适合。”
钟念收起纸笔,语气铮铮:“总得回来报效祖国的。”
张航桥一时惘然,“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错了啊。”
现在出国的大学生很多,但是像钟念这样,在国外有这样好的工作还毅然决然回来的,实在是少见。出国前大家都是一副——我肯定是要回国报效祖国的,但数年后,为了绿卡忙碌。
张航桥恍然回神,看向助理:“和亦封说采访结束了。”
助理:“好的,我马上去找梁总。”
助理看向陈国良:“陈记者,我带你出去。”
陈国良还没从钟念在thetimes工作的事情上回过神来,闻言愣愣的应了声,也没动作。
助理微笑着:“陈记者?陈记者?”
陈国良倏地回神:“在。”
助理说:“采访已经结束了,我送你出去。”
陈国良拿起自己的包,“好的,谢谢,张会长,我就先走了。”
张航桥笑着看着他,没说话。
陈国良离开之后没到一分钟,门口就被人推开,梁亦封走了进来。
钟念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下意识的闻了闻他的身上,没有烟味。
闻完以后被自己的行为吓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钟念,你刚刚的理智冷静、咄咄逼人去哪儿了啊?
张航桥说:“采访结束了,我也要回去了,明天要回南城,你呢,你怎么说?”
梁亦封微低着头,说:“我研讨会还有两天,估计周五和钟念一起走。”
张航桥点点头:“行,那我就先走了。”
他站起身子,正好助理回来,拿了东西两个人便走了。
梁亦封看向钟念:“想问的都问了?”
钟念点头:“嗯。”
梁亦封:“好,钟念,你欠我一顿饭。”
钟念把东西放回自己的包里,勾了勾唇,“我知道。”
梁亦封推开门,两个人走了出去。
夜晚微风徐来,送来一股热浪,七月的覃城,热的像火炉一般。
上车之后,梁亦封开回酒店。
两个人在电梯外告别,他去21楼,而她在16楼就下。
梁亦封:“我明天下午五点结束,地点就在覃城大学医学院。”
钟念站在电梯外,看着电梯里的他,了然点头:“我明天去哪里找你。”
“明天见。”
“明天见。”
时间转动,又是一天。天色由明变暗,夜幕低垂,月上柳梢,有的人早已沉沉入睡,有的人彼时方归。
有的人与心爱之人告别,有的人以为这不过是寻常一天。
电梯门合上,遇见你以后,我从未这样期待过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