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酒提着一个身量矮小的男侍走了进来,他把那男侍扔到地上,道:“君上,人已经带到了。”
昭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不抬头的话我就帮你把头抬起来了。”语气冷冽。
男侍身子一颤,慢慢的将头抬起来,露出了他那张写满了慌张长满了癞子的脸。
鹿灼一怔,这个人就是送他荷包的人。
他记得他脸上长了很多癞子。
昭和嘴角噙着一抹笑,但眼底却毫无笑意:“说说吧,自己都干什么好事了?”
男侍又低下了头,闭口不言。
昭和黑眸一闪:“醉童,拉出去砍了吧。”
男侍吓得尿了裤子,他不停的磕着响头:“君上恕罪,君上恕罪,是奴,都是奴干的,是奴负责把荷包给鹿哥儿的,可荷包里面有什么,奴确实是不知道啊。”
在他后面站着的醉童一脸嫌恶,真臭。
昭和道:“是谁把荷包给你的。”
男侍有些踌躇不安,咬牙道:“是一个小宫女,她给了奴五两银子,叫奴在鹿哥儿进宫以后送到他手上,那个小宫女自称自己是德侍郎的人。”
昭和似笑非笑:“哦?小宫女是德侍郎的人?德侍郎连书都不曾读过,你让他如何写得出这么好的字,抄录出这么长的文章?咱们宫里别的人不多,就是喜欢倒打一耙的人多的很,醉童,还是把他拉出去砍了吧,反正我看你的嘴里也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乐天打了一个喷嚏,他紧了紧自己的衣裳。
还是得加件衣裳才是。
男侍更慌忙了:“不要,不要!君上!”
醉童将人拉了出去,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咕噜咕噜往外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他倚在门上,淡漠的擦着剑上残留着的血液。
这一次手还是慢了。
管阳郡王看着脸上毫无波澜的昭和,心里忽的萌生出了惧意,她真的真的把人杀……死了。
如若不是昭和召她入泰安,当今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她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来到泰安,甚至来到皇宫,因为先先帝有令,管阳郡王永不得入泰安,她便自十岁起就没有入过泰安。
再后来新帝继位,新帝还是一个小女娃。
她有想过,自己该想办法回去了,总不能一直当一个山大王,真正的王总比山大王做的威风,没想到,昭和却主动寻她。
一开始她就没把她当回事,以为她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女子,传言完全不可信,没想到传言是真的,她真的无法无天、唯我独尊。
她知道,就算今天没有这个男侍说这些话,昭和也有办法替鹿灼开罪,她宁愿得罪天下人,也不愿自己的心上之人有危险。
昭和真的会为了他而杀掉整个殿里的人的。
她虽残暴,但并不会随便杀人!
她比不过昭和。
因为昭和她就是一个魔鬼,而自己却是人。
昭和又看了一眼鹿灼,眼神十分柔和,道:“那你们觉着鹿灼作弊了么?”
其余人连忙道:“不敢……不不,没有作弊。”
鹿灼眼神复杂的看着昭和。
以后还是多教教她怎么真正让人心服口服吧。
管阳郡王道:“既是如此,那今天的考试就到此为止,君上,臣先告退了。”
昭和在她经过自己的时候,在她耳旁道:“下一次你躲不掉了。”
管阳郡王身子一僵,快步离开了这里。
巫酒也很自然的从殿内退了出去,慢慢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这一场闹剧来的快,去得也快。
留下的是一地飞絮和鲜血。
鹿灼追上昭和道:“君上,你等等。”
昭和心蓦地有些紧张,装作不在意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还觉着哪里不舒服?”
鹿灼难为情道:“谢谢你信我。”
昭和不好意思的干咳:“信你不是正常之事么,以前你和我在砚休宫上学的时候,我最知道你的性子,你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鹿灼呼吸一窒。
如果有人在以前问自己:有一个全心全意信任你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可能回答不出来,可他现在却能够感受出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被千夫所指的时候,有一双手伸出来,你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笑脸。
“快起来啊,冷着一张脸干什么,她们欺负你我便帮你欺负回去就好了啊,你才不会那样做呢。”
鹿灼释然一笑:“君上原来以前那么关注我。”
昭和内心狂喜,面上还是淡淡的:“也没有,主要是那个时候也只有你愿意和我坐一起了。”
鹿灼尴尬一瞬。
那个时候大家都挺害怕昭和的,所以都不想与她同桌,他本来也没想与她坐在一起,可是因为他是后面来的,所以只能做她旁边。
鹿灼双手一握,拘了一礼:“不管如何,今日的事情鹿灼多谢君上。”
昭和真想说,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嫁给我算了,皇夫的位置始终为你留着呢。
可她得忍住,必须忍住。
“今日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好。”
……
昭月半倚在门上,神色悲怆。
莺语跪在地上,沉重道:“殿下,计划再一次失败了。”她见昭月没有反应,又道,“殿下,你要打起精神来,如今各府的贵女都在宫内,她们在她们的家中可全是能说得上话的人,若是能得到她们的助力,我们定能卷土重来。”
昭月叹气:“许琦、程岚这两个人完全成了死对头,最近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完全不把我这个帝女放在眼里,想要弄死她最在意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也许我真的该放弃了。”她双眼无神,完全没了精神气。
莺语摇头:“殿下,你要想想太皇贵君啊,太皇贵君这几日生活的好苦啊。”
昭月一愣:“我们都是在昭和的脚下求生存,不扳倒她,我们没有翻身的机会,莺语,你送点银子过去。”
莺语低头道:“不!殿下,我们殿内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这两个月的月钱都没有发,若不是以前的积蓄,我们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昭月跑回殿内,去翻梳妆台上的箱笼,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被当掉了,连现银也只有十两了。
她嘶吼:“不是还有很多么,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她一把掀掉梳妆台上所有的东西,“都想要我死,我偏不死,本殿不会如你们的愿!”
莺语捂嘴,忍住泪意,将一个个箱笼又给捡了起来:“殿下,这些日子为了换好一点的炭火用了不少银子,那群势利眼狮子大开口,奴……奴也没有办法,殿下,别扔了,再扔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昭月趴在桌上,愤恨的看着某处:“昭和,我总有一天会取代你,然后把你做成人彘!让你日夜都看着我昭月是如何风光的!”她疯狂大笑。
莺语道:“殿下,需要奴婢去结交那些贵女吗?”昭月冷笑:“去,为什么不去?莺语,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好好将这件事办成的。”
管阳郡王路过青鸾宫的时候,觉得颇为寒冷,正想加快步子走,却听到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她仔细听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倒是听到了里面的人说什么要把昭和做成人彘这一句话。
她勾唇一笑,原来有人那么恨她。
青鸾宫?
我记住了。
她快步的走回了自己的宫内。
……
许琦坐在主位上,脸色沉沉道:“你当真不知情?”她的下面站着的是许琦的正夫,傅曾香。
许琦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全部都是那人干的,自己的这个正夫一定也有参与!
傅曾香冷笑连连:“怎么,你的宝贝女儿出了事就回来找自己的正夫撒气么?”
许琦怒极:“傅曾香!这些日子许欢都是你教养着的,你敢说你什么也没有做吗?”
傅曾香轻呵:“呵,所以我们的许大学士觉得是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男子跑到皇宫去与一个西域男子联合,害你的女儿。”
许琦道:“那也是你的女儿!”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傅曾香,你若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就告诉我,那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混进皇宫。”
傅曾香又是一笑,那笑容讽刺不已:“我什么也不知道,你问我没有用。”
许琦走下去,手已经抬了起来,正要呼上去,却被傅曾香一把接住:“你别想再打我,妾身累了,妾身告退。”
许琦满脸诧异,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敢忤逆我?傅曾香,你还是不是傅曾香!”
傅曾香把她的手甩出去,咳嗽两声:“在我的挽儿离开了以后,我就不再是以前的傅曾香了,你要不就让我回娘家,你要不就受着,呵呵。”
许琦嘴张了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竟是一直耿耿于怀。
许琦踱着步子来到许欢的院子,看到二侧夫满眼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欢,有些怅然。
以前的他也是那么温柔的。
许琦摇摇头,回过神道:“你来了?”
听到声音的二侧夫连忙站了起来,低着头行礼:“大人,奴……奴有点担心欢……二姐儿,就过来看看,我马上就走。”
许琦压着他的肩膀,瞧他楚楚可怜的低着头,内心不自觉的浮出些怜爱,柔柔道:“你无需走,就留在这里吧。”
二侧夫愣了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