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公,抱歉了。”
中年校尉对着陆行舟拱了拱手,一脸无奈。
他自然是不可能把太子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陆行舟。
那样会激化太子和东厂的冲突。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下人,都不会那么做。
但他也委婉的表达了太子的意思。
就是不能进。
“太子殿下应该不是想要包庇白莲余孽。”
陆行舟笑了笑,扭头对着汪亭笑道,
“你说对吧?他可能,就是被蒙蔽了。”
汪亭也是笑了笑,弯着腰凑到了陆行舟的身边,将一块令牌递给到了陆行舟的面前,道,
“公公说的对。”
“殿下怎么可能包庇白莲余孽呢。”
“殿下也是被骗了。”
“但咱们皇命在身,白莲余孽是必须要抓的,而且,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有危险啊。”
说完,他把令牌展示了出来。
那是东厂的鹰鱼令。
凶鹰衔鱼。
皇权特许。
文武退让。
“公公……”
中年将领见到这令牌,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鹰鱼令。
虽然命令不了太子,但却可以让他这位守门的校尉不敢阻拦。
这陆行舟是要硬闯太子府了!
“徐川校尉,咱家看你是个懂事儿的,不想让你为难。”
方才这将领回太子府报信儿的时候,陈慷已经将其情况给陆行舟介绍过了。
这老朋友叫徐川。
原本是金吾卫里的一名校尉。
和陈慷有过命的交情。
但因为得罪了上面的人,就被踢了出来。
没办法。
才委屈在太子府做一个守门人。
他和陈慷喝酒的时候,不止一次抱怨过,这太子府乌烟瘴气。
这太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慷体谅老友。
方才一番介绍,算是把他推荐给了陆行舟。
陆行舟见这人表现也不错,是个有脑子的,心里也有接受的意思。
所以,这才是多说了几句话。
“但你若是硬拦,就是抗旨了,咱家也不能容你。”
“你……”
徐川面色僵硬了一下。
又看向了陈慷。
陆行舟叫出了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
现在是他做选择的时候。
迟疑了稍许。
徐川一咬牙,侧身闪到了一旁,并对着身后几名手下吩咐道,
“开门。”
“多谢。”
陆行舟笑了笑,直接带着汪亭走了进去。
他自己闯太子府是没有关系的。
毕竟皇权特许。
但如果把这三百多名番役都带进去,就麻烦了。
太子虽然废物,毕竟还是皇家的脸面。
陆行舟现在还没有资格光明正大的打皇家的脸面。
多少得顾忌一点。
“说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
戏台上,薛红怜已经扮上了铁镜公主,正对着思朗杨延辉苦诉惆怅。
那一曲调儿悠扬。
那一双眉眼好似要把人间荡漾。
太子武昭看的着迷,听的也着迷,身子忍不住往前倾着。
脑袋随着曲调儿上下摇晃。
一旁的赵丛山,也是跟着轻轻哼了起来。
没办法。
仆随主愿啊。
赵丛山对这一套还是非常的讲究的。
“东厂陆行舟,拜见太子殿下。”
就在这时候,陆行舟二人已经是来到了这戏台之侧。
陆行舟微微拱手,一声尖喝,打断了一切。
台上正在唱曲儿的薛红怜,还有那扮演四郎杨延辉的武旦,都是一愣。
只有琴瑟快板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很快也停了下来。
“大胆!”
众官员方才都听到太子的吩咐了,分明是不让陆行舟进太子府,此刻见到陆行舟竟公然硬闯了进来,一个个都义愤填膺。
“好你个太监。”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太子府!”
“太子已经让你滚了,你怎么还敢……”
闹得最欢的就是那赵丛生,他想尽量激化太子和东厂的矛盾,以使得东厂没时间和精力关注自己。
同时,这一嗓子,也能提高自己在太子心目之中的位置。
啪!
但是,这赵丛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汪亭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甩手一个巴掌,抽在了赵丛山的脸上。
汪亭也是个练武的。
这一巴掌又没有留手。
赵丛山弱不禁风。
闷哼一声,直接就飞了出去,身后的桌椅之类的,也是被他砸了东倒西歪。
哗啦!
这一巴掌,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打傻了。
就连太子都哆嗦了一下。
愣是没说出话来。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太监敢在太子府打刑部侍郎?!
“陆公公,岂是你能辱骂的?”
汪亭站在七荤八素的赵丛生面前,冷冷的盯着他,道,
“本还想给你几日快活日子,既然你这么自寻死路,那咱家就成全你。”
唰!
汪亭说完,直接弯腰抓着赵丛山的脖领子,给拎了起来。
转身朝着太子府外走去。
“死太监,你干什么?”
“殿下救命啊!”
“杀人啦!”
赵丛山被硬生生的拖着往外走,吓的肝胆俱裂,忍不住尖叫出声。
这时候,太子终于是反应过来了。
他猛地窜起来,怒吼道,
“住手!”
“这里是太子府,不是你们太监撒野的地方。”
然而。
汪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把赵丛山拖拉到了门口,直接扔了出去。
“陈千户。”
“长生帮的幕后侍郎,赵丛生在此。”
“接着。”
砰!
赵丛生连滚带爬的从石阶上滚了下去,摔的满脸青紫一片,鼻血都流了下来。
他挣扎着抬起头,还没开口。
唰唰!
两道刀光已经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谷/span赵丛山脸色一白。
僵硬下来。
不敢再出声了。
“陆行舟,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在本太子面前……”
太子见这般情形,更加怒不可竭。
这可是当着好多文武官员的面儿呢。
陆行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这是公然打脸。
他这自尊心哪里受得了。
他眼睛发红,一把抓起了旁边的茶壶,朝着陆行舟就扔了过去。
砰!
茶壶还有那些茶水,飞出来的茶叶,即将落在陆行舟身上的时候,尽数被震飞。
陆行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拱了拱手,冷笑道,
“太子殿下,咱家是奉旨办事,捉拿白莲余孽。”
自从得知了太子已经睡了薛红怜。
陆行舟就知道了。
太子,废了。
日后绝无机会继承大统。
现在还是太子之位,只是陛下用他来试探朝臣而已。
如果不是如此。
陛下早就把他不知道贬到哪里去了。
既然是个废太子,陆行舟也就不需要太给他本人面子了。
反正,两人原本也就不对付。
“赵丛生,乃长生帮幕后之首。”
“长生帮在长安城为祸多年,甚至还公然走私货运,更与天人观的白莲教有勾结,白莲教运送入长安城的那一批明粉,就是赵丛生和长生帮一起做的。”
“太子殿下,咱家手里证据确凿。”
“您最好不要牵扯。”
太子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听到陆行舟这句话,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噎住了。
白莲教勾结?
这是皇帝的大忌!
这赵丛山如果真的是如此……自己肯定不能在牵扯了。
“多谢太子殿下体谅。”
陆行舟早就料到太子不敢说话。
这个废物。
稍微吓上一吓,就不知所措了。
他没有理会呆滞的太子,而是转身看向了戏台上的那薛红怜,又笑着道,
“梨园春,薛红怜,江南名角儿。”
“咱家也是如雷贯耳啊。”
“只是不知道,白莲教右使,楚青云,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太子见陆行舟又开始针对薛红怜,这时候又反应了过来。
他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受这份委屈。
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
拦在了陆行舟的面前,冷声道,
“陆行舟。”
“抓了一个赵丛生,还不够吗?”
“梨园春是本太子请进府里来听曲儿的,绝对不是白莲余孽。”
“你别得寸进……”
陆行舟猛地转身,吓的太子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
陆行舟盯着他,笑了笑,道,
“太子殿下,咱家证据确凿。”
“梨园春,乃白莲余孽。”
“他们的班主,楚青云,是当年的白莲教右使。”
“而这位,江南名角儿薛红怜,更是祸害中的祸害。”
“她身患绝症,花柳病,时常借着唱曲儿的机会,勾引朝廷官员,把这病传出去……已经害了不少朝廷文武官员了。”
“您可不要被她的美色蒙蔽了啊!”
“什么?花……柳……”
太子原本还有些气势,听到这三个字,所有气势瞬间消失。
眼睛也突然瞪大。
脸色也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花柳病?!
而太子身后的那些阿谀奉承的官员们,也是脸色纷纷惊恐。
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朝着两边退散。
花柳病这玩意。
可是传染的。
他们看向太子的眼神儿,一下子就变了。
没有了丝毫的谄媚。
全都是厌恶。
如果陆行舟说的没错,那太子,肯定完了!
一个的了花柳病的太子。
不可能再继承大统。
他们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想退路了!
“不可能,这不……”
太子已经彻底慌了,他有些哆嗦着扭过了头,盯着戏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薛红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咯咯……咯咯……”
薛红怜大笑了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将头上戴着的那件公主王冠摘下来,狠狠的摔在了戏台上。
金冠碎裂。
珠玉飞溅。
然后她盯着太子,阴笑道,
“这太监说的没错,我,就是有花柳病!”
“你这个废物。”
“你完了!”
“哈哈,哈哈……”
薛红怜早就萌生了死志。
这时候。
陆行舟已经来了,当面揭穿了自己,她也就不在乎了。
她根本都没想逃。
所以,就直接也不隐瞒了,当场告诉太子。
也恰好看看这位废物太子吓坏的样子。
“不……不……啊……”
太子果然是被吓的不轻,他眼睛瞪大到了极点,僵硬了一瞬间,脸色瞬间惨白。
然后一声惨叫,直挺挺的晕倒了过去。
哗啦!
他把身后的那些桌椅都给砸翻了。
狼藉一片。
但可笑的是,那些方才围绕在他身边的官员们,竟然都迟疑着,没有一个人上去搀扶。
花柳病这玩意儿,真的会传染的。
谁也不敢碰啊。
“真是个废物。”
“狗皇帝没想到自己能生出这种货色吧?”
薛红怜看着太子这般没用的样子,忍不住的骂了一句。
咻!
紧接着,她又是把唱戏所用的佩剑,抽了出来。
对准了陆行舟。
冷声道,
“死太监,你想抓我们?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唰唰唰!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这戏班子后面,一下子便是涌出了数十人。
每个人都是头戴白绫。
手握兵器。
煞气森然。
这些人,都是白莲教的余孽。
而为首那人,正是白莲教的右使,楚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