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小子这是说的什么话？”
“耗儿爷好心好意替你招待客人，怎么到头来反而成了坏人家姑娘胃口？”
灰耗子言罢，顿时收敛起满面笑容，语气颇为不忿。
少年见状，一只手拍了拍灰耗子肩膀，却是笑而不语。
但见少女目光微凝，仿佛对二人所言所行视之不见。
轻撩面纱，肉片缓缓送入口中。
少女顿觉一阵松软香醇荡漾开来，吞咽入喉，仍有余香。
“怎么样？”
少年自信满满吐出一声询问，已然捕捉到少女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
“勉强说得过去，还算凑合吧。”
仔细回味着唇齿间经久不散的醇香，少女薄唇轻抿，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惊诧，却仍旧未曾开口夸赞。
“大小姐到底是大小姐。”
“看来咱家这小本买卖，终归是穷酸寒碜，比不上人家那色香味俱全的大手笔。”
“大小姐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些不入眼的东西，自然合不上胃口。”
少年言罢，忽又笑着摇了摇头，冷不防夺过少女手中的酱碟，转身放到另一侧方桌之上。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正聚精会神盯着铜锅内漂浮翻滚的各类食材，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该尝尝哪些东西。
猛然间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而过，手里顿时空无一物。
“既然大小姐吃不惯，总不能白白糟蹋了粮食。”
少年如何猜不出少女心中所想，只是并未开口点破，反倒摆出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
“你……”
却见少女双目回神，俏眉微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不知该作何回应。
这位向来以聪明伶俐著称的千金大小姐，又怎会看不透少年满面笑容里的十足玩味。
四目相对，一股无形硝烟扩散弥漫，火药味愈发浓烈。
“嗨！我说你小子这是干嘛呢？”
“人家姑娘一路奔波，远道而来，难得光顾咱酒楼一次。”
“甭管这东西是好是坏，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吧。”
正值此刻，却见灰耗子满脸赔笑，冲着少年接连吐出几声埋怨。
甭看平日里嬉笑打闹，这位看起来玩世不恭的耗儿爷从未有过半点正形。
可若论起处事圆滑，察言观色。仔细想来，众人之中，还当真无有出其右者。
虽并不知晓二人之间有过何等恩怨过节，灰耗子却也隐约察觉出其中几分异样。当下晃动着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笑呵呵出言劝解。
“耗子哥，这你便说错了。”
“可不是咱们款待不周，而是人家大小姐瞧不上咱这小小的酒楼，更看不起这普普通通的火锅咯！”
“谁说我瞧不上火锅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反驳冷冷传来，洋洋盈耳，暗含嗔怒。
“臭小子，今日本姑娘还偏要让你看看，我是如何吃掉这满满一大锅东西的。”
气冲冲夺回酱碟碗筷，却见少女猛地抽过一条板凳，轻撩裙袍，飒然而坐。
面前铜锅内沸水翻滚，香气四散。
少女索性摘掉脸上面纱，露出本来样貌。
“嚯！难怪要用薄纱遮住面孔！”
灰耗子眼见少女露出真容，目光顿时一僵，心中不由得暗自惊叹。
“这般样貌，即便称不上倾国倾城，倒也算是少有的美人胚子了。”
心中如是所想，却见灰耗子一脸贱笑凑到少年身旁，故意压低声音道。
“你小子可以啊！”
“平日里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想不到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
“甭跟我说你没见过人家姑娘长什么模样。”
“老实交代，是不是动心思了？”
“动你个大头鬼！”
少年闻言，笑骂着举起手掌，卯足力气照着灰耗子脊梁骨就是一下。
“哎呦！”
一道灰黑色人影离地蹿起半尺高，五官扭曲至一处，神色颇为痛苦。
“真是反了天了！”
“连你小子都敢跟耗儿爷动手动脚！”
只见灰耗子咬牙切齿晃动着拳头，正欲发作，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娇脆声响。
“臭小子，有河虾吗？”
少年闻言，顿时愣在原地，呆呆点了点头。
“好像还有些清淡。”
“有椒盐和辣子吗？”
又是两道含混不清的声音传入耳畔。
少年目瞪口呆看着眼前手忙脚乱，大快朵颐的少女，额头上隐约渗出几滴汗珠。
“当然有！要多少有多少！”
不待少年作何回应，却见灰耗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朝着少女谄媚一笑。
“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尽管一并说来。”
“甭看咱家这店面比不上城里大酒楼那般阔气，东西却是分毫不少，样样俱全。”
话音未落，却见少女心满意足点了点头，冲着面前人影甜甜一笑，微泛红晕的脸蛋上露出两个浅浅梨涡。
“既然这样，还要辛苦哥哥跑上一趟了。”
“嘿嘿！”
“不辛苦！一点儿也不辛苦！”
灰耗子只觉心头一热，顿时两眼放光，眉飞色舞。
“姑娘稍等片刻，东西马上送到。”
余音未绝，只见一道瘦小身影飞也似的穿过酒楼长廊，奔向后厨之内。
“还敢再夸张点吗？”
少年无奈摇了摇头，目光注视着灰耗子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背影，转身正欲吩咐伙计留意好今日前来光顾的食客，却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喂！臭小子，过来一下！”
少年循声而动，猛地转身，目光正对上少女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
“叫我？”
“不然呢？”
“这周围还有其他活人吗？”
只听得少女轻笑一声，手中筷箸仍在铜锅里不停搅动，语气虽有缓和，却不似方才那般甜美轻柔。
“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怎么，连大小姐也需要有人排忧解闷不成？”
少年笑着搬过一把靠椅，气定神闲端坐其上，神色悠然自得。
“就你废话多！”
少女闻言，顿时收敛起淡淡笑意，冲着少年翻了个白眼，语气颇为不善。
“真想不通，就凭你这两下子本事，怎么当上的酒楼掌柜？”
“你家大人倒也出手阔绰，这么一大摊生意，竟然放心交由你一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