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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当严嵩重新成为首辅,严党在朝中权势高涨,朝中那些原本的墙头草,便又开始重新攀附起严家来。

最近朝廷传来消息,户部侍郎陈峥打算把女儿嫁到严家去。

联姻本就是结盟的方法之一,而“嫁到严家”,自然也就是嫁给严世蕃。

按理说,朝廷高官家里的大家闺秀都是政治婚姻,高官之女嫁人都是为了自家的利益,可这陈大小姐性格却是意外的贞烈,据说她已经放出话,就算死也不嫁给严世蕃。

这也不怪她,严世蕃刚从江南回京没多少日子,便三天两头不回府,和青楼妓/女醉成一片。

据说他在整整一条街的青楼和赌坊都有包场,带着几个纨绔子弟一连呆了五天,不尽兴不归家,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陈小姐陈书月是大家闺秀,对严世蕃这种家里玩不够还要跑到外面,自然是厌恶至极,别说严党在朝廷中的恶名,就连严世蕃本人的模样,也本就是不那么招人喜欢的。

对此,严世蕃自然也心知肚明。他对于陈书月自然也称不上喜欢,问题是若不联姻,这银子就少了一大半,户部那边即将打通的人脉也没了。

陈书月放出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但严世蕃位置高,眼界宽,婚姻对他来说并不是感情上的事,自然也不会幼稚到只因为一句话便不娶了。只是自己心里有些膈应,毕竟,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敢明着说死也不嫁给严世蕃的,还是头她一个。

“据说,这陈书月姑娘还有个相好,”红葭把探听出来的八卦跟萧诗晴说了,“那人叫柳盛,是个寒门的书生,陈书月早已和他暗诉衷肠、私定终生了。”

“那可苦了那位柳公子。”绿荷多愁善感地叹了口气。

封建社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大多都不能由自己掌控。即便是在萧诗晴原先所处的时代,不结婚生子,或未按父母的心思找个与自己地位不相匹配的人结婚的,也要被上一辈按上个“不孝”之名。

“咱们少爷愿意吗?”绿荷问。

“哪有什么愿不愿意的。”红葭煞有介事,“两家的大人已经把事情定了下来,择一个吉日良辰,就让陈书月姑娘入府。”

红葭见说了这么多,萧诗晴还是无动于衷,不禁晃了下她的手臂,

“萧姑娘,你看呢?”

“我有什么好看的?”萧诗晴怔了下。

“少爷可是要娶亲了呀,你心里就没点想法吗?”

“娶就娶呗。”

“萧姑娘,少爷可专门带你去了趟江南,你们难道就没有趁此……”红葭抬眼看了下萧诗晴,剩下的话虽未说出口,语意明了。

红葭和绿荷虽然奉命监视萧诗晴,可并不知道具体她和严世蕃发生了什么,她们还以为她和严世蕃的关系,也是像府里其他姑娘那样。

其实红葭倒不关系萧诗晴和严世蕃真的怎样,但她现在是萧诗晴的丫鬟,如果萧诗晴的地位和荔娘茹娘那般,那自己的月钱也一定会涨。

见萧诗晴无动于衷,红葭撇撇嘴,有点失望。

实则萧诗晴自然知道红葭心中所想,但她和严世蕃交流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谈政事,严世蕃对她的态度也都像在朝廷那样,保持着一贯的犀利和阴沉。

萧诗晴也当然知道,在她没有触及的另一方面,严世蕃的私生活糜烂不堪,府里已经有那么多姑娘,他天天还去青楼逛,何况他有三妻四妾,虽然这些对于古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从现代穿越过来,平等观念深刻在心里的萧诗晴来说便有点难以接受了。

何况,对于严世蕃这般地位的人,婚姻早已经不是你情我愿的爱情戏码,他娶了谁,就相当于严党跟谁结盟,将来在政治上都是要站一条道上的人。

至于萧诗晴自己,虽然也是因为政治的原因被迫留在严府,但再怎么说也是白吃人家的。如今她能舒舒服服地住在府里,吃着山珍海味,只要想甚至也可以穿金戴银,严世蕃平常也大多忙自己的事,就让她自己一个人舒服地呆着,更不会把她赶出去。这条件比她刚穿越来不知好了多少倍,她要是再不满足也真成了傻子。

最好的选择,就是安安份份住在严府,任何旁的事都不要惹。

另一边,在户部侍郎陈峥的府邸中,得知了即将要嫁给名满京城的纨绔子弟严世蕃后的陈书月小姐,哭着向父亲求诉。

陈书月哭道:“严世蕃那种奸人,恶贯满盈名声狼藉,难道您就真的让我嫁给他吗?”

陈峥无奈地叹息:“整个大明的江山都在他严家手里攥着,我又能怎么办?”

“那、那我与柳公子……”陈书月眼泪婆娑。

陈峥挥挥手:“与他断了吧。”

三天后,清晨。

思清院的房门响了,萧诗晴刚打开房门,一个近日已在她生活中淡出的身影却站在门口。

后天就是陈书月嫁过来的日子,这个时候严世蕃本应该在准备婚礼,然他身上还残留着青楼出来的香气,眸中带着和往常一样的漫不经心,正瞧着萧诗晴。

萧诗晴心里却不禁涌起了些许厌恶。

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去挑选置办聘礼,等待陈小姐嫁入府中,然后陪伴他的新娘子。

然而,以花花公子著称的严世蕃已经一手撑住了门框,另一手向身后一挥。

萧诗晴这才看见他身后还有一大群从人。

这是要干嘛?

萧诗晴还没等说话,严世蕃已经带着这群人进了院子,

他冲她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今年新购了一批昙花花籽,我让他们种在你院里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思清院中确实有一个花圃。只不过因为许久没人住,也一直荒废着没被开发。

萧诗晴登时不乐意了:“你的花,种我这里干什么?”

严世蕃笑了笑,语气悠悠:“你的院子是全府的极阴处,最适合种昙花。不是你说的吗,这花喜阴。”

见萧诗晴仍然拦在花圃前,严世蕃抿了抿唇,眸中不耐烦之色一闪而过,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萧诗晴下意识地就甩开了他。

严世蕃一怔,望了望少女的手半晌,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带人走进了院子。

实际上此时严世蕃的心里也不太痛快,自从听说了陈书月放出的那些话,他当然就更不想去准备什么婚礼,反正这些事都有下人帮忙,到时候他只用走个过场就好。他闲来无事,便想着新进购的昙花籽正好该种了,而萧诗晴的思清院无意最适合种花。

那么一大帮人加上严世蕃上她的院子里忙活,萧诗晴哪里拦得住。

直到从人们把昙花籽种好,严世蕃才站起身,走到萧诗晴面前,懒洋洋地道:

“以后这花就交你照料。”

萧诗晴瞪起眼睛:“这里是我的院子,你种花又没征得我的同意,我才不帮你照料!”

“这是我们家府邸,连你住的院子也是我的。我想种哪儿就种哪儿。”严世蕃看着她,一字一句。

萧诗晴自然无法反驳。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严世蕃离开。

院子里闹这么大动静,红葭和绿荷在里屋肯定听到了,却没有出来帮她。

萧诗晴知道,红葭和绿荷在里面肯定乐疯了。

“整个严府的姑娘都巴不得少爷把花种在他们院子里呢,也就咱们姑娘,少爷都把花种上了,还非把少爷往外推。”红葭埋怨。

“好啦,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咱们姑娘自己的意思。”绿荷说道。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萧诗晴知道,又是这两个丫鬟趁她不在在背后嚼舌头了。

她一进屋,红葭和绿荷就都赶紧闭嘴。

绿荷看了看萧诗晴,抿唇笑道:“姑娘何必总是掩饰,在婢子看来,少爷对姑娘,确实是有些不同的地方。”

萧诗晴挑了挑眉,打算好好听绿荷说说。“何以见得?”

绿荷细声细气地道:

“那我说一个姑娘不注意的细节吧,姑娘你别生气。”

“嗯。”

“整座严府,谁敢对少爷直呼其名?就算是荔娘,也不敢称呼少爷严世蕃,只有姑娘您这么叫他,少爷却从来不生气。”

红葭忍不住连连点头。

听绿荷提到此,她心里不禁也很畅快,这是萧诗晴唯一一处比得上荔娘的地方了。每当想到此,她就觉得扬眉吐气,自己不再是府中最低一等的丫鬟了。

萧诗晴一愣。她穿到大明已有些时日,也并非不懂礼教,但她先前毕竟是现代人,对人一直习惯称呼名字。何况,她对严世蕃直呼其名,是因为她确实对他心存意见,看不惯他那纨绔少爷做派,所以对他也不甚恭敬,也就一直叫下来了。

“就这个啊。”萧诗晴倒不觉得什么。

严世蕃毕竟位高权重,视野眼界也广,想来也不会为了一个称呼的事斤斤计较。

“明天陈家人就要把回礼送来了,萧姑娘,到时候我们去看看吧。”红葭好事说道。

萧诗晴摇摇头:“我不去,人家嫁人,咱们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红葭瘪了瘪嘴。她不知道萧诗晴的身份,严世蕃结婚是大事,她只想看个乐子。

萧诗晴心里想着,结婚是正经事,她一不是严世蕃的妻妾,二不是他的亲人,只是被他囚禁在府中的“政治要犯”,到时候他娶亲,自己在一边看,算怎么回事啊?

红葭有自己的主意,由于好奇的性子驱使,她偏要去找热闹看。没管萧诗晴的劝阻,第二天一早她直接就出去了。

萧诗晴醒来,才发现红葭不见了,便赶紧出门去找。

幸好红葭还没走远,萧诗晴刚出了思清院,便看到红葭往府门口走。

萧诗晴一看天色便心里微沉,这个点,陈家或许正抬着红箱子,给严府送回礼呢。

“红葭,别出去!”

萧诗晴赶紧在后面唤她,可来不及了,红葭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只得跟了过去。

此时,门外隐隐有动静传来,想来是陈家应正好送回礼过来,严府门口也意思似的派了人在门口迎接。

严府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看着人家快到了,便走上前去开门。

谁料,回礼没等来,等来得却是外面一个长衫男子一脚踹开了大门。

只听有人在府外怒吼:

“严世蕃,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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