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秋高气爽,本就是万物易燃的季节。

而冷宫里久无人打理,枯枝落叶遍地,腐朽的床板桌椅横梁……在年复一年的风吹雨打中变得脆弱无比。

一点即燃,火势冲天。

宫人们匆匆忙忙地汲水救火,嘈杂声一片。

谢容没再靠近,他抬手示意侍卫们停下脚步,自己从御銮上下来,紧紧捏着梁庸平给他的纸,遥遥而望。

摇晃的火光映在他眼底,将他复杂的情绪都压在了最底下。

……

冷宫里的火确实是梁庸平放的。

他收好火折子,走到谢昑五岁前曾住过的小屋窗边,驻足静立,默然不语。

这屋舍背阳,就算是艳阳天,明媚阳光也照不到这里。

这里永远是阴冷昏暗的。

或许只有等一会儿火烧过来了,才能为这里带来一片明亮。

梁庸平抬手搭在窗台边,思绪有片刻飘远。

他第一次见到谢昑的时候,还是个卑微又低贱的小太监,二十岁不到,在各处偏远宫殿里做各种杂活,动辄挨打挨骂。

他甚至连个名字也没有,按着进宫时排的序号,被唤做小六子。

某天他被派来冷宫打扫,没留神屋里的动静,一下子推开了门。

然后他就被窗边那穿着皇子服饰的瘦削人影吓了一跳。

他不认得小谢昑的脸,但能从对方的服饰和年龄上判断出这是近年来最为受宠,地位如日中天不断攀升的小皇子。

他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地喊了声“小殿下”,心说完了。

小六子虽身处偏远宫殿,但也经常听闻宫里皇子们动辄打杀宫人的事,皇子们在他印象都是凶神恶煞的。

今日不小心冲撞了小贵人,他心下惶恐,只道小命休矣,一边磕头一边不抱什么希望地求饶。

小谢昑大概是被他念得不耐烦,转身看了他一眼,冷淡道:“安静些,出去。”

这声音里尚带些稚气,不过没什么杀气。

小六子瞬时噤声,有些不确定——小殿下这是放过他了?

他下意识抬头,毫无防备地与小谢昑清幽冷漠的视线对上,心头一跳,赶紧告退离开。

离开冷宫后他才回过神来,一摸额头,满手冷汗。

他迟钝地察觉不对,寝宫里金窝银窝睡得不香么,这小殿下怎么一个人跑冷宫里了?

小六子思索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摇了摇脑袋,为今日的死里逃生暗自松了口气,又继续找活干了。

只是在这之后,他难免会有意识地关注起小殿下的消息来。

小殿下在宫里果然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就算是在偏远宫殿里,小六子都能经常听到这位小皇子的消息。

不过都是些不太好的消息。

比如这天小殿下在御花园里差点被人推水里了,又比如那天小殿下的膳食里被人下毒了,再比如……

小殿下夜里遇刺,受伤很重,这回恐怕是撑不过去了。

小六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想起那天见着的小殿下,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皇子衣袍,身形却瘦削如六七岁男孩。

又想到了小殿下冷淡地看着他,命他安静离开时的神情。

莫名有点难过。

小殿下是个心善的好人,希望他可以安然无恙。

小六子默默地祈祷了一句。

不过很快他就自身难保了。

有个大太监做了错事,将他提溜了出来顶罪,他人轻言微反驳不能,被硬生生扣了口黑锅,得了个当场杖杀的刑罚。

木棍打在身上,剧痛无比,小六子在绝望中垂死挣扎,惨叫声连连,心里生起一丝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被人践踏至此!

可他无可奈何。

下半身慢慢地没了知觉,小六子头脑昏沉,只微弱地抽搐着,连眼泪都没力气流下来了,眼看就要毙命。

木棍落在身上的沉闷声骤然停下。

“够了。带下去吧。”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冷漠又略带虚弱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耳熟,小六子意识到什么,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想看清来人的样貌。

但他额头磕伤了,汗水和血水一并落下,刺激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只能拼命将这道救命的声音记在脑海。

然后就晕了过去。

那场责罚很重,但小六子年轻,底子也算可以,很快恢复过来。

恢复后,他开始频繁地往冷宫跑。

终于在某个雷雨天里,他在那间曾误闯过的屋里,再一次见到了他惦念许久的小殿下。

窗大开着,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经过一场险些要命的刺杀后,小殿下越发清瘦了,扶窗而立,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小六子担忧地走过去,想替小殿下关窗,却被制止了。

“闪电有光,别关。”

小殿下大概已经在这呆了好一会了,风吹着雨水进来,打湿了他的衣衫,甚至他脸颊上也有点点水痕。

他平静地目光扫过小六子,不时亮起的闪电将他的面容映得越发雪白,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六子扑通跪下,闷不做声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才道:“奴才小六子,谢小殿下救命之恩。”

小谢昑安静了一会,约莫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他轻啊了一声,意兴阑珊道:“是你啊。”

他对那桩旧事没什么兴趣,反倒问起了小六子的名字:“你叫小六子?没别的名字了么?”

小六子老实道:“奴才没名字,这小六子是奴才进宫时排的序号。”

他一个没地位的小太监,能有个叫的序号就不错了,正经名字是那些大太监才能有的。

雨势越发得大了,哗啦啦的雨声中,时不时掺杂几声响雷。

小谢昑似乎说了句什么,不过恰好被一道响雷掩过去了。

小六子很认真地竖着耳朵听,仍旧没听清,他跪着膝行了几步,离小殿下又近了些,才恭敬地问:“小殿下方才说了什么?奴才没听清。”

小谢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轻轻勾了勾,露出一丝淡凉的笑意来,他声音大了些:“孤说,既然你没名字,那孤给你取一个如何?”

他不等小六子回应,便兀自接了口:“就叫梁庸平吧。”

梁……是因为他生母自梁州来,在他生母的描述里,梁州是个温柔多情的水乡,他一直很想去看看的。

而庸平……小谢昑垂眸,冷淡地想,像小六儿这样身份低微的小太监,就该这么一直普通平庸下去,不要出色,不要引人注目,才有机会平平安安熬到出宫那天。

才不会半路被人害死掉。

小六子睁大了眼,片刻后他咚咚咚地又磕了几下头,欣喜若狂地傻笑:“谢小殿下赐名!”

小谢昑看着这将磕头当拍手般简单的年轻小太监,目光有些惊异。

这小太监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离出宫还远着呢,这么磕下去,不会还没熬到出宫的年龄,就先磕傻了吧。

可能是被青年的傻笑感染了,他迟疑了一会,忽然又突兀道:“这儿出去,冷宫边缘,有一处无人看守的死角。稍微废些功夫,就能出宫去。”

他静静地望着犹自傻乐的小太监:“你要出去吗?”

小六子……现在该改名叫梁庸平了,他错愕地噤声,脑子迟钝地转了转,终于反应过来小殿下说了什么。

不知为何,他第一反应竟不是能出宫,而是——

堂堂皇子,为什么会关注这些?

他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看着小谢昑,忽而脱口而出:“那……那小殿下要离开吗?”

话音落下,他心脏骤然一紧,为自己的胆大包天而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小谢昑似没料到这小太监会这么问,他回过头来,脸上终于不再是冷漠寡淡的神情,而是浮起了一丝错愕。

片刻后,这错愕轻悄悄地散去了。

小谢昑缓缓地摇了摇头,没再看梁庸平,转而将手伸出窗外,瘦削修长的五指微微颤着。

窗外恰好劈过一道很亮的闪电,而他就在这一瞬猛然收紧了拳头,仿佛将那瞬息光亮拽进了手心里。

“以孤如今身份,今夜消失在宫里,说不准明日就会横尸于哪个阴暗角落。”

他淡淡道:“孤纵是死,也要死在熊熊烈火里,无限光明中。”

……

热浪逼近,火光在不远处屋舍间缭绕,很快就要烧到这里来了。

梁庸平骤然回神,紧紧盯着那明亮的火光,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快了几分。

快了,快了……

很快,这里就将剩下满目光明。

所有黑暗都会被燃烧殆尽。

他抬起手,松开了始终握紧的拳头,一张泛黄的纸条安静地躺在他掌心,边缘处有撕裂的痕迹。

那纸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二十字不到。

是那个雨夜里,谢昑说的最后一句话。

短短数年间,他们都变了太多。

他守着“梁庸平”这个名字,从泥泞之下艰难地爬上来,从一个卑微低贱的小太监,一路升成内侍之首,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在了他的小殿下身边。

得以为谢昑燃香续茶、拨亮灯花。

然后又看着他的小殿下君临天下。

看着他的小殿下将曾害过他的人都清扫干净。

看着他的小殿下袖手而立,再无人能欺。

也看着……如今的陛下,和相爷举案齐眉。

如今还剩最后两个愿望了。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将梁庸平掌心里的纸条卷进了火光之中。

梁庸平收回手,指尖微微蜷起,望着火光将那曾布满黑暗的旧屋吞噬,终于转身离开。

梁州……他颤抖着唇,将这两个字无声咽下。

……

沉砚匆匆解决城外的苏秉之回到宫里时,这场大火已经接近尾声。

侍卫给他打了几个手势,他略略一看,便知晓了大概,放缓了脚步,走到谢容身边,轻声唤:“容容。”

谢容身体绷得很紧,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冷宫那边,听见沉砚声音,才转过头来。

不知道是因为看了太久的明亮火光,还是被那些飘过来的烟雾刺激到,他眼底水润润的。

“砚之,我没让他们救火。”他只让人注意控着别烧去了别的地方,没让人扑灭冷宫的火。

谢容眨了眨眼,将眼底一点儿脆弱的水光眨碎了,他喃喃道:“梁庸平给我留了这个。”

他将那张纸塞到了沉砚手里。

纸张被谢容捏得太久了,都有些皱巴巴的了,沉砚接过,几眼扫完,是梁庸平在交代他的所作所为。

不管是一年前的红线蛊,还是近日假意哄骗苏秉之造反的事。

桩桩件件,都简洁明了地写了出来。

和沉砚收到各种讯息一致,都是真的。

唯独最后一句话……

他看着那句和前面字迹截然不同的话,眉梢一动,这字迹他曾见过,在原身谢昑批过的折子里。

不过这显然不是谢昑写的,多半是梁庸平模仿的,细微处还是有些不同。

他轻巧几折,将那纸条折好收了起来。

“砚之……”谢容又转头去看火光了,声音闷闷的:“这场火,是梁庸平为谢昑放的。”

他难过道:“我有点难受。”

沉砚无声叹口气,他将谢容拉到怀里,抬手掩住了谢容的眼,温声道:“没关系,都结束了。”

……

梁庸平的这把火将冷宫彻底烧成了灰烬。

不过好在后来宫人去清理时,禀告说并未发现人的骸骨。

也没再在宫里发现梁庸平的踪迹。

谢容松了口气,在沉砚问他要不要派人去宫外搜寻的时候摇了摇头:“算了。”

“梁庸平以前曾不经意提过梁州风光,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谢昑吧。”他道,“这事就到此结束吧。”

就算意识到原身已不在,梁庸平也没伤害他。

那今后……他也不必要再干扰梁庸平的后半生了。

沉砚应好,揭过此事,转而又提起了苏秉之。

苏秉之的这场造反,简直就是过家家。

沉砚早有准备,苏秉之偷来的兵符是假的,答应与他联手一里一外攻破皇宫的梁庸平是骗他的,甚至他的枕边人小宛儿,也提早和沉砚通过气。

谢容:“……”

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心头郁郁总算是散了些,心说枉他以前还将苏秉之当做大反派,战战兢兢了许久,到头来苏秉之原来是个喜剧演员。

沉砚道:“苏秉之眼下还在狱中关着。小宛儿之前投诚,条件是留苏秉之一命。”

他当时答应了,不过留一命简单,至于怎么留,那门道可多了。

只看谢容怎么决定。

谢容现在对苏秉之已经怕不起来了,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被心上人绿了,被梁庸平骗了,被小宛儿卖了……哎。”

他同情又宽容道:“既然我们都没事,那要不……也算了吧,苏秉之看着怪可怜的。”

沉砚也觉得忍俊不禁。

他想起当时知道真相后,苏秉之绿了又黑黑了又红的脸,失笑:“那便彻底革了他职,将他远远流放去别处,不许再入京吧。”

谢容于心不忍要放苏秉之一马,沉砚也不想让鲜血脏污了谢容的眼,所以干脆将苏秉之革职流放,丢得远远的,再不能来碍眼。

沉砚处理事情很迅速,短短几日,就将后续各种事都处理好了。

抹除了梁庸平放火烧冷宫的痕迹,又将苏秉之流放到远远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苏秉之一走,宫里缺月两兄弟没了靠山,也跟着安分了不少,以前总暗中偷偷搞小动作的缺月也跟着寂静了下来。

总之一切算是尘埃落定。

再无甚隐患之忧。

这天,谢容正和沉砚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宫人忽然来禀告,说南疆圣子与他的祭司师父一同请见。

谢容笔尖微微停顿,想了想,允了。

然后他亲眼目睹了一场大变脸。

他呆滞地望着面前这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的清俊男子——这人在一刻钟前,还只是个白发苍苍的算命老头子!

这哪里是易容术!

这是换头术!

不不不,这其实是个大变活人吧!

怪不得他们一直找不到人。

按珈陵的描述和算不准的形象,能找到就见鬼了好吧。

算不准好像也有点尴尬,他轻咳一声,将声音伪装了一下:“咳,贵人,还算命吗?”

不同的样貌,似曾相识的声音和话语。

谢容终于回过神来,他捏了捏眉心,回忆起这曾骗了他们好大一壶好酒的算命老头:“算不准?”

谢容总算是明白算不准为何要叫算不准了。

南疆祭司玩蛊术是一把好手,论算命……

他哪里会什么算命!他就是想骗酒喝!

算不准干笑一声,他再次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干净清爽的声音:“在下当时只是见了红线蛊的踪迹,想近距离看一看,并无恶意,也没欺君。”

他将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两位贵人生来相克,缘尽于此,往后命途两分,各自来去,再不相干。”

停顿了一瞬,他无辜地补充:“算命老头名叫算不准。”

谢容:“……”

谢容回过味来,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这么一看,算不准还真没欺君。

算不准,就说明他话都是不算数的,是相反的,而他那句话反过来……不正是红线蛊命定之人的解释么!

大概是知道自己真的欠揍,算不准推开不断往他身边挤的圣子,站起身来,恭敬一礼:“听闻陛下与相爷为红线蛊所困扰,在下斗胆,想看一看那红线。”

谢容盯了他半晌,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算不准神情古怪地坐回原位,欲言又止了一会,才谨慎道:“红线蛊的来由,陛下与相爷应该也知晓得差不多了?”

书案后,谢容两人接连颔首。

算不准道:“红线蛊在南疆,也被称作神赐之蛊,十分霸道,中此蛊者,能百毒不侵。”

谢容微微皱眉:“那为何朕还会受熏香影响?”

这就问到点子上了。

算不准轻吸一口气:“因为陛下和相爷身上的红线蛊尚未完全激醒……那红线要绕成一圈,才算是完全醒来。”

他含糊道:“至于怎么让它绕成圈,陛下应该……也知晓吧?”

谢容:“……”

沉砚:“……”

早知如此,他们之前为什么要听胡太医说的,为了宁心静气而有一顿没一顿地禁欲了这么久!

太医院那群没见过世面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记了胡太医一笔。

“师父。”自进御书房后,就一直安安静静没吭声的珈陵忽然伸手拽了他师父一把,好奇道:“怎么才能让红线绕成圈?”

这破孩子也不看场合,瞎问些什么,没看那两位神情都不太好吗!

算不准没好气地拍开珈陵的爪子,没搭理他,转而朝谢容两人道:“这红线蛊看着离初次激醒已有一段时间了,若始终未能成圆,陛下与相爷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身子……”

他含蓄道:“年纪尚轻,补补还来得及,这事儿须持久才好,既能激醒这红线蛊,也能让双方得到满足,从而增进感情……”

“须持久才能满足……”珈陵也不是傻的,结合红线蛊的种种特性,他终于恍然他师父在说什么。

不过显然他脑子里的那根筋歪了十万八千里,他眉头皱起:“师父三年前突然离开,难道就是嫌那天夜里我不——”

算不准终于忍无可忍,撩起袍子狠狠踩了他徒弟一脚:“你闭嘴。”

这一脚没省力气,珈陵嗷了一声,脸上有片刻的扭曲,不过旋即他就发现新大陆似的,眼底亮晶晶:“咦,师父你耳朵怎么了?好像有点红!”

不靠谱的师徒俩险些当场打起来。

谢容耳根也有点热,他忙不迭让人把这对师徒轰出去,让御书房里复归平静。

屋里安静了。

他的心就越发显得不安静了。

扑通扑通跳得好欢快。

桌案上还摆着他没画完的画,仍旧是沉砚的画像,温隽的青年在画里长身而立,眉眼温柔。

桌案下的小密匣里,还藏着……藏着沉砚之前写的穿书剧本。

谢容回想起里面的内容,脸颊也渐渐滚烫起来。

其实里面的剧情,他们也实践过好几种啦,只是碍于这情况未明的红线蛊和胡太医的叮嘱,每次都不太敢尽兴。

而今日距离上次,又过了好几天了。

谢容蠢蠢欲动。

谢容心跳如擂鼓。

他慢吞吞地唤了声“砚之”,眼里亮晶晶的:“上次我们讨论剧情,是不是讨论到书房啦……”

沉砚偏头看他,眼底笑意清浅,轻嗯了一声,明知故问:“怎么了?”

谢容抿了抿唇,又鼓足了勇气,一本正经地发出邀请:“……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想和我增进一下感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就算正文结束啦,还有一章连带着松茸雪豹的番外,大概明天更。

还是把最后一章留给主角吧,所有副cp的番外都不放这里了,啥时候写了再另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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