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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杏杏的防盗,购买超百分之五十,或购买二十四小时后可看。桌上众人却恍若未见,或者说并不在意。

席越与霍崤之的话题,多半是些他赴英国留学前的旧事。出乎乔微意料的是,连席越父亲都比平日亲和许多,吃饭间,漫步不着边际与这贤侄聊了些关于g市的天气,新建的赛马场,高尔夫和游轮之类的话题……

多半是吃喝玩乐,大抵也清楚霍崤之是个纨绔,只讲些他爱听的。

席间,他甚至亲自替霍崤之斟了半杯红酒。

乔母坐在霍崤之对面,时不时把厨房新上的餐点往他跟前送一送,照顾周到入微。

仿佛整座宅子都在围着男人团团转。

而霍崤之半点不推谦,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被恭维环绕。

碗碟在笑谈中轻撞。

通常这样的场合,乔微是没有胃口的。

她全程把自己当背景板,沉默着低头机械进食,眼睛盯着腕上的表盘,看着滞塞的分针,恍惚发起呆来。

七点一刻。

只要熬到这个点,晚餐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微微?”

旁人连唤几声,连乔母的腿都在桌布底下撞了她两下,乔微才回神。

“你席叔叔叫你呢。”乔母眉眼含笑。

席儒城倒也没在意她的失礼,偏头又对男人笑道,“微微小提琴拉得很好,你们这些玩儿音乐的年轻人相处起来,应该有许多共同话题。”

也许是觉得无聊,也许是厅里太闷,男人抬手拉开帽领的带子,视线漫不经心移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转而便戏谑笑道:“是吗?”

她的指尖葱白修长,美甲上晶莹透粉的细钻,在灯光的晕染下熠熠生辉。

乔微默不作声将指甲收回掌心。

“当然,她刚进音附时,就是朱玉因教授亲自收下的……”

朱玉因教授是国内古典音乐的布道者,小提琴界泰斗,能被教授主动收下,乔微的音乐造诣可见一般。霍崤之在他奶奶的耳濡目染下长大,这些人应当没有不认识的。

果然,霍崤之挑眉,“不错啊,朱教授也是我奶奶的好友,听说她不轻易收弟子的。”

其实乔微的生父单独拎出来也很有分量,不过餐桌上十分默契地谁也没想过要提这个人。

旁人的谈资,对乔微来说每一秒都是凌迟。

她放下筷子。筷枕被敲击发出清脆的轻响。

贵客落筷之前,本不应该妄动的,乔微笑了一下。

“随便学着玩的,我好多年没拉过琴,朱教授大概已经记不清我了。”

那笑意浅淡,声音缓慢,眸子里像是一汪稠浓的墨,将数不清的复杂情绪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淡漠疏离。

“我玩儿的也不是严肃音乐,”霍崤之似是饱足了,往椅背上一靠,“跟我奶奶不一样,我更喜欢轻漫俗气的。”

饭后,父子俩送客人出门。

佣人们收拾着餐盘碗碟时,乔母把餐巾扔桌上,当即便朝她发作。

“乔微,你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

指的是刚才席上她落席儒城面子的事。

乔微往椅背上靠着,扭头看窗子外边,轻笑一声,“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温顺了。”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服我管教,”乔母皱眉许久,冷笑一声,“好,那你爸爸留给你的琴,你也别再指望拿回去,我这就去联系拍卖会……”

“你敢!”

这话才是乔微的软肋。

她当即坐直身子,转回头狠狠盯着她,“那是我的东西,你没有资格那么做!”

漆黑的眼眸燃着一团火,几乎要把人焚烧干净。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乔母恍若未见,轻描淡写拂掉衣摆莫须有的灰尘,“如果你真想看着琴被别人拍走,大可以试试再和我对着干。”

乔微的拳头发紧,咬紧牙关冷声应她:“那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任你摆布。”

“那就听话直到你嫁出去的那一天为止。”

乔母音落,起身向餐厅外走,只留下一声温柔的唤。

“王妈,帮我倒杯花茶来。”

晚上席越送乔微返校。

他的车开得跟人一样低调稳沉,乔微上车,先发了半晌呆。

车子拐上环城高速时,席越才提起了乔微毕业的事。

乔母的意思是先安排乔微到环海实习,席越自然是赞同的,席叔叔也随她的意见。

“到时候我找个耐心的人带你,每天学一点儿,不会很累……”席越温声和她说着。

车厢密闭性很好,不仔细都听不到窗外一掠而过的风声呼啸,高速路上偏头看出去,外面是漆黑一片,偶尔才能远远看见城中零星的灯火。

乔微敷衍地听,收回视线,百无聊赖打开手机,里面的游戏是最早古的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

按了一会儿,她便失去了兴趣,像是想起什么,乔微出声打断:“ipad借我用一下。”

“后排公文袋里,小心点拿。”

席越帮她按亮头顶的车灯。

昏暗的光线里,乔微坐稳,打开学校提供的体检查询网站。

毕业组织的体检并不复杂,无非是身高体重,眼科、血常规……之类的,乔微一路划着看下来,手指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

席越开着车偏头看她一眼。

那些专业的东西乔微也看不懂,只是体检表最后的诊断意见不明,还通知她——

尽快复查。

“没事。”

乔微抬头,在漆黑的车窗玻璃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关掉网页,清除浏览记录。

席越把乔微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又从后座里给她拿了一个天蓝色的小罐子。

“什么?”乔微没有立刻接。

“气泡糖,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前两天恰巧看见人卖。”

乔微沉默片刻,腾开手,低头接过来,笑道,“这个你也记得啊。”

乔母觉得这些东西不健康,还令人发胖,是严禁她碰的。

转身时,席越似乎是听到了她喉咙里有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

她的背影在月色里很瘦,整个人被包裹在大衣里,还是显得单薄。

风一动,黑发便跟着风声舞动起来,拍得大衣飒飒作响。

走到楼梯尽头时,她终于回头了,扬声冲他说了一句,“席越,你回去吧。”

路灯的光晕里,她笑了一下。

乔微打开盒子,撕了一颗橘子味的放在嘴巴里。感受着气泡在口腔里升腾,酸甜很刺激味蕾。久违的味道,像是小时候爸爸买的碳酸饮料。

乔微心心念念喜欢这个味道这么久,其实并没有多好。但人就是有一种奇怪的心理,旁人越不让做的事,偏想突破全世界的阻碍去做成。

打开柜子,她把糖匣放进最底处。

其实,席越不是最开始便这样对她的,乔微记得自己刚跟着母亲到席家那会儿,他很讨厌她。毕竟母亲去世不到半年,父亲便续弦,任谁都对继母带来的女儿拿不出好脸色。

但席越又是个聪明稳沉的人,他从来不将讨厌写在脸上,只是不与她说话,把她当空气,将冷暴力进行到底。

再后来,大抵发现乔微原来是跟他是一样的可怜虫,便也不难为她了。

从开始现在,中间他们的关系其实要好过一阵子。

只不过人都会长大,朝前走,便是一个破碎的过程,得把许多东西往后抛。所有纯粹的感情里一旦掺杂上其他东西,便再难清澈回来了,就像他们十七八岁时候一样。

乔微更愿意把那时候的时光,当成一场短暂的同盟。

同盟破裂的契机,是乔微高三要毕业的那一年,席越在大学里交的女朋友。

世家出身,高挑美艳,最重要的是,冰雪聪明。

她第一次到席家来时,站在露台上看见了放学回来的乔微,回头便把席越支开去拿果汁了。

那天露台的落地窗帘半散着,她穿了件修身的羊毛衫裙站在窗前,大衣抱在手上,背光回头,拨撩了一下长发,冲她笑了笑,然后问:“你就是席越的继妹吧?”

接下来,她用始终温和的调子捍卫了主权,顺道拐弯抹角说出乔母打算把两人撮合成一对,但注定不会成功的意图。

乔母的想法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可对那时的乔微来说,无异于骇浪惊涛。她从来没有想过乔母打的是这个主意。

最后那句话,更是让乔微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坦然面对席越。

“席越他会因为你们母女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正对着窗,阳光戳得她眼睛很疼。

除了模样,乔微和她父亲像了个十成十,清高、骄傲,她了解自己,她不可能做出乔母所期待的事情来,可那一瞬间,女生赤|裸|裸点出来的那一刻,羞耻和狼狈还是令她颜面全失,无地自容。

后来席越大三便和那女孩分手了,家里问起时,说是性格不合。

但乔微便是从那时候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谨慎地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再不越及外面一步。

宿舍夜谈,又说起了近三个月没见面的袁律静。

“你们说律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不会是律静爸妈为了拿彩礼,给逼着嫁人了吧?”林蕾猜测,“不然怎么能连电话都打不通呢。”

“不一定,我听说那边女孩到了十五六岁就有嫁人的。”

“但律静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能受他们摆布?”

“我那天还在肿瘤科见到律静,会不会是她的什么亲人病了,家里拿不出钱,就——”

“不会。”眼见众人越猜越离谱,乔微出声打断,“律静的爸妈很开明,不然也不会让她来g市上学了。”

此话一出,寝室又静默下来。

半晌,又才有人低声嗫嚅,“那律静到底是怎么了嘛,都快期末了……”

好歹一起住了四年。

灯已经熄了,乔微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半晌,忽然从床上起身,踩着鞋到桌子前开了台灯,打开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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