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1)

翌日,秦昭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早集时到了镇上。

景黎被他牵着,过长的袖口和裤腿都挽了好几道,长衫几乎垂到地上。景黎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秦昭道:“看不见的,你别弄它了。”

“我就说不出来了……”景黎拉紧了衣领,挡住脖子上那几片鱼鳞。

他没有合适的衣服穿,秦昭今天特地带他来镇上,要帮他买衣服。

可是景黎还不能很好的变人,废了好大力气,脖子上还是有几片鱼鳞藏不下去。那鱼鳞的位置不算显眼,被衣领一遮原本是看不出来的,但景黎总觉得不放心,担心被人看见。

他本来不想出来,可秦昭却不放心他自己在家,一定要把他带在身边。

不过究竟是担心他独自在家遇到危险,还是想要小鱼穿着他的衣服与他一起上街,那就不言而喻了。

秦昭收回目光,控制自己别胡思乱想。

他们很快进了镇上一家布庄。

秦昭往日其实鲜少来这种正规布庄。附近几个村落都种有棉花和苎麻,所谓男耕女织,农户家里的男人外出干农活时,女子通样包揽了织布的活。

在农户家里去买布,比镇上便宜得多。

不过农户织的布大多朴素,没那么多样式,处理得也没那么精细。

镇上的布庄就不同了,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色,棉麻绢绫,按照不同种类划分清晰。

他们刚走进去,布庄老板便迎上来。

“公子要挑什么样式的?要做衣服还是床单被褥?”

景黎怕别人看见他的鱼鳞,一只手紧紧抓着秦昭的手臂,躲在秦昭身后不敢说话。

秦昭拍了拍他的手,对布庄老板道:“做衣服,要材质软一点的。”

“是给这位小公子做吧?”布庄老板笑着问。

秦昭和景黎都是难得的好模样,秦昭不说话时还有些生人勿进的意味,但景黎就完全不是这样。那张脸生得乖巧可爱,看上去又有点胆小怕生,更引人怜惜。

布庄老板难得在镇上见到如此各有千秋,又都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对他二人的态度都和善不少。

他将二人引到一个区域,道:“您看看这块,这种棉布材质软,薄而透气,就算贴身穿也合适。您摸摸?”

秦昭试了试手感,偏头问景黎:“你觉得呢?”

景黎一手捂着领口,探出个脑袋在那布料上摸了一下,皱眉道:“不要这个颜色。”

颜色这么深,一点都不好看。

来布庄买布的男子大多都是这镇上或者附近村落的住民,深色耐脏,方便干活,通常都是店里卖得最好的,因此布庄老板率先便推荐了这一种。

秦昭也觉得这颜色与自家小鱼不太搭,他视线四下寻觅片刻,道:“我想看看那块料子。”

景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亮了亮。

那是一块颜色鲜红的布料。料子与他们现在看的料子应当是同种质地,不过样式更加精细,上有暗纹,看上去色彩明艳,艳而不俗。

“公子好眼光,这款石榴红是近来最流行样式,我家刚进的新货,您要去别家还买不到呢!”布庄老板眉开眼笑,连忙将那块料子取过来,“你看这染色,看这花纹,多好看!”

这颜色比不上正红,却比正红更衬肤色,小鱼穿上肯定合适。

秦昭越看越满意。

景黎也很喜欢,他伸手摸了摸,随口一问:“多少钱?”

布庄老板:“一件衣服料子五百文,工费三十文,帮您做好直接送到家里!”

景黎:“……”

景黎在身后拉秦昭,低声道:“我们换一家吧。”

好贵。

一件衣服都能抵他们一个月饭钱了。

秦昭见他这小抠门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无妨,喜欢就买。”

景黎的确挺喜欢,但他现在已经在秦昭这儿白吃白喝了,不能再这么奢侈。

秦昭还想再劝,景黎却道:“我们先看看别的吧!”

除了外衣,景黎还缺里衣,裤子,鞋子,没一样不花钱。贴身穿的衣物对衣料要求高,景黎左挑右选,最后做两三套衣服算上工费约莫是七百四十文。

临到付钱的时候,景黎还有些舍不得原本那块料子。

他今天挑的料子大多都是红的,但没有一块有那块石榴红的好看。

秦昭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对布庄老板道:“把那块料子也包起来。”

景黎一怔:“别啊,那么贵……”

秦昭也没解释,轻轻打断他的话:“听话。”

“可是……”

原本那些要七百四十文,加上这件又要多五百三十文,那就是一千二百七十文。

这么多钱秦昭得挣好长时间呢。

秦昭又道:“不必制衣,直接把料子包起来,送到临溪村。”

景黎:“?”

这人连做衣服都会???

在景黎惊愕的视线中,秦昭付了钱,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下:“想什么呢,我回村里找人做。”

这些衣物在镇上做,光工费都要花上快两百文。

但如果买好料子回村里找人做,只用几十文便能做好。

景黎恍然大悟。

“还是你贤惠,懂得怎么省钱。”离开布庄,景黎认真道。

秦昭:“……”

察觉秦昭脚步顿了下,景黎又回头看他:“怎么了?”

——一点没觉得用贤惠来形容男人有什么不对。

秦昭真的很好奇这小鱼整日都在想什么。

小家伙还在回望他,去布庄逛了一趟后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鱼鳞的事。虽然有衣领遮挡,本来也什么都看不见。

秦昭与他对视片刻,摇摇头:“家里没肉了,再去趟市集。”

山村条件不好,哪怕是村里的大户陈家,也不经常能吃上肉。要是被村里的农户们知道,秦昭每日都用什么来喂鱼,恐怕要惊得掉了下巴。

不对,现在已经是喂夫郎了。

想到这里秦昭又有些发愁。

小家伙到现在还不知道夫郎是什么意思,可村中人都已经将他当做他家的夫郎,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与其未来被人问及,小家伙一时迷糊说错了话,他还是该找机会好好向他解释才好。

回家就解释。

在市集买了肉,又给买了几块糕点,秦昭带着景黎在街上逛了逛,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之物。

小山村更多是自给自足,常吃的蔬菜,瓜果,鸡蛋,都可以在村中找村民采买。

再等一段时日,家里菜地种的那些蔬菜都成熟后,就连采买蔬菜也不需要了。

景黎吃完一块糖糕,秦昭又打开油纸包给他递过去,景黎正要伸手去拿,不知想到什么,停下了动作。

秦昭问:“又怎么了?”

“我觉得这样不行。”景黎看着秦昭手里热腾腾的糖糕,道,“我们今天都花了好多钱了。”

秦昭:“……”

都吃了一大半才想起来……

是不是有点晚呢?

秦昭忍着笑:“没关系。”

衣物那是必备品,至于这些糕点,现在手头没这么紧,足够供这小家伙吃些零嘴。

“怎么没关系。”景黎对此很是操心,“房子盖好还要买家具,床,你的书桌,衣橱,柜子,要花好多钱的,我们得节约一点。”

秦昭平白被教育了一顿,捧着糖糕的手抬了抬:“那……这些还吃吗?”

景黎视线落在他手上,白糖糕安安静静躺在油纸包里,还冒着热气。

“最后吃一次!”

二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将生活所需采买完毕。秦昭照常将买来的东西托人送回临溪村,想带着景黎步行回村。

景黎看着他把背篓装进对方的牛车里,有些担忧地望他:“真的要走路回去吗,你行不行啊?”

秦昭动作一顿:“……”

他平静地换了口气,把货物装好,偏头看他:“你一会儿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景黎:“?”

这话听上去哪里怪怪的。

送走货物,秦昭没急着带景黎出镇,而是又去了间木匠店。

新家没几天就要落成。落成之后,他便要从现在住的那间小屋搬出来,新家的家具得提前订好。

虽说可以去村里找农户做,但邻居之间做生意,尤其是向林长忠这样,已经和秦昭熟识的,给他做木工通常就收个成本价。

一来二去的,秦昭便不太愿意麻烦他们。

一是他不愿总欠别人人情,二是大家都不算富裕,不好总是麻烦别人。

可一连问了几家木匠店,价格都贵得超乎秦昭想象。

问到最后,景黎精神都有点恍惚:“我刚才不该吃那几块糖糕的……”

秦昭哭笑不得。

事实上,就算景黎不吃糖糕,他现在的积蓄也做不起镇上这些家具。

看来还是只能回村里找人帮忙。

二人从木匠店出来,正要往出镇的方向走,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声传来:“恩公,恩公!”

二人回头,远远看见方天应朝他们跑过来。

方天应来到身前,道:“我正想去临溪村呢,没想到在这儿遇到恩公。”

秦昭问:“你找我?”

“这不是昨天太匆忙,还没来得及还钱嘛。”方天应道,“恩公这是准备回村,要不要先去吃顿便饭,我请客。”

秦昭正要拒绝,衣袖忽然被人在身后轻轻拉了一下。

他回过头,小少年的头微微仰着,手指拽着他的衣袖,一双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秦昭:“……”

秦昭道:“那便多谢了。”

还没到正午,镇上酒楼客人不多。方天应一进门,店小二就热情地迎上来:“方少爷来了,还是老位置?”

方天应点了点头。

店小二将他们引去二楼窗边的雅座,这里视野开阔,一低头就能看见外面人来人往的主街。

方天应很会为人处世,知道秦昭应该不常来这种酒楼,便没问他想点什么,主动点了几个酒楼里最好的菜色,又道:“先上这些吧,再来一壶酒。”

秦昭打断道:“我不饮酒。”

方天应看向景黎:“那他……”

“他也不饮。”

“好吧,那就不要酒。”方天应吩咐,“动作麻利点。”

店小二连连应道,给几人上了壶茶,转身走了。

方天应亲自给二人倒了茶,道:“恩公……”

秦昭道:“当初救你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如此叫我。”

“好吧。”方天应想了想,爽快地改了口,“你比我大,那我唤你一声大哥。”

他又道:“对了,方才见你们从木匠店出来。听说秦大哥家在盖新屋,要打家具吧?”

秦昭点点头:“是。”

“你早说啊。”方天应道,“你们去那几家木匠店是我家开的,秦大哥要些什么尽管说,改明我给店里知会一声,做好给你们送去!”

景黎一怔。

他们刚才还在愁买不起家具,这就送上门了?

秦昭多少知道方家就是做木料生意的,听言只是淡淡摇头:“那是你家营生的活计,而且太过贵重,我不能要。”

“这有什么?要不是秦大哥救我,我可能已经在山里饿死了。”方天应道,“你要是不让我谢你,我才觉得于心不安。”

秦昭道:“你离家出走,就算不遇上我,也会遇上你家出来找你的家丁。”

方天应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

莫说是秦昭,就连景黎也大致能猜到。

以方小少爷这身份,如果要出远门,必然会有家里人跟着。

没道理自己在山里迷路。

方天应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些,挠了挠脑袋,笑道:“和家父有点矛盾,秦大哥见笑。”

“不对,怎么忽然又说到这个。”方天应把话题绕回来,“那家具你到底收是不收?”

秦昭说什么也不收,但方天应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三言两语把人的话堵了,还说要是秦昭不肯说都要点什么,他就按照最高规格让店里直接做一套。

做出来院子里摆不下的,就留着当柴火烧。

秦昭对他这大少爷脾气颇为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这才对嘛,何必跟我客气。”方天应满意地笑了笑,“就算不是为救我的事,我这不也要为昨天的事道个歉嘛。”

说的自然是他家家丁为了锦鲤,去找秦昭麻烦的事。

秦昭摇摇头:“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坦白来说,昨天的事除了把小鱼吓到了,对秦昭倒是没什么损失。

相反,还顺势让小鱼不用再隐瞒秘密,其实也算是件好事。

“唉,也就是秦大哥大度。”方天应不知道这些,兀自叹了口气,“我早和我爹说,别理卢伯父那傻……咳,贴这什么告示,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秦昭有些好奇:“这么说来,你不想去寻那锦鲤?”

方天应道:“实不相瞒,我根本不信有那锦鲤存在!”

景黎下意识与秦昭对视一眼,秦昭又问:“为何不信?不是说那条锦鲤是卢员外养的吗?”

方天应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秦大哥,我和你说实话,你别告诉别人。我伯父对外说是他家丢了鱼,但事实上,他根本没见过那条鱼呢。”

秦昭眉梢微皱:“何意?”

方天应:“我也是听说,这锦鲤好像是江陵府一座寺庙的主持饲养的。”

“据说那主持是位得道高僧,不久前坐化圆寂,寺庙易主。这条锦鲤就不知怎么,竟被人倒卖出来了。”

秦昭道:“所以,卢员外只是这锦鲤的买主?”

“是啊。”方天应道,“卢伯父这些年身体不好,就信这些。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锦鲤的消息,要花一千两把鱼买回来。”

“那可是一千两!”方天应难以置信,“你说他是不是钱多了没处放?”

他又道:“他还付了几百两订金,可那鱼根本就没送到他手上。消息传来说,那几个送货的在路上车翻了,鱼趁机跑了,这种鬼话谁信?有这么倒霉的事?”

景黎正在喝水,听言猛地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遇上他,还真能有这么倒霉的事。

……真是对不起了。

秦昭适时地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景黎灌了一大口水,才稍稍缓和了些。

方天应刚才说的这些,正好与他来这里之后遇到的事情能够对应上。看来他就是在锦鲤被从江陵运往青山镇的路上穿来的,谁知道他天生自带倒霉运,车在路上翻了,他才有机会逃走。

不过换个思路……这倒也是种幸运。

不然他怎么能遇到秦昭呢?

方天应又道:“你们看到告示上那副画,听说就是那位高僧的遗迹。不过我觉得我伯父就是被人骗了,锦鲤或许有,但肯定没这么玄乎,也肯定不在与他买卖那几个人手里,不然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说得不对。”景黎打断他,“怎么可能没有锦鲤?有句话叫无风不起浪,锦鲤肯定是有的,而且肯定能帮人达成心愿。”

他表面是对方天应说话,实则偷偷打量秦昭的反应。

秦昭偏头看了他一眼,懂了。

小傻鱼还在担心被他送走。

看来前几日他说那些话,还真是把人吓坏了。

秦昭敛下眼底的笑意,跟着点点头,正色道:“对,我也觉得锦鲤的存在不应该有假。”

方天应看了看秦昭,又看了看景黎,难以置信:“你们怎么都信这个?”

“……算了,信就信吧。”方天应叹了口气,道,“我倒希望真有锦鲤,能给我带来点好运。”

秦昭道:“心诚则灵。”

“秦大哥说得有理。”

说话间,店小二来上了菜。

方天应是他家的熟客,等店小二上完菜,又挨个介绍了一遍,道:“这些都是这家酒楼的特色菜,你们先尝尝,不够再加。”

“嫂子也是,千万别跟我客气!”

秦昭:“……”

正准备夹菜的景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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