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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亦封的车停在小区外,钟念从大门走到单元楼前需要一点时间。
她刚到单元楼楼下,就看到下面停了辆警车,因为是半夜,零星几人在下面围观,钟念不以为意的经过,走到大厅的时候被物业叫住。
“钟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钟念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请问……有什么事吗?”
物业跑过来,“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你家遭贼了!”
钟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家吗?你确定?”
物业:“是的啊!警察现在在楼上,我们赶快上去吧!”
钟念快速的上电梯,电梯上行的时候,物业说:“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钟念从包里拿出手机,一按,果然好多未接来电。
她把这些未接清空,“我开了静音。”
又转头问物业:“什么时候发现遭贼的?”
“也没多久,保安巡逻的时候发现你家窗户破了,还以为是你家出事了,结果一上楼,发现你家门都开着,里面……房子里面特别乱,也没人,所以就报警了。”
钟念收起手机,声线平稳没有一丝起伏的说:“先去看看吧。”
下了电梯,钟念往家门走去。
指纹开锁的门如今已被解锁,大门敞开,有三四个警察在里面做记录,钟念走过去,高跟鞋踩出清脆的声音。
到了家门,物业向警察介绍:“这是户主,钟念。”
警察点了点头:“钟念是吧,你家遭贼了,你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东西丢了吧。”
钟念点头,“好。”
她掠过一片狼藉的客厅,回到房间,看到床头柜上的相册还在。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相册打开,一家人的合照还在上面,钟怀和沈薇笑着坐在前面,钟念站在二人的后面,笑的温温婉婉,明媚动人。
这张合照她从南城带到英国,又漂洋过海的带它回来。
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极少数的一样东西了。
警察在门口敲了敲门:“钟小姐?”
钟念回过神,把相册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她转身走出来,在外面转了一圈,无非是装饰物都被砸坏了,挂在墙壁上的画也被人用刀划了,怪可惜的,那副画还是苏花朝从画廊里拿过来的,价值六位数。
其他的倒也没丢什么东西,她不习惯在家里放现金,自己也没有特别贵重的珠宝首饰,鞋子、包、衣服也都在,逐一看去,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只不过是看着一片狼藉罢了。
钟念对警察说:“东西都没丢。”
警察挑了挑眉:“还真是奇怪,第一次遇到什么都没丢的。”
钟念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警察递过来一个本子:“你在这儿签个字吧,备个案,到时候有进展我们通知你。”
“好的,谢谢。”钟念签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警察收回本子,环顾四周,说:“这个点也不晚了,家里估计也睡不了,你找个朋友家住着吧。”
钟念看到客厅处的窗户都已破碎,玻璃碎片落了满地,整个房子都乱糟糟的,她笑着点头,“好的,辛苦你了。”
警察:“本职工作而已,没什么辛不辛苦的。”
钟念送他们出门,临走前拿了几包面包和水给他们,“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警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拒绝:“这……我们不能收的。”
“拿着吧,都十一点了,你们也不容易。”她拿了只塑料袋装了,塞到一个看着反应最慢的警察手里,“辛苦了。”
警察们还想拒绝,但她伸手就关上了门。
哎……挺好的女孩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家里遭贼了呢。
几个人低着头,拿着一袋子面包和水下楼。
室内安静无声。
窗外不知何时风声响起,吹起树叶簌簌作响。
破了的窗户仿佛以一个容纳的姿态迎接这夏季大风,风吹起室内的轻物,有异物吹到钟念的脚边,她穿了双绑带凉鞋,感觉到有异样,弯下腰,捡起丝巾,把它放回置物架上。
客厅灯光打的很亮,把这斑驳一切照的淋漓尽致。
钟念走到破了的窗户前,低头看着不远处。
整座城市都陷于黑暗之中,空气闷热而又窒息,有风吹来,送来一股又一股夏日热浪。晚上十一点,大部分的霓虹灯光都已陷入混沌之中,城市逐渐渐入漆黑。
不夜城也有入睡的那一刻。
钟念感受着风迎面而来,像是带了玫瑰色的吻一般。
温热、柔软。
她拿起手机,给梁亦封拨了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秒,她站在阳台上,后腰靠着栏杆。
面对着满室狼藉,她认命般阖上了眼。
在此时此刻,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梁亦封。
钟念想,或许就这样,认命吧。
她总归要有一次,去触摸爱情。
哪怕这场爱情让她失去本来就为数不多的爱人能力,哪怕结局并不好,她也都认了。毕竟她从一开始,也没对人生有太多的期待。
能够爱一次,能够和梁亦封爱一次,也算是一生所幸。
他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钟念心里所有的犹豫与踟蹰统统刨开。
她依然一如既往的坚定,果决。
声音很轻,却又很认真,说:“不需要月底了,我现在就能给你答案。”
她是宿命论主义者,相信上天在此时做的决定,相信她此刻脑海里浮现的唯一一个念头,她用认命般的语气说:“梁亦封,我可能,真的,对你有一点动心了。”
梁亦封的声音很缥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为什么?”
钟念说:“因为我现在,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梁亦封:“你怎么了?”
钟念:“我没事,只是我家进贼了。”
梁亦封:“你等我过来。”
钟念说:“好,我等你过来。”
她收起电话,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吐出来。
起身,走回卧室,拿了套换洗的衣服,又去洗手间把洗漱用品拿上。
没一会儿,就听到门铃作响的声音。
钟念小跑过去,打开房门。
房门外,梁亦封大汗淋漓,白色上衣都已淋湿,甚至能看到里面层层的腹肌,他低喘着气,胸腔起伏着,垂着头看她的样子性感极了。
他死死的盯着她:“你没事吧?”
钟念抚慰一笑:“我没事。”
她侧身,让他进来。
梁亦封目光凝重的走了进来,他扫了一圈室内,眉头越皱越紧,继而转过身来看她,“你得罪什么人了?”
钟念:“没有。”
梁亦封:“仔细想想。”
钟念无奈:“我像是会得罪人的人吗?”
说来也是。
梁亦封说:“收拾一下东西,到我那里睡吧,这儿……”他语气不耐道,“再找到作案人之前,你还是别过来了。”
钟念说:“我在你那儿住一天吧,明天我找家政的人过来整理一下房子——”
“——我的话听不懂吗?”梁亦封打断她,“这里不能再住了。”
钟念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警察也来了,物业也知道这件事,这里肯定会加强巡逻的。”
梁亦封不容置喙的说:“我再说一次,收拾好东西,最好把所有东西都带上,这里,在我没同意之前,你都不能过来。”
钟念:“你会不会太强势了?”
梁亦封说:“我不想再来这么一次了,我很讨厌担心一个人的感觉。”
他的眉眼认真,漆黑的瞳仁死死的盯着她,眼里的情绪复杂,在灼灼灯光和越来越大的风声中,钟念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不属于家人的关心与疼爱。
也是第一次,她发现,原来被人担心记挂的感觉,是这样的。
像是处于云端,又像是置身荆棘丛中。
开心,又难过,怕他难过。
钟念妥协的说:“我知道了,我马上把东西收拾好。”
梁亦封紧皱着的眉慢慢的松开,语气也软和下来:“我在这里等你。”
“好。”她笑着应答。
钟念的行李并不多,新买的几套夏装,电脑、摄影机等设备,护肤品化妆品,以及洗漱用品,收拾好之后,她拖着箱子从卧室内走出来。
梁亦封自然而然的接过她的行李箱,带她出门。
关门的时候,梁亦封冷冷开口:“指纹锁很容易被解锁。”
钟念不解。
梁亦封说:“尤其是国外的指纹锁,解锁很容易。”
钟念诧异:“真的?”
梁亦封:“嗯。”
钟念抿了抿唇,“我明天找人换了。”
梁亦封按下电梯按钮,说:“你别过来了,我会找人来换的。”
钟念:“会不会太……”
“麻烦?”
“嗯。”
梁亦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所以你现在,还是在和我客气?”
钟念后背一凉,心里咯噔一声,继而她说道:“那就把事情都交给你了。”
梁亦封这才收回视线。
他语气淡淡,说:“钟念,我们来日方长。”
这句话听得钟念,莫名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
回梁亦封的家的路上,钟念才发现梁亦封住的地方离她家很远,大半个城,即便今晚夜深无人,马路上车辆稀少,开过去都要开半个多小时。
马路两边的路灯逐一闪过,钟念看着一闪而过的昏黄路灯,心里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的顺路,到底是什么顺路?
天南海北都是顺路,只要他想,便是顺路。
钟念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被人喜欢上会追着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为什么喜欢我”这样的话。她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二十八,一道坎。
他也没有对她说过喜欢这两个字,而且钟念想,或许他以后也不会说喜欢。
就像她一样,顶多顶多说——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动心这两个字,已经囊括了许多情感了。
钟念想,或许她在他的心里确实是不一样的,至少他真的把她放在心里了。
如果他再强势一点,从她回国之后就以势不可挡的姿势接近她,钟念或许还会拒绝,但他偏偏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淡漠,冷静,默默的出现,默默的离开。
势不可挡又摧枯拉朽。
钟念靠在椅背上的头缓缓看向他,想,就他了吧。
就尝试一次,人生中最耀眼的爱情吧。
·
午夜十二点。
钟念出现在梁亦封住的高档公寓楼下。
他住的是一梯一户,电梯门打开,便是住宅。
梁亦封把她的行李箱拉到衣帽间,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嘱托好一切之后,自己从衣帽间拿了睡衣去外边的洗手间洗澡去了。
钟念留在衣帽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她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衣服挂在他的衣服旁边,在一起第一天,就这样同居,会不会太快了?
可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及时行乐。
再说,他们也不是没有一起住过。
钟念这么一想,也释然了很多。
她收拾好东西,拿起睡衣便去洗澡了。
等擦好脸经过客厅的时候,就看到梁亦封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新闻报道说下周一将会有台风登陆南城,橙色高温预警彻底下线,随之而来的便是强降雨天气……
窗外响起雨声,淅淅沥沥的,风刮着树木,枝桠横扫,声音很响,在夜晚格外的可怖。
梁亦封见她出来,抬手关了电视,指了指主卧的位置:“你去睡吧。”
钟念点头,又问:“那你呢?”
“什么?”
“你睡哪?”
梁亦封扶了扶镜框,“总不可能和你一起睡。”
钟念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梁亦封说:“回房休息吧,有事叫我。”
钟念追问:“你睡哪儿?”
梁亦封:“有客卧。”
钟念这才放心,她合上主卧门之前,迟疑的看向他,轻声一句:“晚安。”
梁亦封眼里蕴满温柔,仿佛这个夜晚消失的月色在此刻都融入他的眼里,他轻而又温柔的说:“晚安。”
夜晚平静。
钟念躺在梁亦封往日熟睡的床上。
他的房间设计简单,黑白灰三色为主,一个看上去就是非常梁亦封式的设计风格,冰冷的像是案板房一样。
她盖着铅灰色的床单,床上还有一股很淡很淡的味道。
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但这味道梁亦封的身上也有。
外面闪电亮起,雷声骤鸣,劈亮了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室内的中央空调停止运作。
钟念盖了床薄被,她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汗涔涔的。
她按了按壁灯的按钮,没有任何的反应。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继而是有规律的敲门声:“钟念?”
钟念裹起被子,“我醒了。”
梁亦封:“我开门了。”
钟念说:“可以的。”
借着窗外夜色,梁亦封走了进来。他的身影轮廓在此刻显现,格外的高大,长身玉立。
梁亦封走到床前,“停电了。”
钟念摸了摸脖子上的汗,“怪不得我被热醒了。”
梁亦封蹙眉:“很热?”
钟念点头:“嗯。”
她从床上下来,把纱帘都拉开,使得外面的光透的更多些。
梁亦封说:“客厅还蛮凉快的,去客厅吧。”
钟念点头,“可以。”她跟在他的后面,想拿发箍把头发扎上,却发现这不是自己家里,没有遍地发箍。
她问梁亦封:“你这儿有发箍吗?或者丝带也可以。”
梁亦封想了想,从衣帽间的抽屉里拿出一根丝带。
那正是钟念在当伴娘时绑在手腕处的丝带。
晚上看不清,钟念也没发现异常,接了过来,轻松的把头发给绑好。
梁亦封拉开了窗户,室外的温度比室内的凉许多。
他住的楼层高,背阴,打开窗户,外面的风汨汨的送了进来,清凉、沁爽。
还裹挟着雨珠。冷嗖嗖的。
两个人席地而坐。
钟念披着块毯子,梁亦封背靠着沙发,两个人不知道看向哪里。
钟念说:“怎么会停电?”
梁亦封:“大概是跳闸了。”
“可是你住的这儿……按理说不应该啊。”钟念想,这个房子的地段和面积,没有三千万估计都下不来,这种高档公寓,钟念总觉得,不应该会有任何的问题。
梁亦封:“估计这次它不讲道理。”
“……”
钟念扶额。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起来,但风依然很大。
钟念裹着毯子,困意溅起,她脑袋慢慢、慢慢的往梁亦封的肩上靠。
梁亦封在她的脑袋触碰到自己的肩的时候略有一滞,继而,耳边便是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的脖颈处,是她温热的呼吸。
像是心上多了千百只蚂蚁,细细密密的在他的心上爬。
痒。
心痒。
全身上下,发痒。
梁亦封侧过头,她的唇就近在咫尺,她整个人就在他的怀里。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近的距离了。
梁亦封伸手,抚摸她的侧脸,声音喑哑:“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能和你睡在一起,钟念,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钟念眼睫微颤,梁亦封喉结微动,突然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一只手撑着她的脸颊,把她整个人都压在地板上。
钟念才刚睡去没多久,这样的动静令她惊醒。
她浑然失措的看着他,“你……”
“我想上你。”他没有一丝避讳的说。
钟念下意识推他:“你冷静一点。”
梁亦封摸着她的脸,语气温柔,极慢速的说:“我冷静过了,可是……”
他摘下眼镜,没有任何阻隔的看着她,“是你在引诱我。”
“我没有。”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了。”
美是原罪,爱是原罪,所有的一切都是原罪。
而你存在本身,是引诱我犯下一切错误的原罪。
梁亦封低头吻着她,他的吻先是温柔至极的,细细密密的吻着她,钟念此刻还一片混沌,身体下意识的拒绝他,躲着他的吻。
他含糊不清道:“别动。”
窗外的雨下了进来。
钟念的脚上都是冰冷雨水。
梁亦封吻着她,舌头伸进她的口腔里,疯狂掠夺她的呼吸。
身体像是冰与火的双重攻击,钟念彻底清醒。
他的吻太强势,咬着她的下唇,含在嘴里吸吮,钟念甚至能听到空气中的口水声。
他的手渐渐往下,掀开她的衣服。
雨声渐大。
他手上的动作未停。
睡衣被他拨开。
披着的毯子扑在她的身下。
他的吻,遍布全身。
钟念在那一刻,脑海里在想,他是不是要让她死去。
就在这一秒,就在下一秒。
就在当下的每一秒。
他并不温柔。
钟念承受着惊涛骇浪,承受着狂风暴雨。
她叫出了声,咬着他的肩。
梁亦封压抑的喘息声在室内响起,钟念的呻/吟声和他的此起彼伏。
她昏过去时的唯一念头是:这一切来得是不是太快了……
可在梁亦封眼里,为了解开她头上的发带,他已经等了足足十二年。
他抱起昏过去的钟念,往室内走去。
客厅里,只剩下一块湿漉漉的毯子留在地上。
窗外雨声仍旧淅沥不断。
风声呼啸,雨夜多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