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遥的北疆,绥远对她牵肠挂肚,而那时刻被人惦念之人,这会儿过得却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好。
诚然景羿对她是一如既往的宠溺,但潜移默化间,她隐隐感觉到了不同,这点不同,从他出征归来,身边多了个女人时,便让陆离彻彻底底看清了。
他爱她,却又不那么爱了……
“小姐,偏院那位,今早亲自下厨煮了好些吃食巴巴的往书房送呢!你今日说什么也得出门看看!”
自从王爷带回了那女人,府里便再不如往日活泛了。
据说她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在王爷身陷囹圄时,一直不离不弃悉心照料,王爷感念其恩,念其无依无靠,便破例带她回了王府,以贵客之礼待之。
此人原本身份高贵,乃南召皇女,但因其母去的突然,一夜之间失去仰仗,公然挑衅新帝,遭新皇贬黜,沦为皇室的弃子。
这人,便是昔日景羿的爱慕者,婉樱皇女。
再次见着这个女人时,陆离的心情无比复杂,她曾经费尽心机要留在景羿身边,那时的景羿对她不屑一顾,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甚至连往日对她万分厌弃的景羿,如今一改昔日作风,竟然直接将她带入了府里,这其中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王爷呢,怎么说?”
他向来不喜这些主动投怀送抱的,或许那女人只是一厢情愿?
陆离强装镇定,翠柳红儿看得心疼不已,不忍将事实告诉她,其实王爷早已允了那女人,自入府那日起,便可随意出入王府,除去王妃所住的正院,其他地方乃至王爷的书房,她都可自由出入,无人敢拦。
“小姐,王爷这会儿在武场练武,那女人铁定要扑了个空。”
红儿冲她会心一笑,暗地里小心观察着陆离的神色。
“哦”
她只淡淡应了声,便继续逗弄怀里的小世子,孩子已然有三个月大,生的水灵,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时常好奇四处打量着,此刻窝在自家娘亲怀里,更是咿咿呀呀好不乐呵。
陆离看着心绪渐渐平稳,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眉头稍挑,“这些日子,要小心留意偏房那位,勿让她接近昭儿,更不许她踏入正院。”
她眸子忽而一凝,翠柳红儿看得仔细,心知自家小姐在担心什么,她们心照不宣。
“是,小姐放心,昭儿世子奴婢们和嬷嬷会看护好的。”
“定然不会让人有一丝机会钻了空子。”
那婉樱曾经为了得到王爷不择手段,如今表面看着安分,但有前车之鉴,她们不得不防。
虽然王爷仅是对她以礼相待从未有表现出任何男女之心,可她们都明白,自从她进了王府那日起,一切都变了。
哪怕此刻看着风平浪静,可以小姐这段时日对王爷的态度,她们隐约明白,若一个不甚,只怕会出大事了。
此时景羿方才从练武场练武完毕,换了身干爽的便衣后,他便直直往正院来。
“阿离!”
不等人到,景羿的喊声已然传入了陆离的耳,身旁的翠柳红儿一听这声便喜上眉梢,“瞧瞧,王爷这不是老样子嘛!”
对小姐一如既往的亲近,大老远就喊上了。
陆离却仅仅是勾了勾唇,只稍稍抬眼,外头的景羿便已推门一步跨入了正房。
“阿离,怎不出门走走?”
今日风和日丽,后园的花都开满了,婉樱每日里早早的守在园里,收集那百花凝露只为给他泡那一盅好茶。
同为女人,想来阿离也是爱花的,景羿心思微转,扫了眼她怀里的昭儿,冲翠柳红儿使着眼色。
二人会意,麻溜抱着小世子出了门。
“走吧娘子,为夫陪你去外头看看花?”
他揽上陆离的腰,话语如从前一样轻柔甜腻,陆离静静站起身,神色却淡淡的,“嗯,走吧。”
她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花,能惹得景羿这么个钢铁硬汉侧目。
两人举止亲昵,相携步入后园。
此时园里春光融融,百花齐放,乍一眼看去,果真朵朵娇艳妖娆,让人看着心情不自觉舒适起来。
“什么时候种的花?我从前竟没发现,园里有这般风景。”
陆离一袭素裙置身花丛,温婉优雅,宛如画中人,恬淡的眉眼勾起浅浅笑靥,眉淡如烟,眼弯如月,唇满如花,尽是温柔。
景羿痴痴在她身旁看着,只觉心中温柔满溢。一晃眼,眼前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视线在触及不远处时,忽然黯然了几分,霎时如百花凋零,娇艳不在,只剩哀切。
他跟着心头一紧,却是不明所以,“阿离,怎么了?”
他跟着扭头看向那处,见着婉樱正拿着玉瓶蹲在花丛忙活时,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有些欢喜,又隐隐带着不安,这份欢喜不言而喻,人比花娇,痴心为他,谁看了不欢喜?至于那份不安,怕是来自陆离。
他曾满心爱护的女子,若是因为此事离他而去,要让他如何自处?
仿佛像是预见了未来这明媚女子悄然远走的一幕,景羿霎时心中一疼,一股难以言表的悲痛之感袭上心头,刺得他眼眸生疼。
眼看她漠然低垂下了眼眸,景羿更是心慌,忙伸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极尽柔和冲她耳边低语,“她救过我的命,我只是不忍她一人在外头受委屈。”
他扫了眼远处那个女人,强压下心中那股不安,“阿离,若是心里不自在,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些日子她比以往都沉默了,在他面前的话很少,他隐约知道原因,却也无可奈何,婉樱是他带进来的,已然如此了,又能如何?
陆离低头看着眼前那一簇簇繁华,忽而心中悲凉,他还是那个他,却再不似从前了。
他曾眼里心里只她一人,如今,却是对别的女人生了怜悯之心,这并不寻常。
“若我赶她出府,你当如何?”
她静静看进他的眼,许久之后,终见景羿无奈叹气,“若你不喜,我让她离开。”
“当真?”
他亲自带回来的,会轻易让她走?
“当真,我几时骗过你?”
景羿郑重向她点头,允诺这羿王府里,有且仅有一个女主人。
“好,我信你。”
再信一回。
若他有丝毫心软,婉樱不走,她走。
翌日,婉樱果然被他请出了府,翠柳与红儿两丫头兴高采烈跑来正院报喜时,陆离正抱着昭儿在外头散步。
“小姐!”
“大好消息!”
翠柳红儿欢欢喜喜从外头奔来,那满面欣喜的样,直将陆离看得心情大好,“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两丫头却是看着她嘿嘿直笑,好一会儿红儿才凑近陆离,贼兮兮道:“您猜怎么着?偏院那女人今儿一大早让南侍卫轰出去了!”
“轰?”
陆离颇感意外,“怎会如此?不该是毕恭毕敬请出去吗?”
那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向南这小子胆子真不小。
陆离莞尔,心头却大呼过瘾,该!
说到这事,两丫头乐得更欢了。
“小姐你不知道,原本王爷是用的‘请’来着,今早亲自去的偏院,也不知二人聊了些什么,反正王爷一脸凝重出了门后,婉樱那女人就在里头哭成了个泪人~”
这还不算。
“哭就算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死赖在偏院不走。王爷没法子,又不好当真就这么将她扫地出门,险些就又要让她得逞了!”
说到这翠柳满肚子怨气,“王爷真是的,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心软啊!”
她嘴一撅,鼻孔朝天,“幸好,南侍卫看不下去,直接冲进偏院,没多会儿连人带包袱给她轰出去了,哈哈,府里人总说南侍卫长着一颗榆木脑袋,要我看哪,他可比谁都靠谱!”
关键时刻,王爷没辙,还是得向南出马!
对此,红儿丫头亦是满脸肯定,“不错,南侍卫此人能处!”
若是平日里脑子灵光点儿,勉强还能算得上是个俊俏小哥,武艺好,长得也俊,若是性子不那么直,只怕也要迷倒好些少女。
两丫头忽然对向南很是赞赏,看得陆离一阵好笑,“要不,我帮你俩牵个线?若是被他看中了,我给你俩出双倍的嫁妆?”
好家伙,这弯拐了翠柳红儿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霎时羞得满面通红,翠柳扭着帕子恨道:“小姐!您说什么呢,我对南侍卫可没那想法!”
红儿连连点头,“就是,单纯的夸赞而已,那小子是个幼稚鬼,本姑娘当他是个弟弟呢!”
陆离一听,秀眉微挑,瞥见不远处缓缓走近的向左向右,她下意识试探问:“怎么,你俩对向南没想法,那其他几位呢?向左向右如何?”
这一下,两丫头的脸忽然红了个彻底。
“小姐……”
“你…怎么,老没个正经。”
两人差点将手里的帕子绞碎了,支支吾吾愣是没说出个一二三四来,陆离一见,心里已然暗自盘算开来。
这向左向右好福气呀,居然能得翠柳红儿两丫头的青睐。
要知道这两姑娘平日里虽然咋咋呼呼,但各个心里可都清明着呢,虽是丫头,但随着自己长时间的言传身教,两人眼皮子可是不浅的。
她刚琢磨着什么时候帮着拉个红线,向左向右已然来到了跟前。
“王妃,王爷让我等来问,偏院池子里的莲花池空了,您可想想要种些什么?”
“还有偏院此前种了些小花,王爷怕娘娘不喜,这会儿都给踩了,您看,是否要种点别的?”
两人一板一眼,一口一句不离偏院,深怕陆离反应不过来似的。
“嗯,空着吧,不用管。”
正院偏院,都是她的,她就是不要,也轮不到别人!
景羿特地让俩侍卫过来问这一道,无非就是在告诉她,婉樱让他请走了,这让她心里稍稍好受些。
走了好,她眼不见心不烦。
转眼瞥见两侍卫还等在身旁,陆离纳闷,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一左一右两侍卫,这会儿正跟身旁的翠柳红儿眉来眼去。
嗯?
陆离脑子转了几转,终于反应过来了其中的猫腻。
她总以为翠柳红儿是一厢情愿的,敢情这是已经配对成功了的?
嗐……
刚还想着给他们牵线呢,这么一看,她是多此一举了,人家明明成双成对,哪用得着她来操心。
罢了罢了,丫头们主意大,自己也能少废不少心哪,看来再过不久,羿王府又有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