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见滕老的手臂闪耀辉光,更不见他的指尖涌出辉光,偏偏随着他的手臂轻挥,遥远的夜空中,一个个大字呈现了出来。
那些大字,是他以强悍的灵魂之力,牵动天地自然之力,深深镌刻在了虚空之中。
滕老手臂收回,俯身吐了几口鲜血,整个人似乎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可他写出的两句诗文,却字体苍劲,宛如龙飞凤舞,铁钩银划!
“万里离巢敢舍身,一时燃血向高城。”
“雄关永固天佑人,武魂冢里葬妖神。”
人族大军,无论是强者还是兵丁,全部仰望长空,默默念诵这两句诗文。
一遍一遍的念诵,使得他们我意念、神识尽数汇集向了那片诗文覆盖的空间。
他们的战意在沸汤,他们的斗志在暴涨……
那诗文也像是受到了加持的神阵,它不仅调动天地伟力,更是汇集了所有人族参战者的神识意念之力。
浩浩荡荡的为数过千万的人族大军,他们的神识意念汇集起来,那威势绝对不弱于一座神阵。
妖族的强者们,多半都认得人族的文字,它们也在默念夜空中的诗文。
越念,士气越低沉,战意越低糜。
它们听从妖皇号令,离开巢穴,不远万里从飘絮山脉杀出,军威浩荡,却依然被死死挡在永固关外,不得寸进。
它们已经战死无数子民,伏尸如山,流血成河。
老天似乎并不是向着它们妖族的。
妖族大军一时间有些迷惘与恍惚……这就是诗文给它们带来的影响。
当然,这种影响其实是灵魂与意识被震慑的缘故。
那一首在夜空中闪耀强光的诗文,不仅读起来令妖族大军士气低落,更是不断播洒下浩浩荡荡的威压,令得妖族大军个个都感觉肩头沉重,心悸魂颤。
滕老写出的这诗文,不仅意味悠长,而且极像是符文咒文,能调动天地伟力,更汇集人族大军的战意。
易辰作完这首诗后,滕老心中其实受到了较大的触动,故而忍不住赶赴前线,亲自出手试一试。
当然,诗文的力量其实有限,滕老的高深修为才是根本。
他已经即将油尽灯枯,所以他一开始并未参战,因为一旦参战就会遇到强悍的对手,以他如今的状态,纵然不死,亦会让他更快的走完一生。
可听了易辰这首诗后,他还是没能忍住。
只是一首诗文写罢,却是让他消耗极大,仿佛是用尽了他身体里的最后能量。
他知道,他的大去之期不远矣!
正是凭借这一首诗文,士气高涨的人族大军,就势反扑,生猛的杀向士气低迷的妖兽大军。
妖兽大军尚未回过神来,阵型依然七零八落,甚至它们之中的很多强者,都在短暂的错愕瞬间,被人族强者无情斩杀。
这一场种族之间的大战,终于是出现了转折点。
眼看着妖兽大军兵败如山倒,它们的顶尖强者终于是出手了。
忽地,一阵震天龙吟声响起。
然后就见,一条浑身金光耀眼的巨龙腾空而起。
那巨龙身长数千丈,宛如一条由黄金浇铸的长城盘踞于长空。
它挥舞庞大的龙爪,临空拍向了那片诗文所在空间。
轰!
那片空间蓦然沸腾,扭曲得如同塌陷了一般。
甚至于,在龙爪拍打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道骇人的空间裂缝。
也就在此时,夜空之中,忽然浮现出了一片宛如骄阳一般的光团。
那光团呈一片耀白之色,周围却是围绕着道道绚丽神霞,刚刚出现,便就化为了一柄绝世神剑,带着浩荡凌厉的神威,直刺而下。
纵是那条金龙,面对那神剑的攻击,也只得闪身而退。
神剑斩空,却悬浮在了那片诗文所在空间之前。
陡然间,神剑消失,一位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头发散乱披在肩头的中年修士在神剑消失的地方显露了出来。
那中年修士神色清淡,双手背负,身形修长而匀称,衣衫与头发迎风飘舞,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洒脱出尘感。
纵然较之那条金龙,中年修士在形体上显得极为渺小,可那条金龙在他面前盘旋许久,也没敢再次发起攻击。
“耀阳斩龙剑多年不曾饮过真龙之血,龙皇可是要满足一下它的渴望?”
中年修士眼眸微眯,淡然问道。
“流川君,休要猖狂!”
那条金龙被激怒,发出震天咆哮后,一记龙拳,倏然砸出。
人族与妖族的顶尖强者,终于是也出手交锋了。
滕老并未再去看,他不仅时日无多,而且此刻十分虚弱。
又看了一眼那仍在虚空中波动不息,释放着强悍威势的诗文,他纵身从城头掠下,去往了城中的传送法阵。
……
吻了许久,易辰与易云裳二人终于是嘴唇分开。
易云裳娇羞无比,不敢再看易辰,只是将螓首侧开,一边俏脸依然贴在易辰的腿上。
滕老回来了,他本就蜡黄的老脸上又呈现出了惨白之色,甚至步履蹒跚,身形摇晃。
易云裳连忙起身,扶住了滕老的一条手臂,关心的问道:“滕老,您这是……”
滕老轻轻摆手,却是看着易辰,虚弱的笑道:“事实证明,你所作诗文确实有震慑妖兽大军的威力。”
“啊?”
易辰惊讶,又十分不解。
滕老落座,接着道:“我方才去永固关试了一下。”
易辰听此,一瞬间脸色变了又变。
易云裳好奇问道:“妖兽大军败退了吗?”
滕老摇头,道:“目前尚未败退,不过刚刚只是几个呼吸间,它们就折损惨重,就连龙皇都出手了。”
“龙皇很强大吗?”
易云裳再问。
“这一代的龙皇并不算很强,但也不是寻常武神期强者可以应付的。”
滕老叹然道:“可惜,老夫寿元将尽,此生是无缘与神级强者一战了。”
“神级……”
易辰暗暗思量道:这元武大陆纵然广阔无垠,又有几人能够与神级强者一战?
这滕老的感叹中充满了不甘,可他较之神级应该差了很远才对,怎么敢奢望与神级一战?
还有一点让易辰很怀疑。
这滕老若是武相期修为,他书写出的诗文,恐怕发挥不出太强的威势才对。
武相期强者的诗文,再怎么精妙绝伦,也不可能震慑得了一族大军。
可这滕老明显是心境极高之辈,绝无可能拿这件事情来扯谎。
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滕老并非武相期!
再联想他刚才那一句渴望与神级一战的话,易辰斗胆猜测,滕老应该是一位武域期强者!
这个猜测,令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一位武域期强者,岂会甘愿为泽西天武院守护藏宝库?
他自己都说了,那藏宝库里没有神品,甚至玄品都少。
“滕老,您老距离神级差多少呢?”
易云裳同样想了许多,不过她性子比较直接,再加上滕老对她很客气,故而毫不避讳的问道。
“呵呵。”
滕老笑了笑,道:“我已经活了九百多年。”
“啊?!”
易辰与易云裳尽管都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感到震惊。
滕老没有直接回答易云裳的问题,可他报出了自己的年龄,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武相期是绝然活不到九百年的,那么滕老的实力必定在武相期之上。
而如今滕老又感慨寿元将尽,证明他活不到千年,所以他不会是武神期强者。
易辰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猜得没错,滕老就是一位武域期强者。
“其实当年魔族突袭大夏皇城,那首退敌之诗就是老夫所作。”
滕老可能是感觉时日无多,所以面对这两位青春少年,他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
“您老修炼九百多年,都突破不到神级吗?”
易云裳对强者的世界几乎一点都不了解,她也显得兴致很浓,并没有想到,此时此刻问这些问题实在不妥当。
“神级需得道,可道为天意,天意难测,天心难求,无数人倾尽一生,纵有千载,也只能仰望苍穹,徒叹奈何。”
滕老苦笑着道。
“终归是有人成为了神级,证明神级并非不可攀登呀。”
易云裳天真的问道。
“每个人的道不一样,机缘与悟性也不同,对道的理解更是千差万别,岂可一概而论?”
滕老摇头,道:“老夫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到了武域期的顶峰,看到了神级的大门,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距离得道不远,奈何苦心修炼三百年,依然无法推开那扇大门。”
“还有希望的!”
易云裳鼓励道。
“三百年都没能突破,眼下最多也就只有两三年时间,犹如那无根朽木,又如风中残烛,归于寂灭只是早晚的事。”
滕老确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早已经不再乐观。
“对了,滕老,您是武域期强者,怎么会在泽西天武院守着藏宝库呢?”
易云裳又问了一句。
“老夫原本就是大夏皇城天武院的导师,后来突破到武域期后,便就在四处游历,居无定处,想要走遍元武大陆的山山水水,丰富见闻,感悟大道,为突破神级而寻求机缘。”
滕老解释道:“游历一番后,老夫并无收获,便学着旁人钻研些偏科学术,期望能够有所启发,可结果仍旧是效果甚微。自从魔族突袭大夏皇城那一战后,有太多人想要找我,我没有太多时间去应付他们,所以就随便找个地方躲了起来。”