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老太爷不愧是老太爷,到底是曾入朝为官,能一眼便透过现象看本质,轻而易举地便得出了结论。
如今老太爷看中的并非只是陈星言个人的能耐,还有她那张张大的人脉网。
若是能为陈家所用,那将来不管是走科举的陈星楼,还是其它的家族子弟,必然都将受益。
换言之,陈老太爷看中的可不仅仅是陈星言赚钱的本事。
在老太爷眼中,家财万贯和家财十万贯并无区别,甚至,他从骨子里是瞧不起商人的。
当然,陈星言目前并不算是商户,只是银钱在老太爷眼中最是廉价,他看中的,是那无形中的巨额财富。
“此事你切勿对任何人提及,我们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是要小心,你务必要约束家中女眷,定要谨言慎行,莫要丢了我陈家的脸面。”
“是,太爷,妾身一定约束好她们。”
“今日你我所议之事,万不可再对第三人提及,若是坏了我的大事,你吃罪不起!”
老太太的心底一颤,老太爷多年的威仪一出来,还是相当吓人的。
“妾身一定谨记,万不敢妄议。”
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除了那两千两银子,其余地你掂量着办,务必要给卢家人一个好印象,让他们知道,我们是看重六丫头的。”
“明白。”
老太太虽然是舍不得手里头的那些好东西,不过她也不是那等短视之人。
如今老太爷都把事情跟她说清楚了,自然是要想着如何能在陈星言的身上获益的。
这就好比是做买卖,没有投钱进去,那就别指望着能有丰厚的利润回报。
老太太深知老太爷的谋算本事,今日只不过是舍出去两千两银子,日后他能从六丫头身上得来的,必然是更大的利益。
因为老太爷的这一番敲打,陈家众女眷们的心里都有了一杆秤。
不管这七小姐以前在家中有多受宠,如今到了高阳县,那是连六小姐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过的。
谁让七小姐和离了呢?
谁让她先前的夫君是甄家人呢?
谁让她之前算计了六小姐呢?
……
总之,就是陈家上下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却无一人会说出口。
不过就是给老太太和夫人留一点儿脸面罢了。
等到卢老憨和王氏一起登门拜访的时候,便看到了院门口便有几位小辈相迎。
这还真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卢家富贵了,这吃穿用度上自然也是舍得花钱的。
如今二人衣着配饰样样不差,再加上长久以来陈星言和娄嬷嬷的潜移默化,他二人倒真不像是庄户人家出身了。
陈夫人也是心头一惊,瞧着这夫妻二人的作派,怎么也无法与那泥腿子给挂上钩。
双方都一一见了礼,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王氏和陈星言便被引去了内院,而卢大熊则是被老太爷叫去了书房说话。
卢大熊早就听陈星言说她的祖父是个官场老狐狸,与他打交道,必然是要提起十二倍的精神来。
“你如今是清水镇的巡检使?”
“回祖父,孙婿不才,侥幸得一差事,勉强糊口而已。”
老太爷点点头,知道此人乃是高阳县出了名的打虎英雄,而且还曾多次在县里立功,深得李县令的宠信,如今见他还能如此谦逊,心中便满意了几分。
“近来可读书?”
“读的都是兵法类的书籍,有些还是多亏了三舅兄从京城寻来的。”
老太爷再度点头,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的惊艳。
原本老太爷是看不起他的,虽说卢家现在不再是泥腿子了,可是他印象中的卢大熊就是一莽汉。
原以为他不通文墨,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草包。
没想到,他倒是识文断字,甚至还在研习兵法。
老太爷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若是相处融洽的话,他想法子为这孙婿谋划一二,倒也是未偿不可的。
“我初至高阳县,这里的风俗也不甚明白,不过,倒是多次听闻清水镇的大名,更是听人夸赞你将清水镇治理地相当出色。”
“都是那些老乡们抬举,其实我也不过就是做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老太爷眼神一亮,大笑道:“说地好!如今多少人都不明白自己的本分呢,你倒是能保持初心。”
“不敢,祖父过奖了。”
老太爷也是读过兵法的,虽说不甚精通,可也并非一无所知。
当下起了心思,便想着考校一二。
老太爷原也只是想试他一试,毕竟这读兵法跟研习兵法,还真是两回事儿呢。
结果这么一问,发现他竟是真能将一些兵法默出来,而且谈及用兵之道,更是鞭辟入里,着实是给老太爷送上了一份大惊喜。
“你可曾想过从武?”
卢大熊愣了一下:“您是说让我走军功?”
“呵呵,你原本就在军营里头待了十年,而且是亲历过战事的,老夫问你,在军中可曾立过功?”
卢大熊沉默了。
这话没法接。
他的功劳都被人给抢去了,这事儿能说吗?
说了又如何呢?
陈家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能腾出手来管他?
再说了,陈家是走的文官路子,跟武将那边是搭不上茬的。
老太爷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人,如何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看你犹豫不决,可是曾被人贪了功劳?”
卢大熊当下心底一紧,再不敢松懈半分。
“确有此事,不过后来宋将军曾提过让我重新入他麾下,被我拒了。”
老太爷眼睛瞪大:“宋将军?可是威远将军?”
卢大熊十分老实地点头认了。
老太爷深吸一口气,他就说嘛,先前儿子跟自己说的消息绝对不会假。
没想到,这个孙婿竟然能与宋将军搭上话。
“为何不愿意?”
卢大熊有些为难,他都成亲了,就想守着媳妇儿过个安稳小日子,这话能说吗?
卢大熊小心地抬头看了看这位老爷子,见其一脸期盼的样子,便知道有些话不能说。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知足常乐,估计要大骂自己不思进取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十年军营生涯,厌了,也倦了。”
陈老太爷一脸古怪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猜我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