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趁黑窜进黛玉屋中的黑衣人,疑心那丫头有假,正要一刀结果了她,谁知趴在桌上的女子似脑后长眼,倏的一下抽出桌底下的长剑,钉的一声打飞了黑衣人的匕首。
那黑衣人也非等闲之辈,忙后退几步,也抽出背上的短剑,一边退着走向门口,一边盯着那丫头。
只见她肤色白净,搽了胭脂,倒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眉毛未免太粗些,身量未免太高些,眼神也忒狠厉些。黑衣人看他半男不女,阴阳怪气,不免有些发怵,叫道:“嘿!你到底是男是女?”
只听那人森然开口说道:“你说我是男是女?”
黑衣人听他声音沙哑浑厚,偏偏从那嫣红小嘴里吐出来,更为骇人,毛骨悚然:“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人眼神微动,阴森森接道:“怎么就不认得我了,莫非我的脸被枕头捂的变了样子么?阎王爷说我死的太冤,累的地府怨气太重,给我个机缘叫我上来跟你算清楚了再安心下去。”
那人黑衣人更为惊骇,心想王府的人都未察觉那烧死的丫头有何蹊跷,别人更不知道,莫非这真的是鬼?因此忙忙说道:“你要算帐莫要找我来,我也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你多少也明白是谁指使的我。就算我你不杀你,也有别人来杀你。”
那半男不女的鬼继续说道:“我倒是不晓得是谁要害我,只晓得是你下的手,我只找你。你若要我不找你,你倒是说说是谁指使的你?”
那黑衣人心想哪有活着的时候知道的清清楚楚,死了反倒不明白的,听那话倒是像在套他的话似的。因更不敢大意说出主子名号,又常听人说鬼是没有影子的,便偷瞄一眼,果然是个有影子的,便不答言,举剑便刺。那
丫头见他突然发难,忙举剑格挡,原也是看他心虚想诈一诈他,谁知被他看出破绽。
两人斗在一处,一时满室的刀光剑影,那黑衣人不欲在此久留,不顾破绽连连发了几招同归于尽的招式,逼退对方几步,便要趁机逃出屋去。
谁知从屋外冲进又冲进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来。黑衣人只得退回屋内,他见势头不妙,恐怕今日有辱使命,心里畏惧被生擒之后酷刑拷打,支持不住供出主子,受尽折磨不说还要得个叛徒的罪名,不如现在自裁了事。
谁知那丫头打扮的早已防备他要自尽,一只手一剑刺出,刺中他手腕,黑衣人吃痛,一松手,咣当一声手中短剑掉在地下。另一只手同时上来卸了他的下巴,不让他咬舌自尽。这才把他双手反剪在背后绑了。
水溶此时方闲闲踱步进来,那人见了水溶,脸色微变。水溶瞧他脸上神色变幻,倒是出乎自己意料,莫非他认得自己?只是如今是在黛玉香闺之中,不便就此逼供,因吩咐把人带下去审讯。
众人刚要动手,水溶忽地心里一动,道:“慢!谭卜龙,你过去看看他,嘴里可藏着什么好货没有?”
那黑衣人一听,心底凉透。只见那丫鬟打扮的人应声上来,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举着油灯细细看去。黑衣人方察觉那人掌上布满老茧,且喉间分明有喉结,这才确定他是男子乔装的。
谭卜龙细细找了一回,道:“启禀王爷,果然臼齿缝间藏了东西,看样子似乎是毒药无疑了。照这行事作风,似乎和那一路人是一伙的。”
水溶心里一时也不辨是何滋味,只吩咐道:“带下去吧,审问之前把他嘴里的东西撬出来,小心不要弄破了。谭卜龙,你留下。”
众人得了吩咐,忙行动如风,收拾了地下的东西,抬起那人走了。人虽多,却一点脚步声不闻,可见平日训练有素。这里水溶见人都走了,这才请黛玉出来。黛玉自里间后头的小隔间里开了门闩,带了紫鹃到外间来相见。
水溶道:“委屈你了,可吓坏了吧?”
黛玉摇头道:“咱们躲在里头,那里隐蔽着呢,又上了门闩,倒并不怎么害怕。只是怕这位……这位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倒是我的罪过了。”
谭卜龙本低头不敢看黛玉,此时头低得更厉害了。水溶道:“他们跟了我,这些事儿也经得多了,不打紧。如今我心里已有了三分明白了,只是需花上些时间去证实一下。
如今你在这府里住着恐怕还是不安生,只怕他们这府里有谁见不得你好,不然也混不进这些死士,买不通那些丫头。你若回了贾府,都是自己家里人,便不怕了。
如今咱们明着逮住了他们的人,必然已叫他们知道咱们有了防备,既知咱们有了防备,便不敢轻易妄动。我看他们这行事,成不成事倒是其次,最怕的是被抓住,拷问出元凶。
可见那幕后之人一旦被发现,必定会一败涂地,因此我看他们是不敢再有什么打算了。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派个妥当人给你看院子吧。
这是我身边的一等侍卫谭卜龙,身手还好些,平日里他自会隐匿在暗处,你若要用他,只管约好暗记召唤,不急的可用字条吩咐他,若是要紧事,他自会想法见你。”
黛玉踟蹰道:“王爷太过费心了。黛玉不知以何相报。”
水溶怕她谢绝,忙走近两步低声道:“我也不瞒你,令尊现悄悄领着一样要紧的差事,保你平安既是安他的心也是安主上的心,你若出事,恐怕于大局有碍。因此我拼了命也要保住你的。”
黛玉听了,倒是替父亲担忧不已,道:“既如此,父亲前日还要告老请辞……莫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知这差事可涉险情?”
水溶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不过的。你只管放心,令尊处境比你还安全。只怕你这里的事儿还与他无关呢。”
黛玉听了方略略放下心来。水溶又嘱咐一回,方带着谭卜龙出了屋。
紫鹃才上来一边服侍黛玉更衣,一边道:“姑娘这性子愈发刚强了,遇到这样的事儿也不慌张了。我才刚吓得腿到现在还抖呢?姑娘说,这府里见不得咱们好的,除了世子妃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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