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西宁王妃要认林黛玉作义女,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怎地毫无征兆开口便说要认义女,黛玉也惊诧不定,却不知西宁王妃这是救了她一命。
且说这西宁王妃认女虽是随机应变之举,却也非临时起意,她说得原也是实话,当时是想着要认黛玉作女儿,却给溶小子那一惊给耽误了。西宁王妃从手腕上褪下一只嵌金的翠玉镯子,笑眯眯地递给黛玉道:“今日仓促,也未准备什么好东西,这原是我出嫁时母亲给的,我既无女儿,这镯子就给了你罢。”
黛玉见那镯子金黄翠绿的,煞是好看,显非凡品,又有这样一段因缘,并不十分敢受,但又恐不接过来当众驳了西宁王妃的面子,两下里踟蹰,想到王妃虽只有一面之缘,却温和慈爱,和外祖母一样显是真心疼爱自己的,黛玉又想起母亲,虽自己常常思念她,可母亲的音容笑貌却跟随着时光流逝而去,变得愈发模糊,唯母亲留给自己的感受,仍如往昔一般温暖,和西宁王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一样。
黛玉想到这里不仅鼻子发酸,红着眼圈接过了那镯子,王夫人回过神来,忙推黛玉道:“大姑娘,还不谢过王妃?”黛玉忙跪在地上给西宁王妃磕了三个头,算是行过了拜礼。
王妃道:“今日简薄了些,改日咱们再好好补上,我的儿,委曲你了,到母亲这边来。”黛玉便仍过去在西宁王妃身边坐下,俩人一处说着话。
南安王妃本要开口认黛玉作干女儿,谁知竟杀出个西宁王妃,瞧她的样子倒也不是故意抬杠,莫非是自己无意中差点搅了别人的好事?罢罢,如今谁有心思去猜这些,倒是早点儿找个姑娘认作义女要紧。
南安王妃因向西宁王妃道:“不想今儿来不仅喝了寿酒,还要喝一杯恭喜你得了个如此出色的干闺女。”西宁王妃道:“一会儿自然是要多喝一杯的。我这闺女如此出挑,一百个里也难挑出一个。”
宝钗原想着要压倒众女博得南安王妃的青睐,哪知她一上来便对黛玉问长问短,眼见就要开口要人,谁知竟来了个西宁王妃认了黛玉作义女去了,宝钗暗道一声好险,这才收拾情绪,重振旗鼓,缓缓对西宁王妃道:“王妃说得极是,咱们每日里常说林妹妹生得这般好模样,必是个日后有福的,想不到今日竟应验了。”
南安王妃正在焦急,见宝钗站出来说话,不由得眼前一亮,因接过话头道:“林姑娘自然是个一顶一的,我看你也不坏。站过来我悄悄。”
宝钗依言款款向前迈了几步,走到南安王妃身前这才止步,蹲身福道:“王妃谬赞了,宝钗不过寻常蒲柳之姿,入不得王妃法眼。”南安王妃看了一回,赞道:“果然也是个好的,只不知是府里的哪位姑娘?”
王夫人本想着西宁王妃能重提旧事,想不到她竟认了黛玉作义女,如今又见南安王妃相中了宝钗,她不知南安王妃是在寻替死鬼,倒以为她要替儿子挑侧妃,别人都可以,唯宝钗不可以,因此王夫人定了定神,回道:“王妃可曾听说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正是薛家的嫡系的长女,名唤宝钗。”
王夫人平日从不让人提起薛家的皇商地位,她心中宝钗唯一的缺陷便是商家之女的地位,自古就有士农工商的地位顺序,出身商人之家,就算是皇商,也是不光彩的事情,现如今却只好提起个由头,让别人由她家里的银钱想到她家的身份。
宝钗听了王夫人的话,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又镇定下来,心想即使今日不能一举成功也要留住宝玉这条后路,因此任由王夫人去说,只是背上一阵寒芒。
南安王妃听说,不由冷淡了下来,这商人之女,就算她认了作干女儿,皇帝也是绝不会拿去和亲的。因此半冷不热道:“原来是薛家的闺女,大皇商家,谁没听过?就算没听说过,谁家里没有一两样御赐上用的物什,还不是她们家操办的么?无怪薛姑娘如此能说会道,原是家学渊源。”
说着只管喝茶,也不叫宝钗身边坐,也不叫她回去坐。可怜宝钗听了这半讥半讽的话红了一张脸,还要站在当中不能进也不能退。
王夫人有意惩戒宝钗,也不去管她,凤姐儿虽平日里面儿上对宝钗十分亲热,但猜度王夫人的心思,日后必是要将这府里的大权交给宝钗的,可惜她操持了这么些年,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因此心里对宝钗三分忌惮三分恨剩下唯有不屑,正巧她今日出丑,王夫人也不开口,自己更懒得搭理,因此也不上前圆场。
唯探春见场面尴尬,上前笑道:“咱们这里唯宝姐姐经过见过的最多,旁学杂收的,自然能说会道,不怕王妃笑话,前儿丫头们拾得一张票子,满园子的姑娘都不知道,唯宝姐姐认得是张当票。我们这几个不中用的,怕是就算是银子放到了手里也不认得呢。”
说完逗得几个王妃都笑了,探春趁机拉着宝钗下去坐了。南安王妃以眼神询问王夫人,王夫人忙上前道:“这是咱们三姑娘探春。”南安王妃来之前曾打听得贾府的几位姑娘,知道三姑娘是庶出的,不过政老爷嫡出的女儿进宫封了妃,现下只剩个三姑娘在膝下,因此放在王夫人名下养着,实在无人,将就也说的过去。
因此也叫探春到身前来,慢慢问了几句话,探春皆答得不卑不亢,南安王妃心里叹了一句,倒是个好姑娘,我这里也是形势所逼,只好你自求多福了。因说道:“这丫头我瞧着伶俐,不如今日趁着你们老太太千秋,又有西宁王妃的东风在前,我也认个干闺女去。”
宝钗等听了,心里打了几个转,怎的不是招侧妃,倒是认女儿。王夫人听了暗自懊悔,若是刚才帮宝钗说上几句好话,让她成了王府的义女,可比皇商之女的身份强多了。只是话已出口,懊悔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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