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是大太监睿吉祥亲自下诏狱宣读的圣旨,并且亲自引路把李云深和秦云柔带出了诏狱。
在经过楚楚那间牢房的时候,秦云柔停住脚步往里瞧。
牢房里面空无一人,唯有落在地上的铁锁脚链,昭示着曾经住在里头的人受过什么样的酷刑。
……
李云深和秦云柔在诏狱里头关押了七日,才被放出来。
出了诏狱的大门,只见周茂和刘浩都等在门口的石阶下,旁边停靠着一辆国公府的马车。
“咱家送到这里,便告辞了。”大太监睿吉祥道。
睿鸿,你个滥用私刑的王八蛋!
向来不说脏话的秦云柔,在心中狠狠的咒骂了一句睿鸿!
秦云柔攥成拳头的小手被李云深握在掌心,他拉着她跟在睿鸿身后,往诏狱甬道的深处走去。
他此刻丢了乌纱帽,又被下了诏狱。
虽说,圣上已经暗示在诏狱里待上几日,待到母亲气消,圣上会把他们二人放出去的,可此刻面对睿鸿,他毕竟是诏狱的实际管辖者,非到万不得已,不可招惹。
秦云柔上前一步,伸手去揪睿鸿飞鱼服的白色领口。
睿鸿后退一步躲闪,冷冷瞥过来的眼神阴鸷,染上浓郁的杀气。流星
秦楚楚扶着墙壁虚弱的站起来,她也想拉住秦云柔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却再也走不远了。
秦云柔这才注意到,秦楚楚右脚脚踝上拴着一根锁链。
秦楚楚听到秦云柔的声音,不可置信的抬起脸来:“大……大姐……”
李云深眉心一蹙,握住秦云柔伸出去的小手,把她推到自己身后,然后笑着对睿鸿道:“睿指挥使,内人不懂规矩,你大人不计小女子过。”
睿鸿倒也没有追究,抬了抬手:“你们的牢房在前头,请罢。”
秦云柔沉痛地闭上双眼,唯今之计,只有暂时隐忍,等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救人了。
秦云柔心中钝痛,看着被铁链束缚着脚踝,穿着白色囚衣披头散发的秦楚楚,她竟是无能为力,无法救她。
“走罢。”李云深在秦云柔耳边道:“等我们出去,再想办法救你二妹。”
她猛地转头,怒目而视睿鸿:“我二妹犯了什么事?你要让她下诏狱,还用铁链拴着她?”
睿鸿低头把玩着绣春刀刀柄上挂着的金色排穗,并不理睬秦云柔的质问。
李云深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睿吉祥说:“长公主气消了,陛下才敢把大人放出诏狱,十年前的那桩冤案,如今已经送往大理寺的公廨,大人在半月内破获此案,之前所求的赐婚圣旨,自然也就如约送到国公府上。”
李云深心中一喜,颔首道:“送睿公公。”
“不客气。”睿吉祥挥动手中佛尘,转身离去。
周茂和刘浩同时上前。
“主子。”
“大人。”
李云深看向刘浩身上的官袍:“这半年内,你把大理寺打理的不错,如今封了大理寺少卿,以后更要为国效力。”
刘浩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道:“大人离开的半年,京都城里没有发生过什么大案子,属下都是处理一些杂事,被封了这大理寺少卿,实在有愧。”
“对了,陛下送来的案子已经搁在公廨里大人的桌案上,大人可要现在去看?”刘浩问道。
“先不急。”李云深说着看向周茂:“国公府里近来如何?”
周茂回道:“长公主把你南下的事情写了书信给镇守边关的国公爷,也不知道国公爷回信里面是怎么劝说长公主的,竟是让长公主看完家书之后,一夜气消,这便让陛下把你和秦姑娘给放出了诏狱,也默许了破案之后,赐婚一事。”
李云深心道:还是老爹有办法,早知如此,何必大费周章,他自己就一封家书送往边关,让老爹早点给娘写信,省得平白无故磋磨了这么多日子。
李云深于是对刘浩道:“你先回大理寺去,我回国公府一趟,处理完家事,便去大理寺处理此案。”
“是,大人。”刘浩骑上大马,领着一批近侍离开。
李云深把秦云柔送上国公府的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他对车夫道:“回国公府。”
“是。”车夫勒起缰绳,驱动马匹拉车。
李云深放下车帘子,进到车厢内。
秦云柔刚才路过狱房,没见到秦楚楚,猜想她已经被放了出去,可她还是担忧,毕竟,睿鸿那种没有感情的冷血邪魔,杀人对他来说都是眨眼的事,他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呢?
她实在害怕睿鸿对楚楚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大人,我要见楚楚一面。”秦云柔对李云深道。
李云深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模样,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安抚:“秦楚楚会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如何能不担心?你前几日也看到了,楚楚被那畜牲下了诏狱,还被铁链锁着脚踝,她看起来那么虚弱,睿鸿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禽兽,当年若不是楚楚救他一命,他如何活到现在,他就这样报答楚楚的?”
秦云柔说着红了眼眶,她急切地去抓李云深的袖口,恳求道:“大人,我必须要见楚楚一面,见她安然无恙,我才会放心。”
李云深顺势把秦云柔搂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好,我答应你,我替你安排和秦楚楚相见,但是,秦楚楚现在应该还在睿鸿手中,睿鸿官居正二品,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安排你们姐妹二人相见,还需要一些时间。”
李云深握住秦云柔单薄的肩头,俯身道:“柔儿,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安排你们相见,可好?”
“多久?”秦云柔需要一个确切的期限:“大人需要多久?”
李云深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们联手尽快把十年前的冤案破了,到时候赐婚的圣旨下来,我们把婚贴送到睿鸿手中,亲姐姐大婚,请亲妹妹参加,睿鸿没有理由拒绝,我想,他会领着秦楚楚一起参加我们大婚,到时候,我安排你和秦楚楚单独见一面,如何?”
秦云柔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点头应下:“好。”
当时,秦云柔一心想要尽快见到秦楚楚,倒也没有深思熟虑,后来,秦云柔回忆起这天,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间就中了李云深的圈套,情急之下就答应了嫁给李云深,做他的妻子。
……
国公府。
养心院内。
李云深领着秦云柔先回了一趟东院,一番沐浴之后,换上干净整洁的常服,才带着秦云柔来到母亲所住的院子请安。
“孩儿不孝。”李云深跪下叩首,一来是他这半年确实不曾在母亲跟前尽孝,二来,是感激母亲允了舅舅的赐婚之事。
安容坐在贵妃塌上,她穿一身银丝勾边紫罗裙,腰间一条金芙蓉玉腰带,袖口绣有鎏金兰花,小拇指上戴着錾花珐琅的指甲套,葱白如玉的手中端着一盏釉色茶杯,正低头吹着琥珀色茶水上的浮叶。
安容不答话,李云深便跪着不起身,秦云柔同他一道,跪在安容脚下。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
安容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手中的茶,把釉色茶杯往贵妃塌中间的金檀案几上一搁,说道:“我儿当真好生厉害,用下诏狱这样的手段,逼着为娘应下这门婚事,当真是儿大不由娘!当真是翅膀长硬了!”
李云深来的路上,就料到安容肯定要发一通脾气的。
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就算看了丈夫的信改变了主意,就算在圣上面前同意了破案之后,赐婚之事,可还是需要发一通脾气,尤其是当着秦云柔的面,展示婆母的威严。
安容原是想做个体恤儿媳妇的好婆婆的,可李云深对于秦云柔的执念,和秦云柔压根不把自己儿子放在眼里的态度,她其实是看在眼里的。
否则,半年前,秦云柔从卫池手中拿到户籍和路引,也不会想都没想就跑了,连着原本计划她若是赖着不走,就使些银子打发,那些准备好的银子,都没来的及使,人就跑的没影儿了。
倒是自己的儿子,不远千里跑去追,连着好不容易得来的九卿之位,都不要了似的。
用当今陛下的话说,就是,没想到啊长姐,深儿竟是个大情种呢!
大情种?安容一想到这三个字,就眼睛充血,额角突突直跳,抬手捏住眉心,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林嬷嬷见状赶紧走上前来,替安容按压两边的太阳穴,轻声问道:“殿下,可是头疾又犯了?”
安容手里握着帕子,慢慢睁开美眸,摆摆手道:“没事。”
林嬷嬷这才退到一旁。
事已至此,大情种便大情种罢,她又能如何?再次棒打鸳鸯,拆散他们吗?秦云柔倒是无所谓的,她还乐于跑呢!可自己儿子呢?屁颠颠地去追,跟没了魂似的。
“都下去罢。”安容说着扶着旁边的金檀案几站起身来:“本宫乏了,要去暖阁小憩,你们都下去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罢。”儿大不由娘唉。
林嬷嬷扶住安容,朝抬起头的李云深比划了一下。
李云深知道安容这一关,暂且算是过了,也不知以后还会有什么别的风雨没有,倒也是不怕的,风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没有什么怕的。
李云深扶着秦云柔起身,出了养心院的门,就情不自禁把人揽入怀中:“柔儿,娘答应我们的婚事了,现在只差把十年前那桩冤案破了,我就可以明媒正娶,迎你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桩案子要写唉~
“楚楚!”秦云柔喊的撕心裂肺,胳膊穿过铁牢的缝隙去拉秦楚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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