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白君曰所料。
陆行舟此举,就是要逼誉王动手。
因为他没有时间慢慢去调查。
距离秋分,只剩下一个多月。
以密谍司和亢龙卫现在的人手,很难把事情查个通透。
他又不想退而求其次。
只扳倒誉王这个主谋。
那样不足以彰显他的手段。
不足以让陛下彻底放权。
他要把誉王一脉所有的人连根都抽出来,献给陛下。
至于是否要全部铲除,那就是陛下的事情了。
之所以用这种冒险的计策。
是因为。
誉王如果真的要情急动手的话,必然府内动作连连。
而那名亢龙卫安插在誉王府的探子,就算得不到准确的消息,也能观察出一二。
陆行舟就打算靠着这一二。
搏一次。
“内廷,边军,朝臣,或许还有外敌番邦。”
陆行舟靠在书桌后面的座椅上,翻看着手中那份卷宗。
就是誉王府的探子送过来的那份。
汪亭拿走抄写过后。
又给他送了回来。
正午的阳光从窗户那里射进来,照耀在桌子上。
笔墨纸砚上。
给人安静祥和的感觉。
夏日的午时,没有什么声音。
只有陆行舟慢慢翻动卷宗的唰唰声。
一边翻动。
他一边推测。
从这份卷宗里面,推测已经被誉王纳入麾下的人物。
之前陆行舟就说过。
誉王要保证自己能够成为辅政王,必须要陛下在几位皇子没成长起来时归天。
那必然要有内应。
解决陛下。
陆行舟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李因缘。
那么现在那个内应,应该还存在于内廷之中,伺机而动。
如果誉王仓促动手谋反。
这个内应,很可能会有所动作的。
“这几年以来,和誉王有过交集的内廷之人,也不多。”
“难道是御马监的这位?”
陆行舟在食指轻轻的点在了卷宗的一行文字上。
御马监宋昭。
宋公公。
内廷里面能够威胁陛下的,似乎也只剩这位了。
但这位和誉王之间。
只有一次接触。
便是誉王抱恙,宋昭承陛下的命令,来过誉王府探望。
仅仅一次?
两人联手的可能性比较小。
“或许,李因缘当初也帮他在内廷里牵了线?只是没有被咱家发现?”
陆行舟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目前送来的消息着实有限。
他实在猜不出来。
不过,内廷里的那条线他猜不到,但边军这条线他却是能够猜到的。
滇南边军无疑。
因为这支边军原本就是誉王亲手打造出来的。
当年为了平定南疆之乱,誉王在贵云城坐镇了三年。
里面不少的将领,甚至连那位滇南大将军,都是誉王亲自向皇帝举荐的。
后来。
滇南形势稍微平缓。
誉王便为了避嫌,卸印回长安。
陛下原本有意拆解滇南边军,但却因为那边局势的原因,一直没有大动。
只是把它们由原来的两路分成了四路。
分而弱之。
况且。
那个时候,陛下还是很信任誉王的,并没有觉的后者会谋反。
所以也没有动真格的。
而这几年的时间,按照卷宗上的消息所说,滇南军的将领,时常和誉王府暗中保持着联系。
滇南边军,依旧能够被誉王掌控。
确定无疑。
“陛下应该也早就对滇南边军有所防备了。”
陆行舟翻过了一页卷宗,笑了笑。
这等大事,老皇帝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陛下很早就下了一道圣旨。
以东南沿海水患频发为由,命令山东驻军向东南靠拢。
同时滇南两路边军,也向东南海岸线聚集。
这是变相的在分化滇南边军。
四路去其一半。
只剩两路。
还被山东军牵制。
滇南军想要乱,也得考量考量。
“滇南边军的事情,咱家不需要插手,陛下足矣。”
“那就剩这些朝中大臣了,这些年誉王结党倒是不少,往日里看不出来,现在一看这卷宗,还真是漫天撒网啊。”
陆行舟右手食指轻轻的敲击着卷宗上的每一个名字,微微颔首。
誉王以贤王之名著称。
自然就能够吸引不少有志之士投靠。
再加上陛下前些年的信任,还真是让他建立起了一批独属于自己的党羽。
而且他真的很谨慎。
这么多年,也没有靠着这些党羽做过任何事情。
自己安安静静的躲在誉王府。
避嫌。
隐藏的极深。
陆行舟甚至不能判断谁是真的党羽。
谁是假的。
“不过,你们隐藏的再深,也没有用!”
“誉王一旦动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只要咱家把网撒的足够大,就能把你们都给揪出来。”
汪亭那边。
陆行舟已经加紧安排了。
密谍司,亢龙卫联手,把卷宗上的所有人,几乎都给监视了起来。
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陆行舟知晓。
谁也跳不掉。
“目前,唯一麻烦的就是内廷这条线了,始终找不到线索,是个隐患啊。”
“誉王若真的狗急跳墙,真有可能给陛下来一下子。”
“到时候,什么都乱了。”
“对咱家也相当不利!”
陆行舟把手里的卷宗扔在了书桌上,身子往后靠着。
闭上了眼睛。
谷/span老皇帝目前还不能死。
他死了。
按照长幼尊卑的顺序,家国大统,必然就会落入现在的太子手中。
没有任何悬念。
而陆行舟根基不稳,立刻就会被太子清理掉。
报仇,就完全没有指望了!
“但是,该怎么把这条线给揪出来呢?”
他右手搭在椅背上,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指甲和椅背碰撞,发出低低的声音。
“如果咱家是誉王,该怎么在内廷里插线呢?”
“更安全,更稳妥?”
“太监?御膳房?妃嫔?总不至于是皇后吧?更不可能是万贵妃……”
哗啦!
陆行舟这么在脑海里想着的时候,突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皇帝宠幸万贵妃。
已经是很长时间的事情了。
众所周知。
他这十几年的时间,就完全没有去过别的妃子那里,就连皇后的未央宫,都是有限的。
大部分时间,都在万和宫就寝。
如果要稳妥的除掉皇帝。
那便是万和宫。
万贵妃,自然是不可能和誉王同谋。
但是万贵妃的那些身边人儿呢?
“对!”
“很有可能是这样!”
陆行舟想到这一点,猛地从座椅上窜了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奋笔疾书。
然后将写好的信装好。
大喊道,
“来人,把这封信送去宫里,交给雨小田。”
“让他即刻办理。”
……
当天下午的时候。
雨小田就收到了陆行舟的密信。
看过了信上的内容以后,他将所有的嘱托都给记住。
然后将信烧掉。
借着送月钱的机会,来到了万和宫。
雍容华贵,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万贵妃,正靠在贵妃榻上小憩。
她双手平坦着搭在贵妃榻的两边扶手上。
任由两个宫女帮她揉捏。
袖口被拽了起来。
揉捏的同时,两个宫女还要在掌心里涂抹那种人乳和药草混合的脂粉。
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拍打。
另外一位脸上长着些雀斑的宫女,正站在万贵妃侧面,小心翼翼的扇着扇子。
屋子里其实并不热。
因为在大殿的四周都有设计的通风口。
且这殿内有冰块降温。
但万贵妃就喜欢被人这么伺候着。
今日她穿着的是一件普通的白色丝缎裙子。
就那么随意的搭在身上,将身段儿凸显无疑。
即便是几十岁的年纪了。
依旧是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
风韵犹存。
“娘娘,司礼监的雨公公来了。”
门口有人通报。
“雨小田?”
万贵妃的眉头不漏痕迹的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欢喜,但声音却依旧是懒洋洋的,道,
“有什么事非得在本宫休息的时候说呢?这些个太监,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那奴婢赶他回去?”
报信儿的人听出了万贵妃语气里的不耐,轻声问道。
“罢了。”
“司礼监那地方的人,咱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让他进来吧。”
万贵妃抬了抬手。
示意给自己按捏涂抹的两个宫女,可以退下了。
她毕竟是贵妃。
见下面的人的时候,得注重仪态。
“主子,您这裙袍……”
一名宫女看了一眼万贵妃身上的白色裙袍,提醒道,
“要不要换?”
这袍子,本是万贵妃私下里穿的。
而这几天烈日炎炎,为了图个凉块儿,她更是里面几乎真空。
脖颈处的肌肤。
还有身段。
都是一览无余。
很容易让人遐想联翩。
而这样的万贵妃,只有皇帝才看到过。
若是这样见雨小田,怕是有些不妥。
“一个太监,长的比女人还像女人,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穿上那一身袍服,热都热死了。”
万贵妃随意的摆了摆手。
起身。
扭动着万般风情,绕过那屏风,来到了前面的大殿。
雨小田就在那里候着。
他自从做了司礼监的掌印以后,来过这万和宫好几次。
但这般的万贵妃。
他还是第一次见。
美艳动人。
妩媚生情。
一下子,让他愣住了。
但他自知身份有别,不敢再多看一眼。
迅速的将心神收敛。
然后对着风情万种的万贵妃微微鞠躬,柔声道,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免了。”
万贵妃坐在了雨小田的对面,左腿轻轻的翘起来,搭在了右腿上。
因为裙摆微微侧滑。
一截光滑如藕的小腿儿便是露了出来。
她侧着脸颊,上下打量着雨小田。
目光闪烁。
雨小田直起身子,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
安静的立在了对面。
“如果单单是送月俸的话,不至于还要单独见本宫一面。”
“说吧,什么事?”
万贵妃说这句话的时候,指了指两侧。
所有的丫鬟都已经被屏退出去了。
只有两人。
她是个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