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居。
陆行舟已经连续又讲了两日的书。
这次所讲的,不再是石泉城程蛮子大盗的故事。
而是固城王氏围杀誉王的故事。
这件事,陆行舟也是亲自参与过的,所以,讲起来更是声情并茂,高潮迭起。
这两天下来。
整个天上居的一层到四层,全都是爆满。
甚至还有人专门蹲在门口听书。
这可是把老掌柜给乐的从脚尖都能看出笑来。
整天就坐在柜台那里,劈里啪啦的打着算盘,那银子哗啦啦啦的像是流水一样,钻进了他的口袋,日渐饱满。
老掌柜看着陆行舟在台上口若悬河,惟妙惟肖。
甚至动了别的心思。
这要是把这个说书的该永远留在天上居,天上居的生意,能直接翻上去好几倍。
这可是个大财神啊。
老掌柜琢磨着,在自己的这些孙女儿啊,孙侄女儿啊之类的姑娘里面,挑选出来一个。
把这说书的给留下来。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早就把事情看的通透。
什么身份地位,什么门当户对。
才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才华。
一个人有才华的话,而且没有什么不良的心思,在这一方世界里面,肯定不会过的很差。
哪怕这家伙永远是个说书的,就靠他编故事这本事。
也能赚的盆钵满营。
毕竟。
这才几日,老掌柜已经给陆行舟送了三次银子了。
总共几十两啊。
这还是说书的他要的少。
如果按照正常的价钱来算,说书的这几天时间,已经挣了一百两了!
这钱,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着!
所以他是真的想把这个人留下来。
这口才,加上天上居的名气,绝对能打造出一个不亚于那些戏角儿的人物。
他开始琢磨。
开始从自己的那些小辈的适龄女子之中,寻找合适的人选。
不管成不成的,多少得试试不是?
啪!
又是一声代表着说书落幕的惊堂木之声传来。
这天上居的一层到四层,所有的客人,都是从陆行舟所讲的那精彩场面之中回过了神儿来。
人们先是恍惚了一瞬。
然后轰然鼓掌。
“好!”
“好一个王氏!”
“就该把这狗王爷给打死在慈念阁!”
“讲得好,看赏赐……”
一二三层的人们,都是一些普通人,赏赐不多,无非就是一些铜板啊之类的。
四层的人赏赐的便是碎银子了。
一两,二两,五两,都有。
一会儿的功夫,陆行舟手里捡了一大堆的铜板。
而老掌柜那里则是替他又收了十五两的银子。
“各位,咱们明日继续!”
陆行舟拱了拱手,然后又是给众人鞠了个躬,便是微笑着退了下去。
大堂里的热闹依旧在继续。
人们被刚刚的故事点燃了热情,在纷纷讨论。
讨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陆行舟回到了幕后,将怀里揣着的铜板都一股脑儿地倒在了旁边的铁盆里。
自从名气上来了以后,老掌柜就给他安排了一个伙计。
专门伺候着。
伙计连忙将盆端起来,一边点头,一边道,
“这就给您登记在掌柜的那里,一分不会少您的,以后全都换成银子。”
陆行舟摆了摆手,走向自己的住处。
他也不在乎会被伙计偷拿,也不在乎会被老掌柜克扣。
反正,他也不在乎。
推开屋门,看到了屋子里的光。
许苍苍还没有离开。
就一直躲在这里不肯出去。
这时候。
她正推开窗户,露出了一条不大的缝隙,朝着街道外面看。
看那些叫喊着的小贩。
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
还有那些来来回回的百姓。
看外面的热闹。
“前辈您回来了!”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许苍苍惊了一下,连忙将窗户关闭。
这脸上有些不太自然。
说实话。
她是赖在这里不走的。
她听说汉中城被关死了,而这几日,又见外面又不少的人在搜索着什么。
她心里害怕极了。
她觉的这肯定是卢家的人在搜查自己的下落。
他们想将自己杀了。
彻底覆灭光明教。
她很害怕。
她不敢出门。
她觉的,这个说书的前辈很厉害,就赖在这里不走,希望前辈能够保护自己。
许苍苍觉的自己有点儿厚脸皮。
所以每次见到陆行舟都会觉的难为情。
但也没有办法啊。
她也不想前脚出门,后脚就被人把脑袋给摘了。
只能赖着了。
“卢家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陆行舟也能猜到许苍苍的心思,不过,他对许苍苍还有所利用,所以,也没赶她走。
这几日。
陆行舟看外面的情况,感觉,卢家的人应该快到天上居了。
那他的计划,该开始了。
一边说着。
陆行舟一边倒上了两杯水。
一杯推到了桌子的对面,一杯留给了自己。
他抿了一口,看着站在那里,局促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许苍苍,笑道,
“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要救你。”
“坐!”
许苍苍听到这句话,眼睛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喜色。
她飞快的跑到了桌子前,眼睛里带着期待,盯着陆行舟,
“前辈,您当真要救我?”
“笔墨拿来!”
陆行舟摆了摆手。
许苍苍立刻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陆行舟的面前。
原本屋子里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昨日。
陆行舟对老掌柜说,自己要构思故事,需要笔墨记录,老掌柜连夜就让伙计送了全套的东西过来,这时候,正好能用到。
“救!”
陆行舟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然后,将这张纸对折起来。
推到了许苍苍的面前。
“按我说的去做。”
“你可不死。”
许苍苍接过了这张纸,迟疑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现在这种时候。
她没有别的任何选择。
只能听话。
她觉的这位前辈应该不会害自己。
毕竟,以对方的手段,如果要杀自己的话,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啊。
“恩。”
……
黄昏时分。
天有些阴沉。
天上居的客人们害怕会下大雨,所以早早的便已经开始陆续离开了。
再加上也没有陆行舟的说书。
人们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大堂里很快便是已经空荡荡的一片。
只有零星的几桌客人,还在吃喝着,偶尔在桌上还传来一阵毫无顾忌的大笑声。
大堂里的火光有些昏暗。
老掌柜也没有什么心气儿,但毕竟不能离开,只能右手拖着下巴,在柜台上打盹儿。
左手摸着键盘,有一没一的,胡乱拨弄两下。
看起来十分的无聊。
吱呀!
大堂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因为今天阴沉,外面又有些风的缘故,所以这大堂的门一直都是关闭着的。
害怕影响大堂里面的客人吃饭。
这时候,门开了。
便是有新的客人来了。
这时候还有客人?
老掌柜和店小二都是有些不耐烦,朝着那门口看过去,只见有三个穿着同样制式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那人看起来魁梧。
两鬓有络腮胡子。
一双眼睛瞪的宛如铜铃。
给人不怒自威的凶悍之感。
他后面那两人倒是看起来安静一些,平易近人一些。
三人身上都带着同样制式的刀。
黑色刀鞘。
红色刀柄。
老掌柜见到这刀,眼皮陡然间跳了一下。
是不受控制的那种跳。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从这柜台后面跑了出来,然后迎接在了三人的面前,恭敬无比的鞠了个躬,然后问道,
“三位有什么吩咐?”
黑刀红鞘。
是卢家的人。
在这汉中城里面,没有人敢再有这种佩戴。
卢家的人上门,老掌柜肯定是要给足够的面子的。
他这间酒楼的幕后之人。
就是卢家的某一位。
说起来,他也只是卢家的下属。
“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个说书的还不错?带我们过去看看!”
为首的男人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寻常。
但听在老掌柜的耳中,却是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向着二楼的方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
“这边。”
三人跟在老掌柜身后,走向楼梯。
听着身后的声音,感受着那种压迫感,老掌柜心里七上八下。
他有些担心。
担心那说书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事情。
这若是影响了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他也担心。
担心说书的被抓走了以后,这天上居的场子,该由谁来接着。
他还有一点点的庆幸。
昨晚上,他刚想好了要把谁嫁给那个说书的,但还没来得及挑明。
今天说书的就出事了。
他至少没犯大错误。
不然女方那边儿不得恨死他?
“在这里。”
很快,老掌柜带着人来到了这间专门给陆行舟所安排的屋子前。
这是很普通的屋子。
外面的屋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三个凶悍的汉子都有些紧张。
他们得到了消息,这里的有个说书的人,就是最近从固城,石泉那边过来的。
他们最近在调查所有外来人员。
寻找誉王的踪迹。
万一,这个说书的就是那所谓的誉王呢?
他们要时刻做好准备。
这是鹰所必备的素质!
“呼!”
为首那人往后退了半步,右手放在了刀柄上,然后,左右的两个同伴小心翼翼的往前靠近。
他们的右手也放在了刀柄上。
准备随时抽刀。
老掌柜见着他们这副样子,吓得脸都已经白了。
手在打哆嗦。
腿也是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敲门!”
一名汉子低声说道。
“呃……好!”
老掌柜后退的身子顿时僵了下来,他不敢后退了,但开门的动作,也是一阵紧张。
就像是慢动作一样。
哒哒!
老掌柜把手抬起来,哆哆嗦嗦的敲在了门板上,然后强行控制着自己的紧张,道,
“说书的,我是掌柜的,找你说点事儿。”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很安静。
好像里面没有人一样。
老掌柜愣了一下,那三个卢家的鹰也是纷纷皱起了眉头。
砰!
就在这个时候。
屋子里面传来了一整闷响,好像是窗户被人踹开的声音,紧接着,这屋子对着的街道那边,也是传来了一阵尖叫之声。
“不好!”
三位卢家的鹰根本没有时间再迟疑,三人几乎是同时冲向了那屋门。
哗啦!
几乎没有任何的停滞,这坚固的,里面还被门插儿给锁住的屋门,直接就炸裂了开来。
无数的碎裂木块纷飞,甚至连那门框都是直接开裂。
整间屋子都摇晃了一下。
然后,三名鹰冲进了屋子里面。
他们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那个他们要调查的说书的人,被捆着双手双脚,嘴巴里塞着布,扔在了床边,这人显然经历了巨大的恐惧,正用力的瞪着鹰。
请求帮助。
三人根本没在乎这个说书的,直接冲向了那已经破裂的窗户处。
顺着窗户朝着街道外面看过去。
一道红发的瘦削身影,正以拼了性命的速度朝着西北方向狂奔。
“不是王爷?”
“是光明教许苍苍!”
三只鹰对许苍苍也是略有耳闻,这时候,很快反应了过来。
“追!”
三人不再理会他们原本要调查的说书先生了,然后纷纷跳出了窗户,朝着许苍苍所奔的方向飞掠而去。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啊!”
老掌柜过了很久才反应了过来,他急匆匆的冲进了屋子,一边给陆行舟解开了身上的绳子,一边惊恐的问道,
“你这是惹上什么人了?”
“别说了,吓……吓死我了,光……光明教的人,差点儿就把我给杀了!”
“吓死我了!”
陆行舟装出了一副惊恐的样子,一边摇头,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
“老掌柜,这地儿我不能待了……我得走啊……”
“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