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Z传的合格证之后,林绛人逢喜事精神爽,专心备战文化课,劲头十足。
二模就定在4月15和16号两天。
大家最近备战二模,都很累,下课了也没多少人走动,基本都趴在课桌上休息。
考试前一天晚自习,一下课林绛就戴着耳机趴在桌子上假寐,歌单自动切歌的空挡,走廊里有个人大喊了江为风一句,把她吓得一激灵。
“江为风,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学了,上完厕所就回去看书啊?”是石头很有辨识度的声音。
“滚。”江为风回。
外面石头又说了什么,只是耳机里逐渐大起来的音乐,悄无声息遮掩了男生们的对话。
然后忽然有人摘掉了她的一只耳机,她坐起,一看是何莱。
“听什么呢?”女生问。
“许嵩,刚出的专辑,你听吗?”林绛说着,心里却还在恍惚,不知道刚刚听到江为风的声音,是梦还是真。
“许嵩是谁啊?”何莱问。
林绛回忆:“蛮有名气的网络歌手,王佳倩之前推给我他的歌,我蛮喜欢就下了好多首。”
何莱听她说完,嗤之以鼻:“网络歌手的歌你也听啊。”
林绛耸肩。
何莱却忽然靠近林绛,眼神特神秘的说:“我刚刚去厕所,听见了江为风一个大秘密。”
林绛晃了晃神,故作平静:“什么事儿啊?”
“你见过他妈吗,之前开家长会来过学校的,据说是省台新闻节目主持人。”
“嗯,听说过,怎么了。”林绛坐直了身子,问。
“那人好像是他后妈,听说江为风亲妈在他中学就去世了。”何莱压低声音。
林绛心“咯噔”一下,旋即想起某日夜里,她问他为什么唯独英语成绩好,他回她,因为父母都是教英语的。
那时候她没来得及想多,如今却觉得伏笔真深。
林绛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会…因为什么去世的?”
何莱撇撇嘴:“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绛还在走神,何莱又问:“复习的怎么样了?”
正好上课铃响起,林绛从书立里掏出课本,说:“这不,铃响了,继续背书呗,语文还有几篇古诗没看呢。”
何莱说“加油”,忙跑回自己座位。
林绛这晚上默背着语文,心里想的却都是郑萍,怎么看都不觉得她会和“后妈”两个字扯上关系,结果光走神,一晚上也没背多少东西。
第二天考试,正好考到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句,林绛卡壳了,脑海里却全都是许嵩《半城烟沙》里“半城烟沙,兵临池下,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的歌词。
幸亏在交卷的最后关头,林绛想起来了。
可何莱却没那么幸运了——
16号下午考完试回教室,林绛把外面橱子里的书往教室搬,何莱就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又在念叨:“林绛,我这次考不好就赖你。”
“赖我干嘛啊,又不是我让你去听许嵩的,何况你当初不是还鄙视我听他的歌吗?”林绛笑。
“主要是我那天回家之后失眠了,就想听会儿歌,这不就想到你说的许嵩了嘛,他那个《清明雨上》,真的太好听了!”何莱感叹。
林绛笑:“有品位,我最喜欢他的歌也是这首。”
“不,我最喜欢的不是这首,是《灰色头像》。”何莱打开了话匣子,“我上网搜了这首歌的故事,里边有歌词唱‘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意思就是他女朋友去世了,再也没办法登录QQ了,所以他才写了这首歌。”
林绛收拾书的动作停了停,就看见何莱一句话换了好几个表情,搞得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你也信啊,那还有人说《玫瑰花的葬礼》也是写给她女朋友的呢。”
何莱一听更激动了:“对对,还有人说他的英文名VAE的意思是‘唯爱颖’,他好痴情啊,他女朋友是不是就叫颖啊?”
林绛听完差点没吐血,看着这傻姑娘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任由她幻想下去。
晚上放学后,林绛和沈宴还有王佳倩,约在一家新开的披萨店。
林绛对王佳倩说了何莱这事,把王佳倩乐得飙泪:“别说何莱了,我都觉得网上说的那些太真了。”
林绛也笑:“真个鬼啊,我觉得也太假了吧。”
王佳倩擦擦手,忙掏出手机:“林绛,你有新浪微博吗?”
林绛下意识就答:“有啊,怎么了?”
“来来来,互关一下,我给你发一些关于许嵩的东西,我觉得这上边比贴吧里说的真实。”王佳倩说。
林绛一愣,恨自己刚才的不假思索。
微博是校考的时候,和她住一个屋的同学安利给她的,因为贴吧豆瓣都有好友互关,所以微博自然而然就成了,她出门在外不方便写日记时的记录。
里面几乎都是在写江为风。
林绛有些心虚,随便扯了个谎:“我卸载了,这不快高考了吗,贴吧都不怎么玩了。”
王佳倩说:“没劲。”
沈宴就问:“什么是微博?”
王佳倩白眼快翻上天:“就是最近蛮火的一个软件,腾讯和新浪都有,哎呀。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沈宴和王佳倩胡侃,林绛莞尔,一转头正巧看到街对面有抹熟悉的身影,半天没缓过神,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人没了。
沈宴问她:“看什么呢?”
林绛迟缓回答:“哦,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话虽如此,林绛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那晚做梦竟也梦见她了。
周末一大早,林绛打车去外公家。
外公家住在一个老小区的一楼,家里辟了一个小院,红木门外有棵大梧桐,梧桐树下放着一张摇椅,摇椅上坐着一个老头,正端着茶杯,悠哉悠哉的听戏。
旁边的收音机放的正是《武家坡》,刚唱到高潮,“啪”一声,戛然而止了。
小老头倏地惊坐起来。
“你这臭丫头。”看清楚人之后,老头嗔怪了一声,喜笑颜开。
“外公,是不是很想我啊!”林绛笑。
外公站起来,去拉林绛的手:“想你,再不来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祖孙俩一阵笑,林绛忙扶着外公进屋,进门后,林绛先去给外婆上香,出来后,看外公在厨房转悠。
“吃啥啊?”老人有点犯愁,“你说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没什么好菜啊。”
林绛拉着外公的胳膊,笑:“哎呀,外公做什么都好吃。”
老人一听,笑得乱颤,忙说:“行,那你去看会电视,我简单做一点。”
林绛哪里肯:“我不,我和小时候一样,给您打下手。”
老人说行,一老一少便在厨房忙活起来。
最后,他们做了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尖椒炒肉片,一道香椿豆腐,为了凑足四个菜,最后又切了一盘火腿肠,加上香油拌葱丝。
林绛在厨房就偷捏了块肉吃,入口后满足不已,边吃边夸奖:“外公做菜这么好,我妈怎么就没随你呢?”
外公正摆碗筷,摆三双,一双留给过世的老伴,这三年向来如此,他呵呵笑了两声:“你妈随你外婆。”
林绛边把菜放桌子上,边笑:“我妈随妈妈,所以我也随妈妈,做菜都菜。”
外公又是笑,神色温柔,林绛给外公夹菜,问:“外公是不是想外婆啦?”
“想,哪能不想呢。”外公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遗像,恍惚片刻,才问林绛,“听说你收到不少合格证啊,外公还没恭喜你,不过啊,学习认真归认真,但也要要注意身体,别累着。”
林绛点头说“知道了”,夹了一筷子香椿,好吃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外公,这香椿真是鲜。”
外公看林绛喜欢,也高兴:“喜欢的话,一会走的时候拿点回家,这是我昨天登山的时候摘的。”
“登山?外公又发展新爱好了?”林绛问。
“这不是刚退休,没事做,正好隔壁老张鼓捣摄影,也拉我一起,我们去南山采风呢。”外公说。
林绛笑:“外公真时髦,找个事情做,没准开拓事业第二春。”
外公就笑,说“借你吉言”。
这边祖孙俩正闲话家常,快吃完饭的时候,徐明娟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绛接起来,外公又跟徐明娟说了几句,才挂断。
“你妈又吩咐你什么事儿了?”外公知女莫若父。
“母亲大人想吃步行街东头的小金板栗。”林绛笑。
“哎呦,这过去不顺路啊。”外公说。
林绛笑:“没事,我打车去。”
临走,外公送林绛出门,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要给她打车,林绛连连说不用,老人又拉着林绛的手叮嘱这叮嘱那,最后说,常来。
老人这一送,送了十来分钟。
林绛拥抱外公,让他赶紧回屋歇着,结果走到快拐角,她回过头一看,老人还沉默站在门口望着她,见她回头了,便摆摆手。
林绛鼻子一酸,咬咬牙忙转身离开。
从外公家到步行街打车30分钟。
徐明娟心水的这家店,开了二十年了,一直很有名,四季都有很多人光顾,隔了老远她就看见那家店门口排了一条长队。
林绛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给徐明娟发过去:排队真难,给小费吗?
手机还没放进兜呢,一抹明媚的颜色进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