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吾之令,国尉府大法官第一梁,接任金陵府主;然若侯季布,接任南府前将军;英布接任樗里卫大统领……”
等季布将公孙丽姬和嬴阴嫚等夫人带到秦淮河畔之时,就看到了一身雪白从上到下的孤寂身影立于野渡边上,缓缓的下达了一道道人事调动的命令。
第一梁、季布、英布等一众老将老臣,才突然间发现,这些年,那个人为大秦培养了一位位杰出而优秀的人才,却没有为金陵留下一位可用之才。
直到左长史的逝去,他们才发现,金陵之中,竟难觅一人辅佐武君掌控着这庞大而广袤的南府。
也才发现,这些年金陵的一应军政居然全靠着武君和左长史两人在支撑着。
“末将不敢受!”第一梁直接开口拒绝了,南府之主、南军主将、樗里卫大统领一直都是武君亲自担任,左长史辅佐,他不敢逾越去贸然接受这个掌控着整个帝国南方的重职。
“末将不敢受!”第一梁开口后,其余众人,也纷纷开口拒领。
“就当是吾求你们了,可以吗?”樗里寻转头看向了第一梁、季布和英布等人,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末将不敢!”第一梁、季布、英布都被那双赤红的血眼吓到了,急忙跪在了地上。
“你办事,吾放心!”樗里寻走过了第一梁身边,苍白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他身上,用力晃了晃。
“末将……接令!”第一梁知道樗里寻意义绝,咬牙接受了南府之主的权利。
“吾不在时,南府一应事物,尔等当以府主之令为是!”樗里寻看向了季布和英布。
“喏!”季布和英布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樗里寻,总觉得有什么更加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最后,吾以南府之主、南征大军主将、樗里卫大统领之职,下达最后一道命令,南府裁军三十万,卸甲归田!”樗里寻突然间气势迸发,声音传荡四野八荒。
“君上不可!”第一梁急忙起身阻止。
诚然南府裁军三十万,对整个南方来说将直接多出了三十万青壮从事农桑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裁军三十万,也就意味着,仅剩的二十万大军将要掌控起整个帝国的南方,其中就包括了自古以来就一直不服管教的夜郎、滇王、百越、楚地、跤趾等地。
这些都还好,在一统的大秦帝国威严下,都要蛰伏,可是现在南府总辖的还有孔雀的南方大片土地,已经跤趾以西的大片土地、江河海域。
“他们累了,吾亦如此!”樗里寻背负双手,望着苍穹,悠悠叹道。
南征大军从少年、到青年、再到老年,一生都在征战,有保卫家国的抗秦之战,有迷茫的为大秦开疆扩土的百越、跤趾之战,还有着重新找回自我的云梦泽搏天之战,最后是西征孔雀之战。
他们参与了大秦一统至今的所有大规模战役,也从年少青葱,到了白发苍苍。
第一梁沉默了,北军骁勇,荣耀等身,南军同样骁勇,可惜却是降卒之身,所有的功勋到达他们身上都会折半,可是他们却致死不肯卸甲,不肯归田,頤子弄孙。
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他们心底始终认为,是他们弄丢了他们的国,弄丢了他们的家,哪怕如今大秦盛世,他们找回了自己,这始终是他们心中的刺,因此他们用战争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现在比曾经更好。
更重要的是,他们新的生命是武君给的,武君还在一日,他们就一日不肯卸甲。
“吾不能看着老兵们都如长史一般,伤病缠身,病死于任上!”樗里寻看着身边的众人,解释着一切。
“喏!”第一梁、季布、英布只能点头答应,何止南征大军,樗里卫何尝不是如此,他们才是真正经历了所有大战的老兵。
有时候身体年龄不能代表心理年龄,有的人一生碌碌,有的人年纪轻轻,却阅历纷繁,他们的真实年龄已经超越了身体。
“去做吧!”樗里寻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回去各司其职。
第一梁带领众人行礼告退,只留下了四位夫人陪在武君身边。
武君卸任,南府裁军三十万,两则消息传出,天下哗然,咸阳也被震撼到了。
“左长史病逝,武君一夜白头!”密报传回来咸阳,原本还打算派人去劝说樗里寻的扶苏,最终放下了笔,沉默了。
大秦的三公九卿们也都沉默了,这一年是大秦的不幸,老宗正、老典客卿、金陵长史先后病逝,老相邦也病重命少府打造身后事的三世棺椁。
如此情形下,武君也意志消沉,望峰息心,选择归隐,一时间原本群星璀璨的大秦朝堂众星陨落,明星黯淡。
“准,武君所请!”扶苏最后还是在武君的辞呈上批红,盖上了传国玉玺大印。
“即日起,樗里封门,概不见客!”回到狭小简谱的宅院中,樗里寻看向了公孙丽姬,再次开口下令。
“好!”公孙丽姬点头,没有反驳,命人将大门钉死,从此大门不再开启。
三十万卸甲老兵前往了金陵府,请见武君,求武君收回成命,只可惜哪怕他们绝食静坐在金陵府前也没有再见到那一袭白衣的身影,裁军归隐也成了既定的事实,谁也无法去更改。
第一梁、季布、英布也曾来过,希望将三十万老兵的诉求转达,同样也是希望武君收回成命。
然而,樗里封门,概不见客,哪怕是他们也未能见到樗里寻一面。
“父亲没事吧?”樗里心回来了,看着家丁们将大门盯上,也有些担心父亲的状态了。
左长史病逝,武君隐退,对父亲的打击恐怕是巨大的,否则也不会封府不出,概不见客了,虽然平时也没什么人来。
“你父亲的心已经死了!”公孙丽姬望着封闭的书房,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武君真的要归隐了?”樗里心望着自己的母亲,父亲现在连他都不见,可见被打击得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