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颜刺史,没让他冲在前头当挡箭牌的萧宁,确实是想看着陆长史死!
可惜啊,没那么容易。
颜刺史被萧宁往一旁甩开了,他是逃过了一劫,但是陆长史,萧宁若是不出手相救,他是必死无疑!
“殿下!”死里逃生的颜刺史急得上窜下跳,恨不得他能身怀绝世武艺,这就能冲上去救人。
可下一刻,陆长史身形灵动地闪开了这一箭,饶是再有弓箭射来,他都躲开了。
颜刺史急得不成,结果出人意外,他看到了什么,素日文弱的长史啊,这竟然身怀绝技?
“好身手。”萧宁在马背上看到这一幕,并不吝啬给些掌声。
“殿下竟然见死不救。”陆长史这会儿还被人不断地攻击着,萧宁完全没有想出手的意思,陆长史若是不将话说出口,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长史所求,我不过如你所愿。毕竟我早已警告长史,长史不以为然,可见长史有赴死之心,我岂能夺他人之志。”萧宁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出,陆长史就算再气,眼下也得保命为重。
颜刺史看这弓箭还越来越多了,萧宁身边的人都竖起盾甲将萧宁团团的护起,却无一人上去帮陆长史一把。颜刺史如何也看不下去,轻声地唤一声殿下。
“你手下的人很少,死一个更是少一个,最好省着用,千万千万不要多管闲事。”萧宁看到颜刺史拼死去救人,为的不过就是保住陆长史的命,不愿意他死了,以至于叫他们再无机会查查,到底谁在幕后指使一系列的事。
萧宁救了颜刺史,亦明了颜刺史求情是为何。但现在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偶然,至少在萧宁这里从来不是。
总而言之,颜刺史手下无人帮得上忙,萧宁想看戏,更是为了看清楚了,陆长史是不是当真不怕死。
“殿下,荆州之内一再发生命案,恐惹百姓惊慌,更易叫殿下落人口舌,望殿下三思。”萧宁打的什么小心思,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来,但这桩事可大可小,萧宁万不能失了分寸。
“刺史认为该救他?”道理吧,萧宁倒不是全然不知,只不过一个不愿意开口,不肯配合的人,萧宁就不怎么想伸手救人了!
“殿下。他若是死了,岂不是遂了许多人的愿。”颜刺史亦不知该如何的劝,萧宁才愿意收手。
不管如何,能让敌人不高兴的事,这就值得做吧。
萧宁颔首,“此言不虚。长史,不畏于死?”
就算要出手,那也不能随便的出手,比如就得让某位高高在上的人说说,他是需要她出手,亦或是不需要。
陆长史身上已然挂了彩,暗中的人似乎也明白萧宁不会动手救人了,这就好办,专心趁萧宁没有想好,不打算动手前,杀了陆长史!
再继续下去,陆长史这条小命休矣!
“请殿下出手相救,某感激不尽。”陆长史亦是无奈,于此时急忙出言示弱,且请萧宁救他一回。
再不救,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萧宁笑了笑,“陆长史果然能屈能伸。”
陆长史又不是真不畏于生死之人,怎么能不懂得什么叫能屈能伸。
“烦请殿下出手。”陆长史再请,第一回都说出口了,再请一次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萧宁也不迟疑,一个挥手,自有黑衣玄甲一边护着陆长史,一边追击那意图杀人者。
一看萧宁插手,心知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断然不可能再取陆长史的命,暗中的人连忙撤了!
陆长史看着面前的黑衣玄甲,每一个人的手中拿着盾甲,总算是让他可以缓一口气,再也顾不上形象地瘫坐在地。
“殿下就不怕将来有人状告殿下见死不救?”陆长史捡回了一条命,怎么也不肯就这么咽下这口气,质问于萧宁。就想问问萧宁了,她怎么就能这么的见死不救。
萧宁笑了笑,“这救人不及都是错,那就算我错了吧。”
有人状告又如何,萧宁救人不及要是都成了错,由他们闹,闹破了天去,萧宁亦无畏惧。比起萧宁一个不救人的,难道不是更有人急于寻到那杀人者?
“陆长史,人活着才能为所欲为,若是死了,只能由着活人做主,你或是我,都一样。”萧宁好言提醒,陆长史并不否认,只是转口问了一句,“殿下,某若是一直不向殿下求救,殿下会真要某的命?”
这话问得,颜刺史抬眼看向萧宁,这不能吧,竟然是萧宁派人做下的事。
萧宁并不否认亦不承认,“你确定问的是我?”
陆长史不得不说,萧宁要是不想承认行刺这个事,他断寻不到证据。但基于是对自己人所知不少,陆长史才能断定,有些事不是他们所为。
当然,萧宁现在最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些事,再没有造一场刺杀,叫他同人反目的好办法。
陆长史本不过是一问,自不会认为萧宁会直接承认,她就算是不认,那也不妨碍陆长史有所猜测。
“请吧。”萧宁下马请人入内,让人少说话,多做事吧,切不可耗在此处。
“接下来!”陆长史还是忧心的,看萧宁的态度,接下来会不会再有其他的事发生,谁敢保证。
“接下来你就自求多福。”萧宁救人一回,一个不肯配合的人,难道认为萧宁会一直保护他,不与他为难?
别逗了!
陆长史瞬间沉下了脸,行刺一事,真真假假,他确实是一时拿不准不假,那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萧宁若是不护着他,真的假的,都有可能要他的命。他这点本事,还能一直护着谁不成?
尤其是在萧宁的眼皮子底下,这行刺要是萧宁做的,接下来同样的事只会不断的发生,要他不得安宁,易如反掌。
陆长史提一嘴道:“殿下不会做出那等小人之事吧。”
“小人之事?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旁人行小人之事?”萧宁更觉得这是莫大的讽刺,就他们做的事,哪一件是上得了台面的,又是哪一件称得上光明磊落的?
“同我讲小人不小人?难道你认为我到今日,就只会光明正大的同人对阵,不懂得如何才能对付小人们?”萧宁并不避讳,对付君子自用君子之道,对付小人,用不着客气,就得比小人们更擅长他们的小人之道。
陆长史一时亦无可反驳。颜刺史算是看明白了,他是没有办法对付这群人,让他们张嘴不错,萧宁有办法,且看起来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他吧,帮不上忙最好就把嘴闭上,少管闲事!
萧宁这会儿也不管陆长史了,且往刺史府的门口去,纵然未来过荆州,亦不妨碍萧宁寻着四处的格局,眼看都离得近了,猜得到刺史府的具体位置。
颜刺史亦不敢怠慢,赶紧跟上。引萧宁入府,请萧宁入座,颜刺史也想知道萧宁有何安排。
“人只管审,无论他说与不说,问得出问不出来都无所谓,若能有其他的发现自好。人,往后就入住你的刺史府内。”萧宁与颜刺史一番吩咐,颜刺史问:“那殿下?”
“你镇不住一个长史?”萧宁直率而问,颜刺史的脸色很是不好,更透着几分尴尬,最终还是答道:“下官要对付的不仅仅是一个长史。”
萧宁挑眉,颜刺史道:“殿下,下官与他们并不是一路人,请殿下明鉴。”
倒是怕极萧宁有所误会,连连与萧宁保证。
萧宁道:“是不是一路的,凭你几句话证明不了什么。荆州的情况,你是能说或是不能说?”
为刺史,一方大吏,无论如何总是在荆州多年,能坐在这刺史之位上,没被人拉下去,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既是本事,萧宁难免就好奇了,他对荆州所知多少?或者,他在荆州内有多少的实权,能管多少人?
颜刺史面露难色,“不瞒殿下,下官能在这刺史的位置上呆了这些日子,都是因为懂得装疯卖傻。”
倒真是会说实话啊。萧宁且耐心地等着。
颜刺史看明白了,萧宁这位镇国公主名不虚传,本事有,脾气同样不小。
“殿下,下官这么说,如今的荆州,心心念念都是伪吴当年留下的粮草。”
“都在我手里了。”萧宁这话接得甚干脆。颜刺史不断地咳嗽起来,昨夜萧宁死不承认的,如今又在他面前坦然告之,颜刺史拿不准了,这是信他了吧,还是不信的呢?
萧宁似是一眼看穿颜刺史内心的挣扎一般,且问:“昨夜与今日为何一见面便一再有问于我?提醒我?”
颜刺史有些尴尬地道:“殿下勿怪,下官都是装疯卖傻惯了,一直学的也是这本事,到现在也改不了。殿下且听且看,若能有所得自是再好不过。若下官有冒犯殿下之处,也请殿下莫与下官计较。”
这回萧宁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了,这话说得甚为老实,不过,萧宁何尝不得不想,颜刺史是不是也在她跟前同她继续的装疯卖傻?
无妨,话不必说得太白,且就这么着。
“驿站离你这刺史有些远,我要住入刺史府,以便办事,方便?”萧宁决定了,驿站离得有些距离,诸事办来亦不方便。既如此,好说,她且入刺史府,无论是谁,都能就近看。
“下官这就安排。”借颜刺史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说出不方便三个字,赶紧去准备。
这时候秋衡和顾承走了进来,拱手作揖后,秋衡道:“既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不必杀他,且折磨于他,叫他寝食难安。”
萧宁笑了,“正有此意。”
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懂了对方的意思,秋衡道:“某立刻去办。”
秋衡是越发喜欢萧宁行事,不拘小节不说,纵然是面对小人,也不是不懂变通的。小人,对小人讲君子之道,岂不是要把自己困死?
好在萧宁亦觉得有些事做起来,最不宜样样讲究,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办法。不适合硬问出任何事,放心,他们有的是办法能让他开口。
纵然不动刑,也能让他深受其扰,不能安生。
颜刺史自去为萧宁安排住处,还要问人,可惜一如萧宁所料,旁的寻常百姓能问出的内容有限,有一个知道不少的陆长史却是不肯告诉他们任何事。
前来向萧宁禀告此事的颜刺史甚是汗颜,对萧宁都抬不起头。
萧宁不以为然,且让他看好陆长史就是。
这一点颜刺史二话不说地点头答应下,保证一定会办好此事,断不会让萧宁失望的。
失望不失望的,萧宁也不指望颜刺史,有些事她暗里推动就行,弄不死人,也要把人折腾得不得安生。什么时候他受不了了,自然就会说话了。
陆长史亦被安排在刺史府内,毕竟就算他再不开口,与一个村妇,而且被人行刺至死的村妇有干系,他答来与那村妇间是有往来,多余的事却拒不承认。
人死了,他不承认就想把事情完全抹去,岂有这般容易。
虽然以这个嫌疑留在刺史府是不成,萧宁想把人留下,有的是办法,还不用他出手。秋衡便出面了,与陆长史道:“长史,还请长史暂留刺史府上。”
自知凭与叶娘那点事,萧宁根本不可能把他留下的陆长史,其实也怕萧宁再出什么招。
却是怕什么来什么,萧宁不曾出面,却让一个小年轻出面,这何尝不让他提起十二分小心。
“为何?”陆长史纵然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亦不得不问。
问了还能从这说辞中寻得破解之法,若是不问,才是只能乖乖的任人摆布。
“殿下几次遇险,有人状告长史参与其中。”秋衡一板一眼的说着这无中生有的罪名,陆长史瞪大了眼睛。
“殿下自是不信的。不过为了洗净陆长史的罪名,请长史暂留刺史府上,待查明诸事与长史无关,殿下便让长史离去。想必长史也想证明清白,不会罔顾殿下好意。”秋衡面带笑容,一副我相信你,你肯定会配合的样儿。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秋衡亦是这个意思。
“或者,长史想去大牢住住?”秋衡迟迟没有得到答案,轻挑眉头再问,或是陆长史不想留在刺史府中,而是想往大牢去,那并无不可。
陆长史明了,他是不管怎么样都得留下的了,萧宁能让人想出这个办法,便是打定了主意。
如今的陆长史能说一个不字吗?
要知道这只是嫌疑,萧宁留下他来,那都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他总不能不识好人心吧?
确实不能不识的人,面对理由充足的秋衡,只好客气地道:“如此有劳了。”
“长史客气了,殿下爱惜人才,最是不愿意朝中重臣蒙受不白之冤,故亲自查查。”秋衡在这个时候不忘多说萧宁的好话,且让人知道那么一回事。
陆长史心下狠狠地呸了一记,明面上还得附和地道:“代某谢过殿下。”
无论你再怎么不屑之,理由人家说了出来,还是相当的光明正大的,你要不是做贼心虚,也不至于害怕吧!
查查案子,查出什么,那都是凭的本事。这一点上,陆长史哪怕心里是不服不愤的,终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认下此事,配合萧宁。
“一定一定。”秋衡见陆长史都聪明了,想必再不会闹出什么不该闹的事,这便要去同萧宁回话。
看吧,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萧宁这种人,那是不管什么正与邪的,主意只要是管用,能助她安定天下,她都用。
陆长史是万万想不到,萧宁一个公主做起假来也能这般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不得已,陆长史只能在刺史府住下了,自此也开始了精彩纷呈的日子。
行刺是日常的,不管是陆长史吃喝拉撒睡,人就没有停过,这就像是跟陆长史杠上了,非要置陆长史于死地不可。
陆长史一开始还能顶住,毕竟年轻总是年轻,身强力壮。慢慢的可就撑不住了,毕竟这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动手,这不是要人小命吗?
且再年轻的人,那也顶不住人一再的犯来,压根不给人喘气的机会,恨不得把他折磨到精疲力竭才肯罢休。
是以到了最后,陆长史且请萧宁前来,问了萧宁,“殿下是打算不动刑,却也有要寻个机会将某折磨至死?”
此话问得,萧宁连连否认道:“长史说的哪里话,我不问长史为何有人一再要取长史的性命,长史倒是同我说起折磨来?竟然是我折磨的长史?”
瞧萧宁这一脸无辜的,绝不会承认陆长史遇刺一事同她有半点的干系。
陆长史亦无任何的证据证明,但这样频繁的行刺,每一回都把他折腾得半死,偏又不取陆长史的性命,一而再,再而三,说是巧合,谁信了!行刺一事,真真假假,陆长史不敢赌,这简直就是要命!
粗重地喘气,陆长史是真的怒极气极了!
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呢?她可是一朝公主,竟然做下这等小人行径之事,就不怕传扬出去为人所不弃?
“殿下就不怕将来有一日天下人知殿下所为,不耻于殿下?”陆长史认为他很有必要提醒萧宁一记,省得萧宁总让手下的人做出这等小人之事,令他不胜其扰。
可是他是不是太小看萧宁了?
“长史所言叫本宫不解,长史且说说,我都做了什么事,竟然叫人不耻?”萧宁一脸的无辜,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就是在询问陆长史,她是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天下不耻?
陆长史对于一个装傻之人,能怎么办?
想把人喊醒,或是想对人动手,让她非承认这些不可,那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