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煌灼笑了笑,“夜果然最了解我,都这个时候了,也不为自己的处境忧虑分毫。”
龙御夜看着他:“你的无衣在这里,当了她的面,你必须维持你的君子之风。就算煌灼再怎么冷酷无情,在无衣的面前,都只是那个子郁,是温润君子。”
龙御夜的话显然说对了,因为龙煌灼的眸光沉郁如海底,龙煌灼沉沉望向他,宛如此刻竹帘**霾的天空:“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对你君子吗?”
龙御夜沉默不语。
这番气势上,明明是龙御夜输了一层,但令人惊异的是,龙煌灼随之的神色黯然颓败比龙御夜有过之而无不及。
雨住了,天色开始转晴,龙煌灼的面色却愈加深暗。清淡的日光透过云层投下,漂浮在他面庞,肌肤苍白的近乎透明。一种从骨子里折射出的落寞和忧郁,浮沉如深秋的雾气,看不清晰,只有阵阵的隐痛,如从心尖处锥过缓缓透出来。
那隐痛,几要压迫的我透不过气来。
龙御夜看了龙煌灼久久,终于他的神色也如龙煌灼一样,泛着一种深沉的伤痛。还有内疚。
见此,龙煌灼的眸光苦涩而又凛冽,他垂了眼,兀自捏着手中的一个什么物什,他的手背遮住了,我看不见。我只感觉的出龙御夜在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后,脸色一变。
再抬眼时,龙煌灼的黑眸深沉,森若幽潭,寂然无波,丝毫不见当日的温润出尘:“你先出去,我和无衣单独说会话。”
“好。”龙御夜竟然没有一丝的犹豫,立即应允了。我屈辱不解地看着龙御夜,龙御夜没解释什么,只是声音温软地安慰:“我出去走走,喂喂马,一会儿我们就离开。”
他是帝王,用的着他亲自喂马么。带出来的仆人虽不多,到底还有万忠和连翘啊;他之前分明紧张地不想见龙煌灼,却因为想要为我求医,在这里待了三日。现在神医回来了,他反倒不让神医为我诊治了么;龙煌灼先前分明与他有剑拔弩张之势,他就那么笃定,一会儿我们能平安离开么。
我不想与龙煌灼待在一起,想随龙御夜一起离开。但是龙御夜这么轻易地就将我留在龙煌灼身边,那种由心底升起的被龙御夜遗弃的感觉让我屈辱,自尊心作祟,竟是涌不起离开的冲动。
只包了一眶的眼泪,定定地看着龙御夜离去的身影。
一会儿他不给我个说法,我绝不会原谅他!
“你很喜欢夜么?”龙煌灼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
想是见我久久地看着龙御夜离去的身影,龙煌灼以为我很是恋恋不舍,是而犀利地一问吧。
他新婚燕尔,自有他的娇妻,我的情感趋向关他什么事!想到这一点我更是羞恼,本来只包了一眶的泪水未及落下,被他这么一问,便忍不住,泪水簌簌而落。
“别哭了……”龙煌灼幽然轻叹,人也过了来,我未及闪避时,他的衣袖已经拭往了我脸上。
袖管里竹叶的清芬香气扑入我鼻端,我心里一阵悸颤,才要忍不住贪恋地呼吸时,如梦方醒,狠狠一把推开了他。站起身来,退后几步,“龙煌灼,你离我远点!”
龙煌灼被我直呼其名地斥责,依旧如往日般,并无一丝怒意,只是直起身来,眸光凌厉地看着帘外:“我是疯了,才把感情让你这样恣意践踏。”
我抹了把泪,好笑地看着他,“到底是我践踏你的感情,还是你践踏我的感情?谁伤了我的父亲,谁停妻另娶妻?”
“‘高粲’么?”往日提到高粲,龙煌灼面对我,眼中还有些微的伤痛。这一刻,他的眼底竟雪亮释然地很,浑然他亲手射死的,不是我父亲高粲一样:“杀了就杀了,你执意当他是你的父亲,我却无意当他是我的岳父。”
一抹笑容,在龙煌灼的清俊面容上扯开,雅然婉若清扬。
他无意,当我的父亲是他的岳父。
这一句话,便是他对我们过往婚姻的诠释。
对我的背叛,他的负心另娶,那一切的一切远不如他亲口承认无意当我的父亲是他的岳父的这话对我的腐蚀和冲击。
喉头一甜,急怒攻心,口中血腥味渐重。我生生地,咽下了一口鲜血,不想脆弱地在他面前吐出来,可还是,有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他的瞳仁遽然放大,显然地,意识到了他那话的严重性。
“无衣!”他惊惧地一步过来,将我扶住。我想推开他,竟是没那般气力,他也慌了,赶紧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然当你父亲是我的岳父,只是我射杀的那个‘高粲’,他的身份有待证实。”
我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他满脸焦灼之色,取了粒内伤药,就要往我口中送。
我撇转头,他一怔之下,将那药吃进了自己口中,然后拿了酒樽正要喝一口酒时,似想起了什么,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一瓶药水全部喝进了口中。直到他的唇堵住了我的唇时,我才猛地意识到他是要做什么。
伸手推着他,想要将他以口渡进我口中的药吐出来。才吐了一点时,他已迫不得已纠缠起我的唇舌,以使我自然地将药吞下去。我推着他,完全不敌他的力道。
那药丸还有那苦的要死的药水全部进了我的腹中时,他的吻却并没即时撤去。迫我喝药的单纯目的,已经转为了他身体上生理上情感上深深地索求,他毫不留情地在我的唇上反复蹂躏,火热的吻甚至不知足地蔓延到我颈上,仿佛要把压抑的欲望全部倾泻出来似的疯狂。他的手扯开了我的衣领,我刚刚感到一丝凉意,立刻被他的唇舌覆盖吞噬。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卷进了他的意乱情迷里。或许意乱情迷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到底还保持着理智与清醒,狠狠地推着他:“龙煌灼,请你自重!”
他的动作一滞,停住了,头还埋在我的颈窝里,急促地低喘着。
我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着距离。他撇转了头,闭了眼。
许久,他平静地吐话道:“你走吧,和夜回京去。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冷笑道:“你不打算难为我们么?”
龙煌灼微微一眯眼,惊怒溢出:“我纵使负心薄悻,行事还算光明磊落,人品还可以。犯不着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强取豪夺一个女人!”
是哦,他难为我和龙御夜做什么。是他欠我的,又不是我欠他的。就连龙御夜也不欠他的。他已与慕容晴大婚,他全身都似笼罩着光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在哪里,都能混个驸马哦。他自有他的娇妻,此刻强取豪夺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做什么?
他看我的神色,显然已知我此刻在想什么,他颇无奈又恼恨地笑了笑,温柔地道:“三个月前,我受制于夜,带你走不是那么容易;今日我胜券在握,是夜受制于我。可是才不过三个月,你已对他死心塌地。只怕我真难为夜的话,你定会与他同生共死。子郁是无衣的子郁,我连人连命都是你的,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我又怎么会把你逼到绝路。”
强自抑制住心里的颤悸,把那一股子情悸化作了不以为然,嫌弃地道:“从你娶了慕容晴的那一天起,你就是她的,与我再无任何的瓜葛。今日你大可不必顾念往日说过的轻率的话。”
他低了眼,半刻后抬眸看我的时候,再没有一丝的伤痛和忧郁,几近邪气的问:“那株合欢花,还活着吗?”
不明白他问这做什么,却还是条件反射地回应:“活着。”
他轻浅一笑。
我微微一谔,方反应过来他问这是什么意思。那株合欢花,是下雨的那日我特意去将军府带进宫中的。从他的家里,从他的书房里带一株花到我的卧寝里养着,是什么意思,再显而易见不过。
我几近羞恼成怒,还没来得及发作时,已听到了龙煌灼蛊惑磁性的声音:
“记得要继续喝避孕的药哦。夜或许容不得他的女人给他产下一位带着齐人血统的皇子来。”龙煌灼风流自若地笑着,和煦的明眸里,竟些微地掺杂了示警和善意的提醒:
我的父亲、母亲,都是齐国人。
“龙御夜就是惟恐上一次我落胎会影响以后的生育,才不辞千里来江南为我寻求神医的。龙煌灼,我再没想过你会如此卑鄙!龙御夜到底还算是你的手足兄弟,在背后你却如此猜忌诋毁他!挑拨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你到底是何居心?”
龙煌灼默默望着我,语气倒有几分安慰:“如此,他倒还算真正疼惜你。”
闻此,我抑制了许多时候的情绪终于失控,颤声指着龙煌灼:“好一个还算!如果龙御夜对我的疼惜只够‘还算’二字的话,那么龙煌灼之于我,便灰尘泥土都不是了!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自己还能感觉的出。也轮不到你这个虚情假意的人来置喙什么!你滚去你的燕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